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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真假是非混其中 ...

  •   翌日,萧若雅规规矩矩地起了大早,便往司马婵的寝宫而去。
      因司马婵身为前帝公主,寝宫亦安设在别院,并未与后宫嫔妃一堵墙内。对于这个皇宫的路子,萧若雅不甚熟稔,赶了个大早,也生怕一时找不着路子,唯恐迟到。
      好在昨个儿向小玉细细问了路,方才没出甚的岔子。
      司马婵果真是美人,鹅脸蛋浅勾眉,肤若凝脂,身材细匀,眉目间与司马容有些许相像。
      忘了说一句,司马容亦是个美男子,凤眸狭长,鼻梁高挺,只不过,大多的时候,萧若雅不敢过于盯得放肆,偶尔也是小心瞄一眼。这美男固然是赏眼,然而,若与头顶上的脑袋比起来,便不为甚的了。
      “奴婢见过十公主。”萧若雅俯身一拜。
      司马婵声音温和,带些许女子的娇柔:“起来吧。”她似是心绪不甚好,柔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惆怅。
      想来是为和亲之事了。
      “听皇帝哥哥道,昨个儿你在合庆殿得了彩头,一首词肩比梁国八王爷。”她问的甚为漫不经心。
      萧若雅低声回道:“也不是这样…..” 她顿了顿,又道,“是八王爷承让了。”
      “嗯。”司马婵随意应着,“一会儿八王爷要过来,如若我不想多说,你便替我担几句。”
      萧若雅应一声,却是忍不住腹诽,好奸猾的司马容呢,差遣她过来,原不过为此呐。
      约莫着一个时辰后,千灯万等,终于等来梁国那八王爷。
      他进了屋子,一眼瞅着萧若雅,却是讶然:“你是昨个儿那位做《静夜思》的宫女?”
      萧若雅忍住嘴角的抖动,规矩回应:“是的。王爷。”
      那八王爷一笑,却是朝十公主作揖:“梁国八王爷华行之见过十公主。”
      司马婵微微笑,纤纤十指抬了抬:“王爷客气了。请坐。”
      八王爷华行之落座后,笑道:“十公主果然佳人,吾王万幸能得公主这般亮丽女子。”
      司马婵的修养极好,高贵之气犹为盛,“八王爷说笑了,能与梁国结为秦晋之好,实为萧若雅司马婵之幸。”
      二人礼尚往来,言语皆是客气,倒也十分和气。想来这十公主当真有些气魄,如若寻常女子,怕是要来个一哭二上吊,闹个厉害不可。也难怪司马容这般疼爱她了。
      华行之满是赞许之色,满意犹现。及至最后,方才又转移到萧若雅身上,“公主身边那位不是娘娘身边的婢女么?现下怎的跑到公主这儿来了?”
      司马婵笑道:“昨个儿殿上之事萧若雅也有所耳闻,这不,想瞧一眼是哪位婢女居然有这般才华。”
      她言语皆是自然,并未有甚的唐突。萧若雅越是佩服,方才略带惆怅意味的女子,眼下却如若星光乍现。
      “如若公主不介意,可否借本王一用?”他笑着,悠然道。
      司马婵看萧若雅一眼,抿了抿嘴角,“那是自然。不过她非我手下的婢女,也得我差人到华西夫人处禀报一声。”
      萧若雅站在一旁有些僵硬,下意识地看一眼华行之,他却是似笑非笑,亦朝她看来。她忙是收了视线,不敢胡乱顾望。
      随后,华行之辞退出来,后头跟着萧若雅一条尾巴。
      他熟门熟路,走在牵头,萧若雅小心地随着,心里头很是盘算着,如若一会儿迷路了,回不去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及至一凉亭,他倏然止住步子,嘴里说着:“此处正好…..”
