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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君子之交淡如水 ...


  •   痛,好痛……
      身体像是被撕裂一般……
      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唐玉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头上是简陋的灰布帐篷,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过,混沌之间,忽然感到身旁坐着一个人,忙又闭上眼睛,假装昏迷。
      “你醒了。”这是个肯定句,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声音清冷却好听。
      丁宇倒了一杯茶,将唐玉竹扶起,慢慢喂了下去,他此刻的身体软绵绵的,触手却是瘦骨嶙峋。玉竹低垂着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神情憔悴不堪,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向来孤高,但是在丁宇面前,却总是觉得自惭形秽,丁宇像是一杆秤,只要把自己的心往上一放,就知道几斤几两,毫厘不爽!
      丁宇将他扶靠在墙上,冰冰冷冷的墙。
      他不满地皱皱眉:“你为何要救我?”
      “你希望我杀了你?”丁宇莞尔。
      “……”沉默半晌,他开口说道,声音穿过光荫:“那一刻,我以为我会死……”他看着丁宇,清澈的目光里面藏着一团火,这是冰里的火:“如果能死在你的剑下,我认为死得其所!”

      **************胡府**************
      胡兆麟在大堂里坐立不安,从昨天晚上回来到现在,自己跑到大门口看了四五回,身边能打发的人都被打发出去打探消息。这时,有人来报,说唐公子回来了,忙跑出去迎接。
      赶到大门口,见有家丁架着唐玉竹往这边跑,他立刻迎上去小心翼翼地把人揽在怀里,只见他冷汗涔涔,疼得几乎就要昏死过去,便一脚将那名家丁踹开,嚷道:“蠢东西!没长眼睛!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能架着他?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说着,伸手托住玉竹的腿弯儿,稍一用力就将他打横抱了以来,好轻!
      玉竹朦胧之中感到有人将他抱起,睁眼一看竟是胡兆麟,忙推拒着挣扎起来,那胡兆麟忙道:“别动!看伤口裂开!你放心,你刚刚救了我的命,我就是再不是人,也不可能伤害你。”玉竹方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看了看唐玉竹的伤口说:“幸亏处理的及时,否则有性命之险,不过至少要安心调养一个月,切勿动怒!”然后又开了个方子,有内服有外敷,细心地嘱咐几句方走了。
      这事被胡惟庸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顿骂!然而胡兆麟却收敛了很多,他倒是比他爹强一些,虽有种种不肖,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真情实意在,何况事情又都是他一意孤行引起的,不免添了一点自责,遂对玉竹关怀备至,精心呵护,百依百顺。
      这样大概过了半月有余,玉竹身体渐渐好转,这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唐玉竹心里一直惦记天蚕织锦的事情,决定去打探一些消息,遂带了两个家丁,往洗船坊去了。
      洗船坊位于城东近郊,周围有一片油菜花地,一望无际地金灿灿的喜人,胡同口有两株粗粗大大的老柳,四月天里,柳丝如翠带一样飘扬,唐玉竹一身青莲紫的阔袖长衫,手中摇着玉竹扇,神清气爽。胡同里很是热闹:老人们摇着蒲扇在墙根下晒太阳;小孩子们吵吵闹闹地玩得开心,有跳房子的、有套圈的、有踢毽子的……一个买货郎走街串巷地买一些针头线脑儿,一摇手中的摇鼓,就“不楞楞”“不楞楞”地,由远及近。见到唐玉竹,都议论纷纷起来,也不知哪家堂上的翩翩公子飞到了这寻常百姓之家。
      玉竹领着人来到云梦泽家的院子,刚要进门,一个流蝗打来,伸手接住,原来是一个五色鸡毛的毽子。
      “喂!小哥儿,这边这边!丢过来!”一个俏生生的丫头蹦蹦跳跳地跑来,身着石榴红的夹袄,身后跟着一群小毛头。一头乌鸦鸦的云鬓,红润的脸颊,眉心有一颗朱砂记。
      玉竹一见不禁心如撞鹿,不正是那晚上的女孩子!
      “是你!”
      “你是……”女孩子也歪着头打量着他的样貌,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想了一下,惊呼道:“我记得你!”唐玉竹心中窃喜。“你是那天晚上的刺客!”玉竹不禁有些失落。
      她警惕起来,将孩子们护到身后,道:“你又来做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唐玉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礼,道:“在下唐玉竹,敢问姑娘芳名。”
      女孩子见他彬彬有礼,便道:“我叫叶馨音,也叫叶子。”
      唐玉竹细细品咂着,不由赞道:“馨香馥郁,清音袅袅。真是好美的意境!”
