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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捌 莫待无花空折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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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过去,众人皆坐与院中,今日外厅异常安静,似乎所有人都不见了一般,此刻,一阵钟声响起,褚昱煊道:“如此鸣钟召集弟子,恐是这派内发生了什么大事。”话音刚落,只见廉晟与赫连甯从外边跑来,赫连甯急冲冲道:“我们看见所有人都往后山去了,那里剑气冲天,像是有人在大战。”褚昱煊深思道:“后山乃此派禁地,怎会让全派弟子都前去,莫非后山那人武功高至需要整个门派去抵制?”舒晗又道:“我前些日子打听到,掌门便是在禁地中闭关,莫非是那掌门出了什么事?”夜飒晨站起来道:“去看看。”一行人如风而至后山,只见眼前死伤惨重,数百人的门派,如今只余数十人在尽力抵挡,洞中红光闪现,顿时见莫游被打飞出来,落地喷血不止。此时,洞中一个身着白衣的人飞身而出,只见此人俊美的脸颊上多了几分癫狂,手中握的,正是那柄咏鸣剑,剑身上还有那古玉的缺口,夜飒晨上前问道:“此剑可是你之物?”那人颠笑道:“这剑已入我灵魂,你说是不是我之物!”夜飒晨冷道:“如此最好。”杨暮曦见夜飒晨脸色不对,急忙抓住他的手臂道:“飒飒,别冲动。”夜飒晨撇开杨暮曦的手道:“此事勿要拦我。”言尽便拔剑飞身刺向那人,那人冷笑道:“就凭你?”只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时而飘在空中,时而落于地面,白衣男子抵住夜飒晨的剑,道:“你与我斗所为何事?”夜飒晨用劲道:“夺剑取你性命。”白衣男子运劲劈退夜飒晨,大笑道:“我与天下人有仇,却从不记得与你一个小毛孩子有过什么仇怨,何人命你前来?”夜飒晨冷冷道:“你不需知道!”再次运剑上前,白衣男子抵挡几招,笑道:“原来是夜星那泼辣女人。”夜飒晨怒道:“不许你侮辱师父!”剑锋急转,招招毙命,却被白衣男子一一化解,白衣男子笑道:“告诉你师父,她这辈子也得不到这把剑,你走吧!”夜飒晨怒极,缓缓将真气注入剑中,将剑抛至空中,竟徒手攻了过去,白衣男子轻松化解,夜飒晨突然上前握住男子手臂,将其交叉于胸前,用尽全身劲道,只见原先被抛至空中的剑猛然从白衣男子身后刺来,男子暗运劲道,咏鸣剑闻声飞出将夜飒晨的剑击偏,却还是擦过了白衣男子的手臂,鲜红的血顿时浸透雪白的衣裳,男子怒极,见夜飒晨手中力道减弱,便随即抽手,运劲全力击在夜飒晨胸口,夜飒晨飞身而出,吐血不止,杨暮曦大惊,冲上前去抱着夜飒晨,哭道:“你没事吧?你跟我说话啊,你不可以有事的……”一行人皆上前,看着几近昏迷的夜飒晨,方诗韵道:“暮曦,让我来看看。”上前切脉,查看了夜飒晨的伤势,摇头道:“内脏俱损,纵使要治愈,其耗费的时日不可估计啊。”傅朦胧急道:“那该如何是好?”方诗韵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方诗韵刚要为夜飒晨疗伤,不料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冲出,直向夜飒晨袭去,廉晟大叫:“是瘟神!”赫连甯随即上前抵挡瘟神,廉晟亦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却还是远远不及瘟神,眼看便要败下阵来,舒晗正要上前帮忙,却被褚昱煊一把拉住,褚昱煊对舒晗淡淡摇头,舒晗不解,却也停了脚步。赫连甯与廉晟被打倒在地,瘟神上前欲夺过夜飒晨,杨暮曦却放下夜飒晨上前阻挡,瘟神一掌震开杨暮曦,直直向夜飒晨走去,方诗韵复杂的看着瘟神,来不及阻止,只见瘟神迅速从夜飒晨衣襟中取出古玉,古玉一现,咏鸣剑便随着共鸣,白衣男子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却在古玉出现时大惊,闪至众人面前道:“这玉你们从何而来?”其余人皆一呆,只有褚昱煊上前道:“此玉乃夜飒晨之物,自小便在他身上。”