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玉珏上部（原名情迷古玉）》旸錬

2、壹 飒爽英姿出尘世

　　“嘿，听说了没，褚公子今日在福满楼门口广施善行，给贫困百姓分发粮食呢！”“是吗是吗！那我们也快些去领吧。”“这褚公子可真是好人啊！”人群中这些对话此起彼伏，房屋旁一名少年倚着墙壁，漠然的听着这一切，与大伙不同，他似乎并没有去领粮食的打算，只是紧紧皱着眉，像在承受着某种痛苦。这名少年一身黑色劲装，眉宇间无不透露出一股英气，薄薄的唇抿着，双手交叉于胸前，浑身亦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让人无法靠近。许久，这名少年才缓缓松开眉头，放下手臂，缓缓向福满楼走去。
　　这位被百姓极度称颂的“褚公子”，此刻正静坐于福满楼内，含笑看着百姓喜悦的表情，无论多么迫切地想要得到粮食，但百姓依旧自觉地排着长队，依次领取食物，这是褚公子唯一的要求，他不希望有人因为争抢食物而受伤，当然，他也保证了只要来便定能领到食物。黑衣少年看到此番场景，丝毫不为之所动，径直走进福满楼中，要了些小菜便低头吃起饭来。褚公子打从这名少年一进门便开始注意他了，无论富贵贫穷，这是第一个对他的施恩没兴趣的人，细细打量这名少年，普通的衣着，显然并不富贵，看他付账时掏出的稀疏铜板，便更加肯定他不仅不富裕，而且接近于贫穷，“呵，有趣的人。”褚公子心想，毫不犹豫的迈出步子，拦下本打算离开的少年。“这位少侠请留步。”黑衣少年停下脚步，看着来人，示意他说明留他何事。褚公子举起双手作揖，道：“在下褚昱煊，想请少侠喝杯茶，不知能否移驾厢房？”黑衣少年略一皱眉，淡声道：“我与你并不相识。”“好利落的拒绝，还是平生第一个如此拒绝他的人呢。”褚昱煊心想。随即扬起笑容，道：“今日能够遇见，便是缘分，少侠随我去厢房品一品茶，咱们也便认识了。”黑衣少年依旧皱眉，似乎对于眼前这人的纠缠微微恼怒，但随即便听到一个字“好。”“呵呵，这人可真是惜字如金啊！”褚昱煊想着，便领着黑衣少年来到厢房内。静静品着茶，两人的耐性都极好，看那黑衣少年没有一丝要问话的打算，褚昱煊只好淡笑着说：“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夜飒晨。”依旧简略的回答。褚昱煊感觉自己真是自找了个大麻烦，拿起茶小品一口，再次开口问道：“夜少侠可知我请你来所谓何事？”夜飒晨放下茶杯，抬头看着褚昱煊，淡淡道：“因我未要你的粮食。”明明应该是疑问，却被这人说成了陈述句，褚昱煊真觉得不是一般的无语，却也叹服这少年的心思细腻，含笑道：“夜少侠果然不同凡响，我褚某人没看错人！”良久，看着这名被夸赞却依旧毫无反应的人，褚昱煊只得继续说道：“不知夜少侠可否愿意与在下交一个朋友，在下生平最乐于交友，在如今的天下，得个好友不易，所以在下是十分珍惜。”夜飒晨盯着褚昱煊的眼睛，似要将人看穿一般，直到褚昱煊都被看的不好意思了，才听到依旧波澜不惊的话语“好”。褚昱煊总算是吁了口气，从没有一个人，让人连跟他讲最普通的话都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褚昱煊笑笑说：“如此便请少侠到家中小住，以便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夜飒晨静静听完褚昱煊介绍这小城中的节日、这附近的美丽之处、这城中的美食，才淡淡开口道：“不劳费心，在下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褚昱煊知道这人定是说一不二，便也消了劝阻的心思，只是说道：“那便请少侠收下这些衣裳银两，少侠出门在外，这些东西不可或缺，请莫要拒绝。”夜飒晨又是静静看了褚昱煊几眼，出声道：“那便多谢了。”褚昱煊见夜飒晨并不推脱，开怀道：“我见少侠比我年幼些，若少侠不嫌弃，我们可以兄弟相称，如何？”夜飒晨似是十分不习惯有人如此主动地来交他这个朋友，皱了皱眉，终究说道：“多谢褚大哥。”褚昱煊心情大好，道：“夜贤弟，今夜无论如何要留下，你我兄弟把酒言欢，若贤弟当真着急，明早我亲自送你上路。”还是良久，“好。”
　　次日，夜飒晨一早便告辞了褚昱煊，牵着褚昱煊赠予的白马，走到城外一颗大树下，挖出一柄看似破旧的古剑，系于背后，骑上马便向皇城奔去。
