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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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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
入秋以来,雨水就连绵不断的占据了济南。
今天是曾雅柔二十二岁的生日,本来有一连串的节目等着她去当女主角的,可惜天公不作美,她只好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细数着窗外的雨滴,看一层层薄雾慢慢袭满了窗子,还有那形形色色的乌云,一团一团的变化多端着,雅柔在不住的抱怨着:“天漏了,天漏了,天漏了!”是啊!若不是天漏了,怎麽会下这麽多的雨呢。
自从那次之后,曾雅柔就害怕自己置身于雨中。雅柔想不起那件事情是什麽时候发生的,只记得那是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只记得自己的泪水就像那雨水一样,密密麻麻。
雨装载着许许多多的诗情画意,又有多少年少轻狂的情侣喜欢在雨中散步,喜欢用雨来营造浪漫的气氛,曾几何时雨也是雅柔的最爱,可是现在她一见到雨就会不寒而栗,这怪罪于谁?事情都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伤口也正在逐渐淡化着,只是人的记忆不是那样轻松可以磨灭干净的,也许再久一些就能够完完全全的摆脱那个伤痛的污点。雅柔想着,便将手指轻轻的放在窗子上面画圈圈,一个又一个的圆圈,似乎就像是个无形的牢笼,将她捆了一遍又一遍,重重缠绕,而透明的玻璃上沾到的雨水是那样的凉,顺着雅柔的指尖一直将寒冷传遍她的全身,让她禁不住发抖。此时,耳边响起一句话,雅柔忘了是谁说的,只记那句话是:“今天以为是天大的事情,许多年以后就认为那其实根本没什麽。”可是为何她还是放不下?为何?为何?
“雅柔啊,既然不去赴约,就给愿如打个电话吧,免得人家白等。”说话的人是曾雅柔的妈妈--童惜萍。已到中年的童惜萍虽没当年苗条,但她的皮肤依然细致白皙,眼睛依然乌黑靓丽,闪烁着幽柔。
妈妈本在厨房低头忙碌着,突然冒出这句话,吓了雅柔一跳,她原本还在想三年前的那件事情,思绪被一下子拉回到现在,难免有些不知所措,而且雅柔恍恍惚惚的也没听见惜萍问了些什麽,只好搪塞道:“愿如哦,愿如晚上来。”
“雅柔你在说什麽?”听见女儿答非所问,童惜萍忍不住跑来看个究竟。
看见妈妈系着围裙,手里还紧握着锅铲,一身的油盐酱醋味,还有那乱蓬蓬的短发下面惊慌失措的脸,雅柔竟然“噗嗤”的笑了,“我是故意这样说的,谁叫你一下午都在厨房忙着做这个弄那个,把我冷落在一旁,不过这样才说明妈妈好在乎我,我很满足哦。”雅柔撒娇的拦住惜萍的脖子,甜甜的说。
“傻丫头。”惜萍亲昵的拍拍女儿肩膀说:“每个女儿都是妈妈最在乎的宝贝儿,不要闹了,今天你是小寿星。”没等惜萍把话说完,雅柔就开心地说:“我知道,晚饭一定非常丰盛,所以我特地留了肚子准备大吃特吃。”可想想二十二年前的今天是妈妈最痛苦的日子,雅柔真想哭,又想想自己曾经做的事情太让妈妈伤心了(虽然不是她的错),雅柔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为了掩饰,她故作轻快的离开母亲的怀抱,然后鼓足了腮帮子说:“要是不下雨我宁愿出去吃,做饭是件非常辛苦的差事。”她实在不愿母亲辛苦,可母亲总是说外面的东西是经看不经吃,又从不让雅柔下厨房。
“看见你的吃相,我就觉得辛苦是非常值得的,我很满足啊。”说到这里惜萍想到每次雅柔那不折不扣的吃法就好笑,活像个非洲来的难民,不过愿如比雅柔更像,雅柔太白净,非洲人的肤色是黑色的,倒是愿如的小麦肤色比较接近一些。想到愿如,惜萍又接着说:“你最好和愿如说一下,免得人家白等,我先去做饭了。”看见母亲转身离开的背影,雅柔的心隐隐作痛,哀愁的自言自语道:“妈妈又老了一岁,谁能让时间停止不走。”
当雅柔再次回到窗边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仍是灰色的,天气预报说过今天的雨是雷阵雨,那就趁雨停的功夫到楼下的便利店去买点汽水可乐什麽的,待会儿家里要来不少的客人呢,然而冰箱早已空空无也,雅柔想着就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她想尽可能的抓紧时间,她可不愿呆在雨里,偏偏妈妈拦住她:“换件衣服再去吧。”