白衣男子疑惑的看着夜飒晨,似在考虑褚昱煊这话的真实性,拿剑挑开夜飒晨胸前的衣裳,只见一朵寒梅傲然立于胸前,顿时白衣男子浑身一震,瞬间向瘟神攻去,不下数招,瘟神便已节节败退,白衣男子夺过瘟神手中古玉,划开自己的手掌,令鲜血浸透古玉与咏鸣剑,只见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古玉便已深深嵌入剑中,仿佛从来不曾取下,白衣男子扛起夜飒晨,飞身入洞,只留下一脸惊讶的人,杨暮曦反应过来,正要向洞中冲去,褚昱煊一把拉住杨暮曦道:“别冲动,我们耐心等等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几个时辰过去,玉绝派门人与褚昱煊等人均在洞外静坐,方诗韵已将廉晟等人的伤稍做处理,只道:“并无大碍。”瘟神见玉不得,便早已离去。突然,一阵气流从洞中涌出,缓缓消散,只见一名身着华丽的男子,背着夜飒晨缓缓走出洞口,手中握着那柄咏鸣剑。只见莫游上前道:“参见掌门,弟子管理不当,让那人伤了这么多弟子,请掌门责罚。”男子淡淡道:“此事并非你错,带众弟子下去疗伤吧,死者厚葬。”待莫游领着弟子退出禁地,男子才到杨暮曦等人面前道:“夜飒晨已无大碍,只是恐要过几日才会醒,你们领他回去休息吧。”廉晟背过夜飒晨,方诗韵为夜飒晨切脉,惊道:“怎会如此!”杨暮曦紧张道:“他怎么了?”方诗韵淡淡道:“伤势不仅痊愈,并且体内真气更胜从前。”众人皆惊,杨暮曦似想到什么,对那男子道:“前辈才是掌门,那方才那人是谁?”男子沉默,许久道:“此乃我们门派私事,你们不需要知道。”褚昱煊上前道:“莫非,那位便是该派二十年前傲立于江湖中的天之骄子——冷冽?”众人对褚昱煊此番假设大惊,唯有那男子淡淡看着这名心思缜密的人,道:“罢了,天意如此,我便将这一切告知你们……我奉师尊之命上山捉拿师弟,师弟却至死不愿交出公主,亦不愿与我动手,愤然之下我便举剑向他劈去,怎料他果真一动不动,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如何下得了手,只得将剑反转刺向自己,本欲如此便已敌不过为由放了师弟,让他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岂料师弟太重义气,竟将我带回师门,求师父救治于我,并答应永留师门,绝不出山,只求师父答应派人通知公主。就是这样,他便在思过堂面壁思过,一个月后我伤势痊愈,去见他,他只让我为他打探公主的消息。谁知我一问,众人皆躲躲闪闪,当日被派去通知公主的弟子也不见踪影,后来,我逼问师父,才知公主认为师弟已死,殉情而去了。我无比自责,不知该如何面对师弟,心知师弟对公主的感情,未免他做出过激之事,便一直瞒着他,一次我外出执行任务回来,刚入山门,便觉一片血腥,找到师父,见他老人家已身受重伤,才知这些日子师弟四处杀戮皇族之人与我派门人,师父为阻他再铸大错,拼尽全身修为将其囚与后山洞中,那日开始,后山便是我派禁地,师父因过耗真气,不日便仙去,我便代了这掌门之位,至今,门派中人已无人知晓师弟的存在,民间也因皇族施压而渐渐淡忘此事,怎料今日师弟又会如此癫狂,罪孽啊!”杨暮曦道:“究竟是何人将公主殉情一事告知冷冽前辈的?”无殇摇头道:“说来惭愧,我追查此事十余年,终是未果。”杨暮曦黯然道:“那冷冽前辈现在如何了?”无殇叹道:“真气耗尽,恐怕这对他才是最好的结果吧!”无殇想起刚才冷冽的话:“师兄,我从未怨恨于你,只愿这天道不公,还好,我很快就能见到怜儿了,她一定等的心急了,我要去告诉她,我们的孩子还活着,有个姑娘很疼惜他,他会比我们幸福的,师兄,这柄剑留给他,告诉他,他的爹没能好好照顾他,这剑便代替他的爹娘,从此以后永远陪伴着他……”
一日后,冷冽含笑而去,无殇为他在洞中立了一墓,跪倒在地道:“师弟,为兄终究愧对于你,至死也不能让你重见天日。”杨暮曦一行人跪拜了冷冽后,便各自回房。舒晗看着褚昱煊道:“那日你拦我,便是要冷冽见到那块玉?”褚昱煊淡淡道:“不错,料到他会救贤弟,却不料竟是一命换一命,我终究是对贤弟不起,若是能在早些猜到那人便是冷冽,便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舒晗淡淡道:“不要自责,这不能怪你,我们应该想想该如何将此事告知夜公子,才不致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褚昱煊深深点头。数日后,夜飒晨微微睁开眼,只见杨暮曦正趴在自己身边熟睡,夜飒晨不忍打扰,便也静静躺着,等待杨暮曦醒来,脑海中慢慢闪现那日之事,扭头望向窗外,却无意瞥见桌上那柄熟悉的剑,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襟,那古玉却已不在,想必剑身上的玉便是自己那块古玉,当下对当日之事更是不解,自己明明败退身受重伤,却为何现在身体毫无恙处,咏鸣剑也到了自己手中。伴随着夜飒晨深深地疑惑,杨暮曦渐渐抬起头来,对上夜飒晨的目光,杨暮曦开心道:“你终于醒了!”