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风弥

7、第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章梦里不知身是客
　　浸泡在热水中的冰冷身体总算有了些须暖意，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得到许可，慢慢放松下来，热水和花香的抚摸渐渐渗进皮肤中，安弗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恍惚惚。眼前开始出现奇奇怪怪的破碎场景，虚幻却压得她心头喘不过气来。
　　直到听到狂乱的敲门声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她沐浴时不喜欢被人伺候，现在又怕被人误会玩自杀，只得披了见白色中衣亲自前去开门。
　　“阿••阿弗。”奇怪，平日伶牙利嘴的四公主怎么也突然结巴起来。安弗理了理来不及擦干的长发，抬头，下意识捂住自己敞开的衣襟，瞬即满脸通红。四公主的旁边，站着的分明就是三皇子景轩
　　“啊••••••”毫无形象地大叫一声，安弗落荒而逃跑进内室整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天啦，她平时怎么就没发现这衣襟开得这么低。
　　等到自行收拾完毕之后，四公主已经吩咐下人上了茶，三皇子神情淡然，仿佛适才尴尬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于是安弗在心里想：其实自己停留的时间很短，三皇子或许什么都没看到。这样一番自我开导之后，安弗就表现得自然多了：“不知三皇子此刻驾临，有何要事？”
　　“南武。”三皇子低低地唤了一声，身后的青衣护卫便呈上一个绘着青花的白色小瓷瓶：“这是本王府中的药膏，对郡主的伤口愈合很有帮助。”
　　安弗伸手去接，不经意碰到三皇子的指尖，手指竟然有种酥麻的感觉。心想一定是泡澡泡太久，神志不清所以才会意乱情迷.
　　只是她不知道三皇子一脸通红地回了王府之后就直接进了冰室，弄得一旁的侍从莫名其妙：不过是去了趟四公主府而已，大晚上的，有这么热吗？
　　翌日，四公主府内。
　　一座褐色的八角亭台依水而建，亭中笼罩着几丝月白色飞纱，亭周则遍植青竹，微风轻抚时，轻纱飞扬，便愈发显得雅致清新。
　　安弗一边抚琴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碧蓝的湖水。她早就料到，此番回京，皇帝病重，各种势力皆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她虽然远离京城，但是对这位三皇子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前年边关战事大败敌军而还之后，天圣帝亲赐府邸，授兵部尚书。第二年，已为兵部尚书的三皇子景轩再次出征，完胜敌军，彻底解除皇朝背面多年两军对峙的局面。天圣帝大喜，封三皇子景轩为晋王，再赐晋王府。晋，升也。晋，亦似景之音也。如今贵为晋王的景轩，分明已经成了太子的眼中钉。如此显赫的人竟如此礼遇自己，个中意思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有心事？”不知何时，四公主早已立在安弗的身后。
　　“四姐姐。”安弗刚准备起身就被四公主阻止，随即下人搬来椅子，四公主在安弗的身旁落座。
　　“安王爷刚刚派人过来了，我告诉他们说你明天就回王府。”四公主开门见山，颇有深意地说。
　　“四姐姐这是赶我走？”阿弗开玩笑。
　　四公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在我这里，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安弗沉思半晌，随即说道：“四姐姐是指晋王爷？”
　　“他对你，有些特别。”四公主欲言又止，意思却已经表达得清楚明白。
　　安弗轻松地调着琴音，不以为意地笑着说：“怕是四姐姐想错了。”
　　四公主不便多言，右手握住安弗的调着琴音的手，神色忽而极其认真地说道：“是也好，不是也罢，他总是能护你周全的。”见安弗不以为意，便有些怅然地松开原本握住她的手，面向湖面幽幽地说：“可惜我不是姑姑，斗不过男人。”
　　安弗黯然，昔日乐观的四公主，在驸马被牵连之罪之后，终日郁郁寡欢。如今看来，传言不假。她在替四公主感到可惜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将来担忧。只可惜，她是个女人。
　　浑浑噩噩地睡了几个时辰，等到安弗完全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全黑。
　　一个三十岁模样的老妈子就领着两个模样秀丽的丫头走了进来，上前福了福身子。两个丫鬟随后分立两旁，一位手里端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衣，另一位手里端着的则是早已准备的玉簪胭脂水粉等物。想来还真是隆重其事。只不过比起这个，安弗最好奇的还是那个女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回来。