雅柔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穿了件浅蓝色的坠地长裙,很漂亮也很飘逸,穿在雅柔身上宛如古代仙子般,可那偏偏是件睡衣,雅柔笑了,露出一颗老虎牙,她笑起来很迷人很可爱。当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电话铃大振,她心想会不会是愿如?一定是愿如,可是愿如是知道她的,她最怕下雨了,最不愿置身雨中的,愿如应该理解她为何会爽约的,根本不会打电话来盘问的,那会是谁呢?“雅柔电话。”听到妈妈的召唤,雅柔吐吐舌头,管她是谁呢,总之是个人就对了。
“喂?”雅柔接过惜萍手中的话筒,懒洋洋的说,还在心中不住的抱怨,最好快点说完,免得一会儿又要下雨了,那她宁死也不会出门的,有谁见过喝白开水的生日宴会?那这个主人的招待未免太“守财奴”了点。
“您是曾雅柔小姐?”对方不是汪愿如就算了,更糟糕的是个男的,难怪刚才妈妈的脸色会惊讶中带着恼怒与忧愁。雅柔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几乎不和男的打交道,就是遇到美编也要尽量找个女的,这可是那件事情以后第一个给她打电话的男的,她无暇理会这个男人的声音是多麽的富有磁性,也不愿想象对方是俊是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想快些结束这个电话,雅柔抓着话筒大声的说道:“废话!”
对方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呼吸却是颤抖的,估计是被气的。此时,雅柔又不友好的说:“你是谁?哪里的?干什麽?”像是在调查户口一样。
“我叫做尧沛洋,和你一样是济南的,我是杂志社的编辑,我的杂志是......”对方的话没有说完,雅柔就又不礼貌的打断了:“够了,我明白了,我没有时间,我不会给你画插画的。”对方不语,呼吸转变为急促,估计还会冒冷汗呢。
雅柔便开始掐算时间,等到对方沉默了整整五分钟后,雅柔忍耐不住了,“不说话我就挂断了。”
对方这才缓缓开口,好像方才雅柔的一席话严重的伤害了他。“我并不是找曾小姐画插画,我是想帮曾小姐办个个人画展,或者是出个画集什麽的。”对方的声音越说越消沉,好像雅柔不会答应似的。
而雅柔却欣喜若狂,她惊呼大叫:“噢,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对方显然吓了一跳:“我是你的什麽?”
“你是我的上帝我的神我的救世主。”雅柔说了一连串恭维的词。
“我可没有那麽伟大,那麽好。”对方笑着回答。
听见雅柔惊呼,惜萍又从厨房赶到客厅,她娘俩的房子很小,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进门是客厅,客厅右拐是惜萍的卧室,左拐是厨房,厨房竟然和厕所挨着,这便是旧楼房的不合理构造之处,而雅柔的房间在最近头,似乎要与前者隔绝一样,可雅柔喜欢这份清静,她是一个有几分柔性,几分野性的矛盾女孩,可她漂亮,大方,活泼可爱,她是一个矛盾的女孩,因为她即西方也东方,她即叛逆也传统。
“妈妈,妈妈,这个人说要给我办画展,出画册,我快乐的想飞。”雅柔捂住话筒,冲着童惜萍兴奋的叫着,是那样的欣喜若狂,她是个从来不掩饰自己喜怒哀乐的人。雅柔又转向尧沛洋,她冲着话筒不住的说着,怎样都掩饰不住喜悦,她真想骑着扫把绕天空飞上一圈,然后在与这个尧沛洋商议。
童惜萍静静的注视这一切,心中狐疑,对方是个男的,这不能不让她往偏处想,她看着女儿,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唇,是那样的水灵,迷人,身材也好,皮肤更不用说了,有她的遗传,都是一样的细致白皙,这样的女孩子往大马路上一站,回头率绝不会低,这就是关键所在,雅柔太漂亮了,活像个白雪公主,而她的画和她的人相比便逊色了很多,做母亲的不能让女儿再受到伤害了,雅柔的画还欠火候,怎可能有人会出钱为她办画展,出画册呢?那还不如将钱抛向大海呢,最起码还能引来些围观者,不是对女儿没信心,而是对对方没信心,那个人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一定有企图,一定。
“你说什麽?天上不可能掉馅饼的,说出你的企图吧,哪有这样的好事。”童惜萍刚在心中做出判断来,雅柔就对着话筒愤愤的大声叫嚷着。不愧是母女,如此的心灵相通。
“我觉得没什麽不妥,你何必大惊小怪,我没有任何企图。”尧沛洋却保持着平静,语气是那样的无辜。