      他转身,看着萧若雅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若雅是听闻过,这梁国的八王爷打仗厉害,而在诗词也亦是痴人,如若遇着作诗精者,无论那人身份贵贱,必然要拉人比试比试,非要来个高下。据传闻,于梁国境内,有才华者皆避他不及。
      “萧若雅。”
      “萧若雅,嗯,好名字。”他击掌而笑,又与萧若雅道,“昨个儿你的诗固然不错,不过本王细想一番,却觉得一首哪能比出个什么,且作诗者,要一气呵成数首,方才更显气势…….你以为呢?”
      萧若雅有些咋舌,暗自叫苦不迭。
      “那个,王爷,”她努力维持镇定,将结巴给掩去,“奴婢,其实并不擅长作诗…..是不擅长即兴而成,昨日殿上的那首,亦不过是奴婢前些时候做的。”
      “原是这样。”华行之微微蹙眉,不过一瞬,便又起兴然,“既是如此,那你平日定是做了不少诗词,你倒是背几首与萧若雅听听。”
      萧若雅一下子焉了,本是想着他能放过一马,这些诗词本非为萧若雅所作,如若有朝一日漏了马脚,便是风光不再,命悬一线。
      然而,华行之目色炯炯,不知是当真对于诗词入迷,亦或者有其他甚的味儿,萧若雅当即不敢退却,看一眼临着凉亭的人工湖,湖水荡漾,湖边上尚且还有柳条轻垂,想了片刻,方才道:“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李清照的《武陵春》。
      “舴艋舟尚小……却是载不动…..”他低声喃喃,神色稍有些变化,转而又击掌笑道,“好一艘舴艋舟,听你这般说,你心中愁闷且长,本王原是不知这做宫女的竟也有这般多的烦恼。舴艋舟虽小,却也是一夜扁舟,这一叶扁舟都载不去你的惆怅么?”
      他一语而发,竟是句句逼人,她顿时吓得冒冷汗,选择李清照的《武陵春》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对它比较熟悉,顺口而来罢了,哪里来想这么多?
      “不是…….王爷有所不知…..” 她脑袋飞速而转,更是越显口拙,“这诗,不过是奴婢….奴婢见着宫中娘娘…..娘娘日日寡欢,因时常有数月未能见上陛下一面,惆怅之意更是显然,奴婢不过借此题材,兴然而作。”
      华行之眉眼一挑:“诗固然是做得好,不过,你胆子倒也大,敢在后宫里做这样的诗。”他斜睨萧若雅一眼,“本王早闻晋国陛下有一位极为出色的妃子,如今一见,果真叫人刮目相看。西华夫人当真宽宏之人。”
      他叹一声,面露几分遗憾,亦并未有半分收敛,又将《武陵春》细细吟诵了一遍。萧若雅有些心惊,这王爷举动还真有些过了,方才的神色全然是钦慕,如若叫人看去,是不是该算成陛下觊觎妃子一罪状?
      及至后头,萧若雅又被迫地连续背了几首王维田园诗词。这回她学聪明了,不敢忽略诗词的意境,唯恐又叫人抓住了辫子。
      想是华行之当真是喜欢吟诗,对于王维的几首田园诗更是赞不绝口,却道这隐隐于山涧生活叫人可望不可即。
      萧若雅也只能胡揪着回答,自己从小生于乡野之中,对于山土人情自是十分熟稔与怀念。
      他颇为感叹,反复吟诵,俊朗的眉宇间生出几分向往。萧若雅心中一顿,有些许明了。然而,所谓的可望不可即却也非他心中有所愿罢了,如华行之,事业正直蒸蒸日上,即便向往,也只是心中偶尔浮现,如若有朝一日,他能卸甲归田,必也是梁国统一天下的时候了。
      好在,入宫的宫女亦并非全是不识字的,有些是随着秀女入宫,本就是伺候官家小姐的,学的几个字,能做做诗也并非甚的意外之事。
      对于这个,萧若雅还是有些警惕。如若太出风头了,总归是有风险的。
      “你是跟谁学的诗词?”他忽而问。
      对于这个问题早就有了准备,做了这个身子的主人不久,萧若雅便打听清楚了,身子的主人是随着秀女蔡颖进来的,而萧若雅本是蔡颖表妹身边的丫鬟,当初也不知怎的变成了伺候蔡颖一道进宫了,奈何进宫不久,就因为她的出现打破了宫中的规矩,蔡颖一吓就不要她了。
      “回王爷,奴婢是随着蔡家小姐做的。奴婢进宫前是蔡家小姐身边的丫鬟。”
      萧若雅捏了一把汗,想着这总该没什么漏洞了吧?