却见夜飒晨并不说话,眼眸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雾,杨暮曦便也沉下心,起身喊了一行人进门,早在夜飒晨昏迷这几日,大家便商量好要对夜飒晨说实话,否则怕是又出一个冷冽。褚昱煊上前拍着夜飒晨的肩膀道:“贤弟,我们不欲瞒你,但希望你听完一切后能够冷静。”夜飒晨淡淡点头,似是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褚昱煊见此,便道:“当日你昏迷之后……那人将所有真气输入你的体内为你疗伤,自己便气绝而亡,但他是含笑而去,贤弟勿要太过自责。”夜飒晨十分冷静的说:“他不是我的杀父仇人,反而我差点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是吗?”褚昱煊黯然道:“都是为兄不好,倘若早些才出那人便是你爹,你们不仅不会天人永隔,还能一家团聚,都是我的错。”夜飒晨不带任何表情道:“你们出去。”杨暮曦刚要说话,却被褚昱煊阻止,一行人无奈的退出房门,杨暮曦急道:“你们说飒飒他会不会想不开啊,我还是在这守着吧。”廉湦点头道:“对,我们便在此守着。”褚昱煊道:“贤弟是明白人,一定会看开的,我们在此静候便是。”夜飒晨静静坐于房中,已至深夜,屋内一片漆黑,只见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入,淡淡道:“贤侄,也许我并没有资格这样叫你,我来只为传达你父亲的话,他说他没有好好尽过当爹的责任,希望你原谅他,这柄剑赠于你,便像是他与你娘陪在你身边一样。”见夜飒晨丝毫没有反应,无殇只得叹气道:“一切因果皆由我们而起,却让你来承当这样残酷的结局,当真是对你不住。”摇头离开房屋,在踏出门的刹那,只听夜飒晨道:“他葬在何处?”无殇道:“由何来,归何去。”
后山洞中,夜飒晨跪在冷冽墓前,已经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众人对其毫无办法,最后只余杨暮曦坚持不懈,每餐都给夜飒晨来送饭,这日夜晚,杨暮曦拿来点心,陪夜飒晨一起跪着,一句话也不说,其实杨暮曦每次来送饭都会陪夜飒晨跪上一段时间,只道饭菜冷得不能再吃才会回去准备下一顿。岂料夜飒晨突然起身,扶起杨暮曦,道:“走吧。”杨暮曦一把拉住夜飒晨道:“你想通了吗?若是没有,我陪你在这继续想。”夜飒晨淡淡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愿这事继续重复。”杨暮曦深思片刻道:“我陪你去见你的师父。”夜飒晨诧异的望着杨暮曦,杨暮曦挑眉道:“你难道不是要拿剑去见你师父复命吗?”夜飒晨道:“知我者,暮曦也。”杨暮曦笑道:“那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要做什么吗?”夜飒晨微微挑眉道:“吃点心。”杨暮曦大笑道:“知我者,飒飒也!”
方诗韵告辞众人,只道生意上有事急要处理,便独自一人先行下山,行至山脚,瘟神早已在此恭候大驾,瘟神浅笑道:“终于来了,我们这便出发吧。”方诗韵喊住瘟神道:“不忙,先说你夺那玉所为何事。”瘟神笑道:“我们是做交易的,不是交心,我无须对你坦白。”方诗韵哑口无言,正欲不理睬瘟神,却见瘟神突然正色道:“夜飒晨此人,我极为欣赏,若非任务在身,我真愿意跟他们一样,成为他的至交好友。”方诗韵见此景,也便点头道:“不错,此人虽冷漠,却不让人恐惧,只觉阵阵安心。”瘟神笑道:“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相同之处。”方诗韵亦笑道:“若没有这些仇恨,这些恩怨,我们以一般人的身份相识,或许会是很好的朋友。”瘟神挑眉道:“难道如此情形,我们便不是朋友了吗?”方诗韵叹道:“如此相互利用,不是我概念中对的朋友定义,所以,要成为朋友,等我们办完自己的事,再说吧。”瘟神笑道:“想法不错,好,我们就此约定!”
夜飒晨立于无殇身边,无殇道:“孩子,真的不愿留下吗?让我代替你父母对你尽些责任,这是我欠他们的,也是我欠你的。”夜飒晨摇头道:“不必,是我莽撞才惹得此祸,与前辈无关。”无殇淡淡叹息道:“孩子,你对一切如此明白,是福是祸啊!”夜飒晨道:“晚辈只知,浑噩过此一身,纵使逍遥,却愧对自己,唯有明白自己所想,即便再苦再痛,亦是无愧于心。”无殇笑道:“果然有你父亲的风范,哪怕清醒痛苦,也不愿糊涂享乐。”夜飒晨道:“无殇大伯又何尝不是如此。”便转身傲然离去。留下无殇静静回味此话,道:“想不到二十年了,我竟又觅得一位知己……师弟啊,但愿凌儿能比你无情,这样,才会比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