“再说没有,我说等我画完手头上的再给你画,你说行,我说办画展不能草草了事,要画出色彩就不能闭门造车,你说我说的很有道理,我说我要到处旅游,你竟然说旅游的费用由你全权包办,再说你没企图,对我百依百顺,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哼。”雅柔几乎是对着话筒吼的,前两个都说得过去,唯独她说要出去旅游作画,对方竟说费用全由他报销,这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没有企图的。
尧沛洋依然保持平静:“我有女朋友的,我的女朋友温柔似水。”言下之意就是在指责雅柔的态度,她不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孩。“而且真的是有企图,那也不是我,我只是听从老板的,也许他对你有企图吧,不过他的儿子年纪与你相仿,估计他有可能是在替他儿子找媳妇吧。”话中的讽刺意味已经尽量减轻了,尧沛洋可不想丢了自己的饭碗,他也弄不明白老板为何看重雅柔的画,还出重金捧她。
“我以前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的存在,但现在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了,你就是,我真是见鬼了,还是一个口无遮拦的恶鬼。”雅柔受了打击,她很快就要忍耐不住了,她可以没有礼貌,却不允许对方没有礼貌,有的时候她确实很霸道。惜萍看不下去了,轻轻的推了下雅柔,暗示她的话说得有些过分。
“现在才知道哦,很多人都说我是鬼,人小鬼大。”对方爆笑,笑得那样爽朗,一点也不在乎雅柔先前的不礼貌。雅柔也忍不住跟着笑,笑把先前的不愉快全都带走了,他们又言归正题,当事情终于敲定下来,雅柔愉快地挂上电话,愉快的蹦蹦跳跳,愉快的欢呼,愉快的拉着惜萍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堆,兴奋的停不下来,这真的是最最好的生日礼物了。看着雅柔心无城府的欢笑,童惜萍却不知是该开心还是忧虑。
曾雅柔本来想下楼去买点饮料什麽的,可是外面又下雨了,她只好再次对着窗子发呆。
眼看一团团乌云袭满天空,久久不肯离去,然后狂风乍起,随后雨儿们便前仆后继的降落,让人震撼。
每次下雨,雅柔总会望着乌云发呆,就算发生了那件事情,可她还是喜欢乌云。雅柔常想乌云是什麽做的,是雨是泪?乌云的深处又是什麽呢?乌云里面会不会藏有宝藏?乌云的另一端是个什麽样?越想越烦,总找不到答案,问任何人都说不知道,要不就是笑话她幼稚的像个三岁小孩子,可是雅柔不能不去想,不去追问,不见乌云的时候还好,一看见乌云,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她满脑子就会想这些问题,恨不能骑着扫把飞到乌云的深处一探究竟。
“乌云?乌云?乌云!你为何是乌色的呢?比起白云来你毕竟真的是丑多了,假如我说白云是个优雅漂亮的白雪公主,那你呢?我要怎样形容你才好呢?灰姑娘吧,可是你的水晶鞋呢?你的王子呢?在哪里啊?”雅柔趴在窗台上,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从十几岁开始想就想不通,这个乌云是她最难解的问题。
还是汪愿如说得轻松简单些:“乌云是很平常的自然现象,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各有特色,你不去研究研究,地球围着自己转圈圈你不去感慨感慨,宇宙的奥妙千姿百态你不去思考一下,偏偏和个不起眼的乌云过不去,世界上太多太多奇怪的事物了,你真是好笑,研究了十几年也没弄清楚,我看你最好是放弃吧。”汪愿如说的话,雅柔几乎都是右耳进左耳出,唯独这句,她原原本本的记了下来,愿如的话有道理,可是放弃,雅柔又心有不甘,如何是好?她柳眉紧锁:“乌云啊乌云,你可知地上正有人为你而忧愁呢,你最好飞下来,帮帮我,假如你没空,托梦给我也好啊。”突然,曾雅柔眼前一亮,她迅速拿起画笔,对着一片刚刚飘来的乌云比来比去,眼睛一眨不眨的。
那片乌云很像一个少女的侧面,恬静优雅又高贵清新,雅柔观察一番之后,闭上双眼,在脑海里想象着,思索着,不一会儿功夫,一幅“由云做的少女”便成型了,她刚找来纸,支好画架,还没调颜色,电话铃再次大振,雅柔自言自语:“不是愿如才怪。”话音刚落,妈妈又扯着嗓子在叫了:“雅柔,愿如找你。”真是乌鸦嘴!雅柔又吐吐舌头,跑过去接电话。
雅柔对着话筒,调谑:“哪里去了?都几点了,还不来。”
“好意思啊,你不守约,还说我。”可是愿如更加调皮,很难想象她其实是个文静的姑娘。
“臭丫头!”