　　一辆马车横与路中间，路边稀稀落落的躺着死伤人，只听一声怒吼，便出现砍斗的响声，夜飒晨本对一切漠然处之，打算从一旁走过，不料一名女子冲出来拦于马前，硬生生阻下了他向前的步伐，只见这名女子紧张的额头冒汗，浑身颤抖，在见到夜飒晨背后的那柄剑后，便不顾一切跪倒在地，大声喊道：“求大侠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你了！”夜飒晨瞥向那名正在搏斗的女子，武功平平，能自保已是不错，居然妄想就下这一班人。跪下那女子见夜飒晨并没有上前搭救的意思，再次撕心裂肺的喊道：“大侠，求求你，救救小姐，只要你能救她，让我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求求你，求求……”“嗖”那女子只见眼前一道黑影掠过，再转过身去，嘴巴就张成了“O”字形，与小姐痴缠的一群大汉，无一例外的倒在地上，只有她家小姐还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许久，两名女子才缓过神来，只见夜飒晨已经准备上马离开，跪在地上那名女子便急忙的冲上前抓住夜飒晨的手臂，用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嗓音说道：“谢谢大侠，我愿意为大侠做牛做马，以报答大侠的救命之恩。”夜飒晨微皱眉，抽回手臂，淡淡道：“不必。”转身准备上马，那名立于那群大汉中的女子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夜飒晨面前，柔声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还请少侠收下这些，聊表我们的感激之情。”夜飒晨纳闷，这外面的人怎么老爱送人钱，回答依旧：“不必。”那女子也不强迫，只是说道：“那敢问少侠家住何处，他日我们必定登门拜访。”“不必，我四海为家。”夜飒晨知道自己又碰到了如昨日那人般能说会道的人，也就不急着走，耐下性子陪她将话说完。那女子略一思考，又柔声说道：“在下杨暮曦，我们本是从外地回家，未料到遇上这等事，府上家丁又死伤无数，敢问少侠可否护送我们一程?”夜飒晨顿时倍感无力，淡声道：“在下有要事在身。”杨暮曦还是不死心，又问道：“请问少侠这么急要赶往何方呢？”“皇城”夜飒晨说完便要走，没料到手臂又被人一扯，回过头，迎上的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红红的唇一开一合，嘴角向上翘起，“真的啊，我家就在皇城，我们结伴走吧，我们可以负担你的吃住，一方面你可以保护我们，另一方面也让我们有个报答你的机会，否则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你说好吗？”夜飒晨被这一连串的话说到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无奈说道：“好。”杨暮曦乐开了花，看到这木头脸被自己弄得死无奈的表情，就感觉好自豪啊，乐乐的说：“好啊，好啊，来来，我给你介绍，她叫傅朦胧，我的好友”，傅朦胧笑道：“小姐抬举了，我不过是小姐的丫鬟罢了。”杨暮曦对傅朦胧无奈瘪瘪嘴，有对夜飒晨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夜飒晨无语的想到，“一开始不是还蛮正常的吗，怎么一下像变了个人，哎”，淡淡开口：“夜飒晨。”
　　如此，往皇城的路上，多了很多杨暮曦的欢笑，也多了很多木头脸的无奈。“飒飒，快来这边，这花好漂亮哦~”杨暮曦乐不思蜀的喊道。夜飒晨对这个称呼已经慢慢默认，记得刚开始杨暮曦这么喊他时，他一本正经的的说：“别这么叫我！”但是某人就是死都不知悔改，久而久之，反而是夜飒晨毫无办法的接受了这个与众不同的称呼。缓步向杨暮曦走去，只见她正对着一朵蓝色妖姬细细观摩，那仔细的表情好似在欣赏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夜飒晨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向上勾了一下，只是一瞬间，杨暮曦却没有放过，于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奔到夜飒晨面前，好奇宝宝似地说道：“我没有看错吧，飒飒你居然笑了！”夜飒晨不好意思的别过头，道：“你看错了。”杨暮曦依旧不依不饶的说：“才没有呢，飒飒真的笑了，笑起来好好看哦，飒飒以后要多笑笑哦~”夜飒晨着实无语，只得掉头走人，杨暮曦还立在原地哈哈大笑，见到傅朦胧走来，便更加开心的向她说道：“你看到了吗？飒飒居然害羞了，他真的好可爱哦！”傅朦胧开心的笑着说：“夜少侠只有在小姐面前才会这般害羞呢！”这下杨暮曦倒是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朦胧，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要乱说啦！”傅朦胧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便更尽心的调侃起来：“哎呀！我看不止是夜少侠，小姐你也只有因为夜少侠才会脸红哦，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上夜少侠啦！”杨暮曦被这么直白的话说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撂下了句“别瞎说”就跑开了，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姐，傅朦胧乐的更欢了，心里渐渐下决心，“得好好去跟夜少侠说说。”