      叶子听到他的话很是受用,又见他风流俊俏,似一个翩翩的多情公子,心里不由十分高兴,待要上前搭话,却不料一个人插了进来,将她生生挡在后面。
      “在下云梦泽,梦想成真,泽被后世,意境也十分美妙!”云梦泽对着唐玉竹一鞠到底,抬头盯着唐玉竹看,那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好像汪着水的黑玉,深不见底,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眼看一场才子佳人的完美邂逅被云梦泽给搅了,叶子不满地掐了他一把,怒道:“云梦泽!不在家画你的那些下流画,跑这儿捣什么乱啊?”
      云梦泽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情爱乃是人世间头一等的大事!怎可说是下流。你看看,老天爷都帮我!”遂前后左右地绕着唐玉竹转了三圈,上下打量,兴奋地说:“我正找不找灵感,天上就掉下了这位唐公子,你看这模样,这身段儿,就是我的模特儿的不二人选!”
      叶子听此话,忙上前将一头雾水的唐玉竹拉过来,对他说:“别信他的,他是大色狼,专画下九流的东西!快跟我走!”说着拉着他要走,云梦泽忙挡在前面,嚷道:“臭丫头,别坏我好事!否则我让你好看!”
      “呦呦呦!听听!三天不修理你就长能耐了!还要让我好看,看看谁让谁好看,今天我不揭你的皮我就跟你姓!”遂掳胳膊挽袖子地扑上来。
      唐玉竹摇摇头,领人进得院来,见地中间围着一桌人哗啦啦地在打牌,瓜皮果屑丢了一地,原来是云梦泽的几个狐朋狗友,以及勾栏院的几个旧相好,那丁宇坐在对面的窗台上,手里拿着一块白布,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竹剑,仿佛这喧嚣都与他无关,全世界唯有自己和手中的剑。
      院中的人见到唐玉竹,都停下手里的事情,而丁宇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人群中有个女人叫娇红,是烟花楼的妓女,见是个如此俊俏的小哥儿,便扭着腰肢娇笑着上前搭话,唐玉竹后面的一个家丁上来,十分粗鲁地将她推开,又冲上来将人都赶散,一把掀了地中央的桌子,牌子骰子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另一个人忙拿了把藤条椅子,打扫干净请唐大公子坐下。
      丁宇依然擦着手里的剑,懒懒地道:“你来做什么?又欠揍了?”
      唐玉竹摇了摇扇子,笑道:“丁宇,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天蚕织锦……”
      “丁宇是你叫的么?叫丁大爷!”
      “你!”唐玉竹忙按压下心中怒火,讥笑道:“哼!丁宇,你不要以为这样可以激怒我,我是来告诉你,如果不希望你的这群朋友无家可归,就乖乖交出天蚕丝锦!”
      丁宇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唐玉竹洋洋得意,眼角眉梢是一丝撩拨人心的恶毒:“这块地已经被我义父买了下来,我劝你乖乖听话,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房子!”
      话时,众人还未及看清,丁宇已经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抬起一条腿压在唐玉竹身侧,竹剑横在他的粉嫩的脖颈上,将他圈在椅子中间,唐玉竹忙伸手按捺住身后的两个家丁。
      “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烧了你们胡府!”他慢慢慢慢将剑锋向上抬,挑起唐玉竹的下颏儿,迫使他抬头望着他,玉竹愤怒地瞪大了双眸,清泠泠的杏子眼儿,渐渐水汽氤氲,细巧的喉结不安地上下蠕动,丁宇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放佛要撕开他层层的伪装:“怎么?不服气?要打架么?不过……”丁宇忽然伸手握住他的左肩,大拇指用力揉压在那尚未痊愈的伤口上。
      “啊~~~”唐玉竹禁不住地叫出声,又赶忙咬住下唇,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掉下来。“……以你现在的身子,成么?”丁宇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痛苦的表情,直到他那青莲紫的衫子渗出丝丝墨迹,才放开他,旋身离开。
      唐玉竹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腾地跳起,却不料腿上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两个家丁忙上前搀住他,众人都哄笑起来,娇红尖声浪道:“小哥儿,留神点儿,年纪轻轻地就这么腰虚腿软的,今后怎么成啊?”
      “没事!娶不了媳妇了,哥哥们疼你!”
      唐玉竹又羞又怒,气急败坏的嚷道:“丁宇!你给我等着!小心别落到我的手里!”随后率众人狼狈的逃走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丁宇的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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