“破丫头!”两个人喋喋不休的“吵”起来,却是笑着说的。
“好了,你什麽时候来啊?”雅柔问。
“马上,我已经在你家楼下的便利商店了,我想问问你准备汽水了吗?”愿如说。
“没有,今天下雨了。”雅柔的借口非常的不高明。
“那你不会等不下雨的时候去啊?不要找借口,说吧,想和什麽?”汪愿如厥着嘴说。
“柠檬汁。”雅柔说。她就是喜欢柠檬汁酸酸涩涩的味道,和她的人生一样。
“酸丫头。”曾雅柔刚说完,汪愿如就近接着说,愿如这一说,让雅柔不满:“那你呢?你那麽喜欢喝可乐,喝的肤色都和可乐差不多了,你是汽丫头。”
“懒得理你,我十分钟到。”说完,汪愿如就挂断电话了。
雨停了,雅柔想去找愿如,主人怎能让客人去准备待客之物呢?就算是再熟悉。可想归想,做归做,她还是站在画架旁没有动弹,她在水粉纸上描来描去,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今晚至少把大体轮廓弄出来,明天再上色,晚上不适合上色的,总是弄不准颜色。”十分钟对曾雅柔而言,足够画一个大体轮廓了。
汪愿如在便利店里转悠过来又转悠过去,可乐好找,柠檬汁难寻啊!终于让她在一个小角落里面发现仅剩的一瓶柠檬汁。拿起柠檬汁,愿如习惯性的看看日期:“好险,还差两天就过期了。”付完钱,准备踏出门口的时候,一个响雷害得她打了一个哆嗦,然后雨又下起来了,幸好她带伞了,可是伞呢?怎麽翻遍手提袋都找不到呢?雨越下越大,愿如心急如焚,伞呢?伞呢?折回远路,才发现伞原来还在收营台上安稳的躺着,当她正想过去的时候,却被一个男生给捷足先登了。
只见那男生一副流里流气模样,是男的还留着比她长的头发,一看就知道不是地痞就是流氓之类的人物,愿如不想和这样的人争论,即便是争论她也得不到好处,那就只好让他拿走了。谁叫外面下雨了呢,谁叫他没有带伞呢,谁叫她忘了拿伞呢,谁叫那伞上没有她的名字可以作为凭证。干脆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冒雨赶去雅柔家好了,反正不是太远,愿如在临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一下那个男生,不是你的东西你怎可以随便拿走!占为己有!
