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沫央

26、番外：千语（一）

　　我叫千语，生活在百花谷，谷主千华是我的父亲。
　　我娘死的早，我父亲说，他答应了我娘，要让我做全天下最幸福，最快乐的女孩。
　　为了母亲的遗愿，父亲的承诺，我一直努力的让自己快乐起来，不要有什么烦心事。我想，我也做到了。百花谷众人都说千语是最快乐，最可爱的孩子。

　　除了父亲，百花谷中我最在乎的有二人。
　　一个是我的师兄风辞亦，一个是我的师姐幽梦。
　　风辞亦是我心里的那个人，自我懂事起，他便带我一起玩，甚至有一次，他带我走出了那片黑漆漆的森林，到外面转了一躺。结果是回去后，他被风师叔有鞭子打的遍体鳞伤。谷中众人都说我们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风师叔也私下里向我爹提亲，只是爹笑着摇头拒绝：“千语和辞亦还小，不着急。”我心里着急，要是将来风师叔对我不满意了怎么办？
　　幽梦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百花谷的人，她是由方师叔带进来的。方师叔说她是个可怜的孩子，父亲是个不错的郎中，可惜被奸人所害惹上了人命官司，这才整天郁郁寡欢，让我没事多与她接近接近，开解开解她。幽梦真的是一个很美的人，在我心里幽梦就像小说中的仙女那样唯美，我不想看她愁眉不展，想让她开心。便整日去逗她，甚至有时间自己故意出丑让她笑。时间久了，我们成了好姐妹，我觉得我们是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姐妹，我把这话告诉了幽梦，幽梦说她也这样觉得。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了，长辈们开始将朝廷交予他们的任务分给了我们。
　　几次的患难与共，几次的死里逃生，几次的同生共死。
　　萧金戈，石落，莫轻辉，风辞亦，幽梦，洛哲萧以及我。我们是百花谷这一代的守护者，我们发誓要永远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爱护，共同护卫百花谷。
　　后来又一天，萧师兄死了，我们都很伤心，我告诉幽梦，若有一天我也死了，我不要大家这么难过，因为千语一直是开心快乐的，所以千语希望大家也是开心快乐的。但是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够为我伤心一辈子，那就是风辞亦。
　　幽梦突然哭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哭，只好想她又在为萧师兄的辞世而难过。

　　时间慢慢的过去，幽梦有时候会对我说一些我不明白却让我感动的话。比如说“千语，我真的很在乎你，为了你，我愿意把我最珍贵的东西让给你。”“千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千语，没人能抢走你的幸福，我也不会，不允许……”

　　落影残红，几番成空。
　　我终是明白了幽梦话中的意思。
　　百花谷的桃花林中，辞亦将幽梦紧紧的抱在怀中，幽梦一直哭一直哭。
　　我觉得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开口喝止他们的力气，转身就走的力气，我就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动也不能动。最后我也哭了，却没人看见，我多想有人看见了，然后帮我开口阻止他们。可是没有。
　　最终，幽梦负了我的义，辞亦负了我的情。而我，为了对辞亦的情，而负了幽梦对我的义。

　　撞见幽梦与辞亦桃林相撞那暮三天后，我问幽梦，你爱辞亦对吗。她失口否认。我说我都看见了。她说让我别多想，我们真的没什么。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将那么残忍的话说出口的，既然没什么，你就离开百花谷吧，离开辞亦，再也别回来，反正你本来就不是百花谷的人。幽梦点了点头，说好，没看我一眼。当晚，幽梦就走了，我坐在幽梦的药阁里又哭又笑。
　　辞亦来质问我把幽梦弄哪里了？我从未看过他如此冰冷的眼神，但我却不感觉害怕。我说，幽梦去了哪里管你什么事？他看着我不说话，我说你心虚了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心虚什么？千语，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爱的人从来只有幽梦。我们不告诉你，是怕伤害到你，但这并不是你能伤害幽梦的理由！

　　呵，现在告诉我？有什么用呢？你又要我做什么呢？
　　我告诉你我爱你的时候，你没有说你不喜欢我。我问幽梦可看上这谷中的谁时，她没告诉我她看上看你。
　　我为你挡刀的时候，你不告诉我你爱幽梦。我为幽梦差点毁容的时候，幽梦不告诉我，她爱你。我因为不肯说出幽梦的下落，被别人用滚烫的热水浇遍全身时，你在一旁看着什么也没说。我为了帮你试解药，把可能会将我毒死的药丸吞进肚子里的时候，幽梦在一旁看着也什么都没说。我为了救你们，差点让自己死在沙丘里，你们也什么都没说，你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们相爱。
　　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为了你们，我愿意付出了一切。你若爱他，她若爱你，千语愿意退出，走的远远的。
　　可是现在晚了，一切都晚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在你们看着我为你们生为你们死后，我已无法放弃对你的爱，亦无法原谅幽梦对我的背叛。

　　辞亦说，你疯了。
　　我说我是疯了。
　　他突然笑了出来，他说我会下地狱的。
　　我也笑，我说你要下地狱，我陪着你，再拉上幽梦，我们一起下地狱。

　　千语成了最不快乐的女孩，但千语却再不会流泪。
　　我整日装作开心的笑，紧紧的将辞亦握在手里，不让他踏出百花谷一步。
　　爹爹说，千语，放弃吧，他不爱你，你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
　　方师叔说，语儿，我去把幽梦叫回来，我让她和辞亦向你赔罪，你们再在一起把事情说开，这样僵着不好。
　　风师叔说，小语，你别担心，那臭小子若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石落说，妹子，师兄再给你找个比风辞亦更好的好不好？
　　慕轻辉说，你这样做快乐吗
　　洛哲萧说，把幽梦师姐找回来吧。师姐，爱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能够让同门之间互相伤害。
　　……
　　开始时，还有帮我说话的人。后来，就慢慢没有了。千语成了死心眼，自私，让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坏女人。我知道这都是风辞亦为了出谷，在众人面前故意博同情说的话，他想出谷找幽梦，他想幽梦想疯了。但我不在乎，因为事实也是这样，即使风辞亦不爱我，我也不会把他让给幽梦，即使死，我也要和他绑在一起。

　　辞亦开始在我面前冷言冷语，甚至说出恶毒的话来刺激我。但我还是不在乎，像个木头人一样，因为我的心早已伤痕累累，这点儿话对我来说又算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