《半世沧海》霍听婷

27、第二十六章 风光少得如人意

　　皇帝的寝宫，完颜珣来回踱步，老太监在他屁股后面跟着。
　　熟悉的一幕，在相同的宫殿第二次上演。
　　“臣什么也不多说了。”完颜承晖道，“不想才过七年，梁家又遭人诬陷。树大招风啊！”
　　“当年章宗皇帝明察秋毫，梁氏一门才有惊无险。如今，他家的性命又捏在陛下的手里了。”徒单镒道。
　　越王永功道：“外虏未驱，先杀大臣，不可取。”
　　太子完颜守忠道：“此为蒙古人的反间计再明显不过了，我们怎么能上了蒙古人的当？！爹爹三思。”他已经管不得自己母亲皇后徒单氏被打入冷宫的事了。只有梁家的事平了，自己的母亲才能出来。
　　术虎高琪道：“白纸黑字，梁耘佑也认了，又不是屈打成招，你们还有什么好护着他家的。难不成列位也是同党？”
　　越王永功据理力争：“呸！耘醒举家搬到离蒙古不远的威宁，是当初世宗皇帝默许了的。驸马自幼长于边境，同蒙古人相识，也在情理之中。早年蒙古穷困，只不过是出于好心，给人家一些治乱的点子，谁能料到蒙古要反？”
　　中都天牢。
　　虽名天牢，却是最见不得天日之地。
　　梁耘佑，梁澍一行穿着囚服，手脚系着铁链，押解在深长的甬道。周围一双双凄苦的眸子。
　　梁耘佑不觉笑了。
　　梁澍不解：“叔祖此时如何笑得出来？”
　　“如此世道，何人会在狱中啊！”
　　梁澍立马明白：“啊！清正之士和他们的眷属。”
　　“我们这一来，也不怕没有朋友了。”
　　押解官粗暴道：“费什么话，快点走！”
　　另外一个押解官道：“一个六七十的老头子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跟他们计较什么，算了。”
　　押解官怒道：“我两个弟弟在前线当兵，都死在野狐岭了。”
　　“哎，野狐岭，乌月营，乌沙堡，三战亡我大金兵士七十余万。哎！”
　　“都是因为这些人，叛徒！”押解官一拳朝梁耘佑打过去。好在梁耘佑身板还在，只是有些不稳而已。梁澍赶忙去过扶他。
　　梁澍怒视押解官：“怎么打人你？！”
　　“打的就是你们！若不是你们之前给蒙古人出计，我弟弟他们会死吗？！嗯？！是在杀人！”
　　“打得好！”梁耘佑鼓掌，“胤璐，让他打。”
　　梁澍哭喊：“为什么要让他们打，他们骂！事情不是这样的。金国还给蒙古人送过贡品，没有议和之前，双发也通过货物。按他们说的，这不也算成资敌了么？！要算，大家都赖不掉！”
　　押解官又是一拳过去。梁澍跌倒在地，嘴角破了。
　　“在蒙古，蒙古人骂我是金人，打我欺负我，说金狗就该打。我呆不下去，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却又被人当做卖国贼，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打。这日子，还叫人过么！”她啜泣。
　　……
　　世宗皇帝的玉佩，现在回到了孙子完颜珣的手里。
　　当初，两块玉佩是边境的官员进献的，说是从外域的商人那里购得的。这还是在完颜亮时的事。
　　完颜亮死后，世宗完颜雍即位，玉佩自然归了他完颜雍。
　　完颜雍知道玉佩不可多得，就将它们送给了两个最信任的人。一个是太子完颜允恭，一个是至交梁耘醒。
　　完颜允恭英年早逝，玉佩传给了他的嫡长子章宗完颜璟。完颜璟又是英年早逝，他没有子嗣，玉佩也随他入土为安。
　　完颜珣手上握着的，正是梁耘醒的那枚。
　　竟然是他赠与蒙古人，作为暗中结交的信物。