可是一抬头望望身前的雨,她真想回去找那个男生理论,可她却又恼又气又急的在门口徘徊来徘徊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良久,她索性钻进雨里。可雨水却打在了一把伞上面,愿如惊讶万分的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男人正朝她微笑:“不建议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那笑容温文儒雅而爽朗,还带着点孩子气,她注视着他,心里乱糟糟的,怦怦的跳着。
愿如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来,他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一种特有的高贵,还有淡淡的书卷气息味,他眼睛大而深邃,鼻梁直挺,大嘴,大耳,宽宽的肩膀,身材高大,穿着咖啡色毛衣,藏青色牛仔裤,一个硕大米色背包慵懒的躺在他的左肩上,他也正一瞬不顺的看着她,眼睛里闪着光芒,她愕然了,嘴巴微张,瞪大双眸,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的点点头。有谁能拒绝呢?有把伞遮挡风雨总是好的,她的心依然胡乱的跳不停,他依然静静的望着她,她害羞的把头低的很低很低,她的长发湿湿的,发香幽幽散发着,红色外套也有点儿湿,白色长裙更糟糕,上面泥巴点点,可这却无伤大雅,她的美丽不为此有损。
汪愿如喜欢穿白色,因为她是小麦肤色,她喜欢对比。愿如是个老实的女孩子,温柔善良,腼腆内向,见了生人总是还没开口说话脸就先红的透彻,她的学业品行更是好得无话可说,从小到大总是三好学生,说到长相,虽然肤色偏黑,却比雅柔更加漂亮,善眉善眼的,丹凤眼,柳叶眉,瓜子脸,她是那样的惹人喜爱,几乎是人见人爱,她向来知书达理,规行矩步,文静端庄。
“我帮你拿吧。”望着他那关怀的眼神,愿如的心跳更加的快了,几乎窒息,要快点到雅柔家才行,这个陌生人是块磁铁,而她就是铁,她完完全全的被他所吸引了,手里的东西再怎样沉甸甸,也没有心沉甸甸。她是怎麽了,帅哥遍地都是,也不见她会如此害羞过,只不过是帮你撑伞,又不是没有男生帮你撑过,怎麽了?怎麽了?着魔了?失魂了?落魄了?定是,一定是。
刚到楼道口,汪愿如就仓惶而逃,只丢下了一句:“谢谢,再见。”然后匆忙消失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心都快跳出膛口来,可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甚至是名字也都不知道,她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沉默了一路。可她怎知那个男人看了她一路,心情比她还要澎湃激昂,即便是她消失在楼道里,他仍然屹立在雨中,回味着刚才的种种,思考着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为何如此吸引着他,见到她在雨中徘徊着,让他想都没想便把雨伞遮住她。
雅柔才停画笔,便听见愿如的声音,像只欢快的百灵鸟在门口响起:“伯母好。”然后是妈妈的惊叹声:“怎麽拿这麽多的东西,都湿透了啊,快擦擦,把外套脱了,我去给你妈妈打电话,你今天晚上就和雅柔挤一挤,不要回去了,这与忽停忽下的,一个女孩子实在不方便。”童惜萍接过愿如手里的东西,关心的说。“好的。”愿如依然笑着,心中有个人影猛的闪过。
“送给你。”愿如神神秘秘的递给刚走过来的雅柔一个和鞋盒子一样大的纸盒子,很漂亮的彩丝带系着,盒子的周围全是参差不齐的小洞洞。
雅柔顿感狐疑,不敢拆。愿如见状,着急的说:“快拆吧,走了一路都不知道闷没闷死,快拆啊。”
“是活的啊?”雅柔问,愿如点点头。
“什麽样?”雅柔又问。
“毛茸茸的,快拆。”愿如有些不耐烦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就会憋死一个可爱的小动物啊!
“你怎麽会拿这麽多东西,他们人呢?怎麽就你一个人来啊?”雅柔不想拆,真怕里面装的是只老鼠,这样的恶作剧非让她得心脏病不可。
“拆开礼物我就告诉你,快拆啊。”愿如依然催促着,眼睛里闪烁着喜悦与诡秘。
雅柔无计可施,只得拆开。当盒盖打开的时候,一只黑黑的,小小的,瘦瘦的猫咪正缩成一团,见到雅柔,便一个劲的“喵喵”直叫,像是找到了救星般,那个盒子是在像个监狱。
猫咪不住的用它那对灰溜溜的眼珠望着雅柔,雅柔惊叹:“好可爱啊,早知道我就早拆了。”二话没说便将那只猫咪揽入怀中。这怕生的小东西先前冻坏了,它呆在一个黑黑的盒子里,正六神无主,现在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着,便撒起娇来,一会儿舔舔雅柔的脸蛋,一会儿把小爪子往雅柔的衣服上蹭蹭,但她始终都“喵喵”的叫个不停,对雅柔而言,这是今天第二份最棒的礼物了。
“几个月了?谁送的?”雅柔对这只猫咪爱不释手。
“才一个多月呢,就是那个成天背书的书呆子送的,他现在在一个外企呢,可爱的小猫咪。”愿如也亲昵的摸了摸猫咪的小脑袋。
“你早知道是猫。”雅柔恍然大悟。
“是啊。”愿如点点头:“还没有取名字呢,你说叫什麽好呢?”
“叫它愿如吧。”雅柔随口道来。
“不,叫雅柔。”愿如以为雅柔是故意那她开玩笑,怎甘示弱。
“不行,它又不是白猫。”雅柔说。
说到这里,愿如鼓足了腮帮子,活像只青蛙,不满道:“揭人伤疤啊你!”