      华行之一笑:“你这才华恐是已把你家小姐比下去了。想是你极有这方面的天分。”他有几分少年的俊朗,又带着男子战场的气息,眉目生的飞扬,一笑间,更见几分色泽。
      现代的女人大多会自认一句花痴,萧若雅也不甚例外,当下忍不住心里头小声嘀咕,又是美男呐。下意识地多欣赏几眼。
      他忽而侧头,朝萧若雅道:“读了你的诗词,本王适才觉得原是山外有山认为有人,一个小小的宫女也能叫人刮目相看。”
      萧若雅当下再是心虚地受了,口中道着:“哪里,王爷谬赞了。”
      他稍稍提起眉眼,却是笑的很是意味深:“晋国宫内可是卧虎藏龙,谁都叫本王小觑不得。”
      他似是升了语调,萧若雅一个激灵,顿时有些迷茫。谁人说这梁国的八王爷不只是对诗词感兴趣?他这一番话而来,明明不是对着萧若雅的诗词做兴子,却是意有它旨!
      萧若雅勉强稳住心神,低声回道:“王爷说笑了…….”
      他看住她,忽而大笑一声:“原是你这般胆小,本王还以为既是西华夫人赏识的,定然也是个有胆量的。”
      他语调里无不遗憾,萧若雅忍不住瞪着自己的脚趾,虽说她是有这么一点怕死,只是有必要说的这般明确么?
      嘀咕归嘀咕,心中总归有些忌惮。
      他止住笑声,又道:“你今个儿怎么跑到公主殿内去了?”
      她一愣,未及多想便回道:“是陛下差奴婢过去的。”
      “晋国帝皇果真待客周到,知道本王对于诗词歌赋素来痴爱。”一顿,他又道,“你侍奉你家娘娘多少时候了?”
      他问的有些突然,萧若雅回答地更是战战兢兢,“快半年了。”
      “嗯….”他略有沉思,“你家娘娘倒也是厉害,不过半年就升为夫人了。”
      萧若雅有些咋舌,半响都呆着,作为异国使者,这话本是不该从他口中而出的吧?难不成他对师若灵有心意?
      她不敢乱想,低了低头,道:“娘娘她聪慧过人,自然十分得陛下喜爱。”
      华行之又看她几眼,及至她头皮发麻,他才挪开目光。
      今日天气不甚好,天色微有暗沉,一侧的树枝轻晃,冷风透过,萧若雅的手心有些发寒,这才记起来今个儿早上出来太匆忙,忘了多加一件衣服。在这个时代,没有天气预报,每天起来时,萧若雅都要纠结着穿多少衣服。
      “你下去吧。改天本王再唤你做几首。”华行之终于行好,将她放行。
      她长舒一口气,忙是行了礼,慢慢退去。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困惑着华行之唤她去作诗的意图,如若真如他人所言那般,华行之对于作诗到了激进地步,又如何会问及师若灵?又如何问及林林总总其他毫无关联的东西?
      萧若雅只是觉得,他并非传言那般沉迷于诗词,而只是——幌子罢了。
      她彻底感觉寒冷,冷风吹的她脸上有些疼,她加快步子,快速向司马婵的寝宫而去,诸国纷乱,诸国斗争,都是掌权者之事,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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