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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道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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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丞相府到皇宫并没有多远,下了轿子,父皇叫我改天陪他下棋就先离开了。丞相出了事,他这个皇帝也闲不下来吧?
本来想叫住他,也去帮忙的,后来想想还是不妥,我只是他的一个幌子而已,还轮不到我去多管闲事。
没多说什么,我也告退了。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在的情势,从前在后宫学习,对朝中事物只有一个初步的认识,也不知道父皇到底在顾忌什么?
不过若我涉入得太明显,他会顾忌我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还有,虽然不愿去想,但他最终会要我性命这一可能也无法排除。
我身边有两个宫女,两个侍卫,都是从小就跟着我的。
一个宫女叫杏儿,比我大两岁,是个矮个子,当初喻风就是扮成她来行刺我的;还有一个宫女叫竹儿,与我同龄,是个性情比较淡漠的姑娘。一个侍卫叫枫儿,武功比我强一些,可惜整天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我见了他都想睡觉;还有一个侍卫叫菊儿,喜欢使暗器,也是个怪人,他们俩都比我大一些。
因为喻风锲而不舍的暗杀,我整天绷着神经,他们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绝对没人敢走近我身边一米之内。
我回到自己的屋子。
这两天里,我得到了3件东西。
首先是柯尚书给的解百毒的药。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柯尚书情愿送别人什么东西,朝中大臣的寿宴他从来都是去骗吃骗喝的,只有每年父皇的寿辰他才不得不送点东西,就算我的生日,也要看他的心情决定送不送。
他突然给我这瓶药的动机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把瓷瓶捏在手里,很轻,这个瓷瓶只有我手心那么大,通体白色,用软木塞塞着瓶口,拔起木塞,里面的药丸带着些薄荷香。
我把药丸都倒在杯中,一共7粒,瓶内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捣碎其中一颗,拿了一些喂鹦哥,没什么异样。
平时礼部都是靠江侍郎支着,柯尚书给我这些药的时候确实是说让我多担待一些,难不成他真的是良心发现了?
他本来就怪,纠结在这上面也不是办法。
第二件是父皇给我的兵符,是一块长方的银制令牌,四个角修圆了,当中刻着麒麟的图案,反面什么都没有,在烛光下有些微微的金色,或许是混了金子制成的。
这块银令制作得很精致,这样都是假的,不知道真的兵符做得有多豪奢。兵符长什么样只有父皇和几个统领的将军知道,是极度机密的事情。
他给我假兵符,是不是可以说明问题不是出在兵部?否则他是骗不了那些将军的。
最后是钱丞相给的玉佩,他与我外公是至交,据说母后去世不久,外公也跟着走了,只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没什么感觉。
这是块月牙形的玉佩,白中透碧,远看仿佛是块碧色的玉散着白光,再远点看大概就像灰碧色的新月了。
玉佩并没有特别的地方,问题是钱丞相为何突然给我这块玉佩。若是外公的托付,他不必等到现在才给我,或许那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有性命危险。若真是如此,那他给我这块玉佩是想暗示我这件事与我的母后有关?
可是与15年前母后之死牵扯上关系的能有哪些人?
说起来,前几日我晕过去的时候好像听到姜皇后脱口叫我,她进宫与母后出事的时间相近,我或许该去见见她。
第二天我依然与父皇一同去早朝,丞相出事果然弄得人心惶惶的。
“刑部张尚书,丞相被害一事查得如何?”父皇问。
张尚书被点到名,刚要下跪,庭外就传来急报说那个门生就在刚才撞墙而死,朝中又是一片哗然。
“你们是怎么看人的!?”我先父皇一步,差点要冲出去揍人。
“禀太子殿下,那门生在刺了人后就疯了,啃烂了自己的手,下官怕他咬舌自尽,在他嘴里塞了碎布,谁知道他安静了一晚,竟会去撞墙。”
那个门生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才会做出这等事?
我知道父皇不希望我多管此事,我也是一时情急,之后没再说什么。父皇轻罚了几个看守的人,命刑部继续彻查此事,丞相的位置暂时空缺了下来。
用过早膳,还是与父皇一同去御书房看奏章。
我急着想去见姜皇后,匆匆的看了几本,不小心抓到柯尚书的奏折,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七月十日,大凶。』
谁要你给我占卜了!?就算占卜你好歹也来个大吉啊!大凶!?你去当道士保准饿死你!!
“雷儿。”父皇突然带着怒气喊我,原来我条件反射把柯尚书的奏折摔到了桌上。我讪讪的端正了一下坐姿,把奏折收回去。
柯奇!你给我记着!!
“怎么了?”父皇不动声色的问。
“柯尚书的奏折……太有个性,被他惊到了。”我说着要阖上那本折子,怎料父皇突然起身,打断了我,“他又写了什么?朕看看。”
父皇走到我身边,俯下身,12旒玉珠随着他的动作在前方交错、晃动,冕旒后,他的脸色不太好,昨晚可能又是一夜没睡。
“回神。”我的后脑勺被他敲了一下,不过多看了他两眼,我哪里出神了?
我展开半阖上的折子,指了指那六个潦草的字。
他看了皱起眉,说:“下次叫他补上逢凶化吉的办法。”
你不是认真的吧?
后面有一本江侍郎的折子,是说葬礼的事情,丞相的葬礼果然还是归礼部管的。礼部已经有人过去,现在是停灵,后日入土,到时我与父皇也要去的。
我跟父皇说了,可他一直低着头看折子,答应得太敷衍,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我急着把事情做完就要告退,这时候父皇才终于抬起头。
“雷儿,你什么都不问我?”
说的也是,其实只要问他一句,什么问题都搞清楚了也不一定。
但是我害怕他对我说谎,与其听了他的话还半信半疑的,倒不如自己去找答案,免得弄得心里更加不舒服。
“雷儿,你不相信朕是不是?”我还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父皇继续说下去。
总的来说答案是肯定的,但若我这么回答了,他会不会马上冲过来灭了我?
“父皇想对我说的,不必我问,你自然会说,我都信。父皇不想说的,大可不必说,我自己会去找答案。”也省得你万一为了应付我而说出不必要的谎言,看我多为你着想?
“雷儿,过来。”他说着勾了勾手指,那动作好像是在召小狗似的,他不是要我过去给他打吧?
我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不情愿,慢慢的挪过去,果然,才刚走到他的身边,耳朵就被他给揪了过去。
“不信就直说,少拐弯抹角的。”他把我的耳朵提到自己面前,对准了我的耳朵说,声音虽然不吵,但就像直接从脑子里响起来似的,引得我一阵耳鸣。
他虽然是武痴,好歹也学过一点功夫,原来这点程度他做得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同一件事情,不管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都一样吗,你不骗我的话怕什么?”我想劝他息怒的,可是这番话一说出口就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扯着我的耳朵问,他这一扯不止耳朵痛,昨天被喻风打伤的脸上的肌肉都在痛,真要命!
他从小到大对我管得本来就不多,交流也少,况且他是皇帝,根本犯不着骗谁,被他这么一问好像还真没有。
“雷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现在不信我没关系,将来若是对朝中百官也这样,怎么治理天下?”他松开了我的耳朵。
“你不是不准备把皇位给我?”我脱口问了出来。
他整了整刚才教训我而弄乱的衣服,看了我一眼,回答:“看你表现。”
虽然我是很想相信他,但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让我防备他。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在我失去记忆前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这可怨不得我。
那时候我终究没能相信他,只一意孤行的想要探究一切的真相,兀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侦探游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