“才不是呢,你瞧这猫多可爱,你也很可爱,像你吧?这猫多温顺,你也很温顺,像你吧?这猫多迷人,你也很迷人,像你吧?还有,还有这猫多黑,你也比较黑嘛,像你吧?既然都像你,那就是你啊,用你的名字,何乐而不为呢。”雅柔急忙澄清。
“不行,不行,要叫就叫雅如,有你有我,这样公平。”愿如拼命的摇了摇头。
“嗯。”她们相视一笑,那样开心。
“你说我多任劳任怨,他们把所有的礼物都让我一个人给你带来,却在家里逍遥快活。”愿如转移话题。
“是吗?我看你最逍遥快活了喽,我妈妈准备了一大堆的菜,三份儿都是你喜欢吃的,我看你才是她的女儿。”雅柔颇有吃醋。
“太好了,我肚子好饿。”愿如舔舔舌头,捂着肚子,发出一声怪叫。
“为了早点祭我的五脏庙,我去厨房帮忙,你就拆礼物吧,一个个都是你喜欢的。”愿如说这就往厨房跑。
雅柔看着满桌的礼物,将雅如放置一边,那些礼物确实个个都是雅柔所喜欢想要的,尤其是愿如送的项链,一块石头坠的项链很普通,可那石头是和乌云一个颜色,一个姿势,一样的迷迷蒙蒙,这就让雅柔觉得不普通,而且是个稀世珍宝,她将它挂在脖子上,笑出了眼泪。
记得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没人相信她,没人搭理她,除了汪愿如,危难时候的朋友才叫做真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朋友,才是真正的友谊。当雅柔一蹶不振,无所事事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的画画,当她发写完,想把画全部丢进垃圾箱的时候,碰巧让汪愿如看见了,愿如苦苦哀求,雅柔只好勉为其难的将画送给愿如,没想到的是愿如将这些画拿给各类杂志报刊的美编们看,并且还得到好评,最后竟然得到了一笔不菲的稿费,从此雅柔便走上了画插画这条路,再也不是个无业游民了。雅柔常想:这样的朋友堪称知己,人生得一这样的知己,真的是死而无憾,也许上辈子她俩是亲生姐妹,才换得今生如此的友谊。
当面对满桌的佳肴时,雅柔和愿如你争我强的狼吞虎咽了一番,活像是对来自非洲的难民,老实说雅柔不太像,因为她太白了,非洲人是黑皮肤,至于愿如便有点儿像了。她们一直说说笑笑的到十一点,惜萍实在很困,便先去睡了,雅柔和愿如轻手轻脚的收拾完碗筷,有轻手轻脚的来到雅柔房间,嘻嘻哈哈的聊起天来,毫无睡意。
“说吧,恋爱了吧,小样能骗得了我。”雅柔一本正经的,神气的说。
“是哦,你好厉害。”愿如魂不守舍的说,她的脑海再次浮现那个影子。雅柔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还绽放着光芒:“多久了?对方是谁?我认识吗?”
“不久,一天还没到呢,就在刚才来你家之前,在你家楼下的便利店认识的,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可就是无可救药的喜欢。”愿如仍然魂不守舍。
“你疯了,你连人家叫什麽都不知道,就喜欢了。”雅柔从床上咻的一声,坐了起来,顺手也把愿如也从床上拉起来,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一个没有未来的暗恋,不是开玩笑,以愿如的个性是认真的,可对方简直是虚幻的嘛。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愿如淡淡的说。
“不要和我拽文,他凭什麽让你喜欢?”雅柔简直是火冒三丈啊,汪愿如对于感情向来痴情,可是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深陷,那她可不答应。
“只因为他身上有股淡淡的书卷味,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男人,在女人敏锐而且错综复杂的感官世界里面,每一种感觉背后都有着它们的本领,视觉最警觉,味觉最鲜活,而嗅觉最暧昧,遇到那个让你一眼明了是什麽气息的男人,那你就完了,你会爱上他的,一定会。”愿如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开来,她富有感情的说出了心里话。
雅柔简直呆了,这是愿如吗?恋爱中的女孩毕竟不一样啊。“胡说,我可不信。”“你会信的,只要你遇到了你的他,你就会相信的。”她们都沉默了,倦了,然后都进入了梦乡,雅柔梦到自己骑着扫把飞到了宇宙的另一端,她那样的快活,笑的好甜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