　　老妈子本就精于此行，不过三五下拾掇，就把原本打扮有些随意的安弗打扮得清新灵动。纵使长期陪伴在安弗身边的小雅也觉得她们家小姐现在是越看越有味道。
　　所谓家宴倒也是没有安弗想象中的那样随便，到了现场安弗才明白，这么隆重其事原来是为了今晚的客人，一位陌生的蓝衣男子。想到自己一回来就被人摆布，安弗瞬间就有种调头就走的冲动，只是可惜行动太晚。正准备走就被安王叫住：“阿弗，还不过来见过贵客。”她再不喜欢自己的父亲，也不想才见面就当众拂了他的面子。
　　微微福了福，就安心地坐到为自己空出的位置上。安弗觉得心里有些好笑，这位子恰好在那位蓝衣公子的对面，看来自己的父王还真是费了些心思。
　　“在下听闻安然郡主久居雁城，不知是否参与过城中玲珑醉的金秋宴？”蓝衣公子突然开腔搭话。
　　安弗对他的身份也就猜出了个七八分，见众人有意隐瞒，也就没有当场点出他身份的意思，只是顺着他的话头答复：“公子抬举了，安弗不过一介闺阁的女子，此等盛事自是无缘得幸参与。”蓝衣公子见安弗步步防守，句句谨慎，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对眼前这位郡主有了几分兴趣。
　　这一夜过得百无聊赖，回到屋后便是倒头就睡，并无半点回味。第二日三皇子约她喝茶，虽说对方礼遇有加，但是事实却是容不得半分拒绝。来人流利地告知时间地点，没给她半分拒绝的机会。
　　来到约定的茶楼时三皇子早已恭候多时，这多少让安弗有点吃惊。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他竟然会真的等她。
　　“这边坐吧。”景轩翻开桌上的一个茶杯，又拿起茶壶往杯里添了些热茶，转手递给刚刚入座的安弗，似是无意地询问：“本王叫你阿弗可好。”
　　安弗微微有些失神，她本名安然。阿弗是她的小名，除了父兄之外，按理，只能由她未来的夫婿叫。如今景轩这么要求，她难免心中一动，脸颊微热。更糟糕的是也不知为什么，她居然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但凭王爷喜欢。”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等到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无计可施，只能埋头，再埋头。
　　“茶洒了。”景轩一声低呼，安弗瞬间起身，一个不稳正好落入景轩的怀中。两人四目相对，只觉得更加暧昧。景轩定了定心神，恢复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规矩？”
　　喝花酒对安弗来说不是第一次，但是和一个皇子这样去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她一身男装，虽然与普通男子无异，但是往景轩身边一站，就显得愈发阴柔。
　　两人刚进门倚翠楼的妈妈就贴了上来，熟络地朝景轩打招呼：“唉哟喂，这不是三公子么？”
　　安弗下意识努嘴，明知故问。
　　景轩虽然应付着倚翠楼的妈妈，余光却始终停留在安弗的身上。见她不屑的模样，只觉得心情大好。顺手揽过她，介绍：“这是安公子。”安弗虽然不喜欢这种亲密的介绍方式，但是担心那妈妈一欢喜对自己上下其手，只得乖乖呆着，任他一路勾肩搭背上了二楼的包厢。心里想着该如何小心地传播三皇子的断袖之癖。
　　本以为里面有佳人相候，进了门才发现里面严阵以待，一副商议军国大事的模样。一刻钟下来，安弗虽然没听明白四人的对话，但是也猜到了景轩此番带她前来的目的。
　　等到一众人等悉数退出，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就不担心我把今晚的事宣扬出去？”
　　景轩不以为意，替她斟上一杯酒：“丝毫都不。”安弗正想说他过于轻信别人，就听到他继续补充：“因为你和本王一样，“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甘心。”
　　安弗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是啊，不甘心。因为不甘心，她才会排除万难瞒天过海成立玲珑醉。如今的她坐拥全国最大的商号，手握经济命脉，一纸文书便可要天下商贾共聚雁城，若是没心中那股不甘心的怨恨，何来这份力量。
　　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景轩洞悉，也不再避讳，干脆说明：“所以王爷想要玲珑醉。“
　　景轩再次帮她斟上一杯，又替自己满上，这才举杯说道：“非也，本王要的是你。“
　　安弗觉得自己被侮辱，反抗：“如果我不答应呢？”
　　“是么，本王怎么记得你答应很多年了。”
　　安弗一怔，转而用讶异地眼神望着景轩。突然想起进门时的场景，不自觉呢喃：“三公子•••”是的，三公子，玲珑醉幕后真正的主人。
　　原来，他对她已经志在必得，而她却不自知。归根到底，终究是他为了自己的私心，糟蹋了她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繁花》已经更新，《汉广赋》第二章奉上，希望各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