　　弟弟完颜璟是嫡长子，聪明伶俐，母亲也是女真大家之女。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汉人，哪怕再温婉贤淑，也做不了皇后，更何况，生下自己之后，一命呜呼了。自己寄养在太子父亲的其他侧妃那里。
　　谁也不会想到关心自己，皇帝这个位子，更是没有奢望。弟弟病危，有人提议自己为储君，该死的梁耘佑却说自己性格孤僻多疑，不是做皇帝的人选。现在，自己做了皇帝。从弟弟那里拣来的，哦，不，从叔叔卫王永济那里拣来的。纥石烈执中死了，又来了术虎高琪。
　　与此同时，术虎高琪彻夜难眠。
　　成吉思汗的大帐，术虎高琪被蒙古兵五花大绑的押了进去。
　　术虎高琪心想，中都之战，自己几次吃败，既然被俘，恐怕也难逃一死，不如大义凛然，反倒在最后还能留个好名声。
　　“你就是术虎高琪。”
　　“鞑子，大爷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的？！”术虎高琪不屑。
　　男子大笑：“你不过一个女真的二三品武将而已，要不是我让人留下你的性命，你还能活到现在？！”
　　“你为什么要留着我的命？！”术虎高琪道，“我是高贵的女真人，不会跟你们蒙古人同流合污的。你要杀便杀！”
　　“父汗，这个不知死活的金狗，你还同他废话什么，杀了他算了！”二子察合台按马刀。
　　铁木真挥手制止：“哈哈，我给他找一条荣华富贵之路，他倒是想死了。”
　　术虎高琪道：“我是不会投降的。”
　　铁木真正色道：“我不杀你，我要放你回去。”
　　“放我？”术虎高琪难以置信，“为什么？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当然可以不回去，不过你愿意见你的家人因你而被灭族么？”
　　“你们想做什么？！”术虎高琪激动道。
　　“我们只要你帮我们做一件事，这件事，对你我都有好处。”
　　“好处？我们有什么好处？！”
　　“你难道就不想让那些在朝廷上说你打了太多败战，联名要金国皇帝处死你的人死吗？”早年投靠蒙古的郭宝玉道。
　　“原来，你们是想让我回去替你除了他们。”
　　“不错，这件事只会对你有利无害。”郭宝玉道，“你是愿身死在我们这里，被金人耻笑为草包将领，还是愿意回到金国享受荣华富贵，这可都是你一念之间的事了。”
　　“我若是回去，你们还不是会要了我的命。”
　　“呵呵，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既然回了金国，我们又如何治得了你，难道会和金国的皇帝说你是蒙古的奸细么？若真是这么说了，你以为金国的皇帝傻么？”
　　“如果你们放我走，我没有给你们办事，你们岂不是被我耍了。”
　　“你回到金国，不铲除他们，你一样会死。所以，这件事，我们大汗一点都用不着担心。”郭宝玉肯定道。
　　“给术虎高琪元帅松绑！”郭宝玉道。
　　一个将领捧上一个小盒子。
　　铁木真道：“这是金国梁耘醒早年给我的书信，还有一枚玉佩信物。这个足以置他于死地。梁家一倒，必然可以连着除去金国其他的官员。我会派人将这些东西传去金国，让金国的皇帝无意中知道的。”
　　“可是，梁耘醒已经死了。”
　　“他还有个弟弟和孙子在金国的朝廷里。”
　　“新即位的皇帝和梁耘佑在当初储君的事情上有很深的结。”
　　“这不就是你能钻空子的地方了么？！”铁木真笑道。
　　“您为什么要害死梁家？”术虎高琪不解。
　　察合台恶狠狠回答：“背叛我们黄金家族的人，就得死！”
　　铁木真的恨，完颜珣的恨，术虎高琪的恨。
　　注定金国内部要起一场很大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