　　褚昱煊那日送走夜飒晨后，也拜别了母亲，离开了小城，他需要办一件他一直期待的事儿，也只有这天每月十六才能办的事。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近2个时辰，一座寺庙隐约显现于眼前，褚昱煊的脚步也越发急促起来，走进寺庙，能容入眼帘的，只有那一扇小小的厢房的门，轻叩那扇虚掩着的门，不一会儿，一名绝色的女子便出现在眼前，褚昱煊迫不及待的拿出从家中带来的点心，递给这名女子，说：“小晗，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舒晗望着眼前这高大的人儿露出那么孩子气的期待的眼神，便轻笑了起来，将褚昱煊领进门，两人便坐在桌边一起品尝起这些美味来。每当这个时候，褚昱煊总是最开心的，舒晗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从小，因为他是褚家大少爷，没有人敢跟他做朋友，因为他的母亲好凶，因此他乐于施善，一是为了帮助别人，二是想通过这样来交到更多的朋友，但他并不幸运，加上一天前才认识的夜飒晨，他行善5年，才交到两个朋友。舒晗是他来捐助这间寺庙时遇见的，她与其他人不同，她跟夜飒晨一样，敢直视他的眼睛，那种纯粹的直视，是他一直追求的，里面没有惶恐或者渴望。但由于寺庙的规定，他只有在每月十六才能来见他的朋友。今日一见到舒晗，褚昱煊便迫不及待的说起昨日新交的“怪人”朋友，褚昱煊很开心的说：“虽然他很怪，话很少，但他拥有和你一样澄澈的眼睛，我相信我跟他会成为很好的兄弟。”舒晗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满足的人，轻笑着说：“恩，你如此珍视他，他自然也会珍视你。”褚昱煊看着这样淡淡说话的舒晗，心里顿时涌起一种悸动，一种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然而他并不知道舒晗对自己是否也是如此的感受，所以他不敢动，他太害怕失去，他的朋友来的太艰难，他承受不了他如此呵护的东西有一天会消逝在他的生命中，所以维持现状，或许会很难过，但没什么比这更安全。每次与舒晗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好快，日暮时分，褚昱煊在山门前依依不舍的看着舒晗，舒晗似看出他的苦恼，轻轻说道：“快些回去吧，天黑了走山路危险，我再过些日子便能下山了，到时我会去看你的。”褚昱煊黯淡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兴奋地说：“你能下山了，是不是说可以不用再回来了，那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是吗？”舒晗看着这个大小孩，说：“这里是我的家，我迟早要回来，但即使回来了，我还是自由的，我随时可以去看你，你放心吧，乖乖的快回家。”褚昱煊开心道：“好！我等你。”
　　回到家中，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他轻轻关上门，刚想走向自己的房间，府中的仆人便上前道：“少爷，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褚昱煊脸色一沉，道：“知道了。”说完便向母亲的房中走去，刚一进门，阴沉的声音便传入耳内：“知道回来啦，又去找那庙里的女子了？”褚昱煊微微俯首道：“是。”老夫人踱步到褚昱煊面前，道：“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堂堂褚府公子，总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混在一起，你让别人看到了会怎么说！”褚昱煊黯然道：“是，儿子知错。”“下去吧，记住自己的身份！”褚昱煊缓缓步出房门，所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振兴褚氏的重任，他要行善积德，建立起良好的人脉，他的父亲当日抛弃他与母亲，只留一个大大的宅子和一个响亮的名声，随着日子渐渐过去，父亲抛弃母亲的传言铺天盖地，母亲哪里受得住这等侮辱，当时便下定决心要自己重振褚氏，证明自己是褚氏货真价实的继承人，让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人自打耳光。可是褚昱煊觉得好累，他不想这样，真的不想，如此想着，便沉沉睡去……
　　半个月过去，夜飒晨终于在杨暮曦那游山玩水似的“赶路”行程下来到了皇城。皇城与先前那些小城果然是有很大的不同，倘若是略微的路痴，在这估计就是转迷宫了，一行人来到了杨暮曦的府邸，其实夜飒晨一进城就打算与他们分手，但无奈杨暮曦以一大堆很正当的理由挽留，便也半推半就的跟着他们回了家，杨家两老一早就在大门口迎接宝贝女儿，和那个救命恩人了。见他们一来便带他们进房间，原来杨暮曦早就让两老准备了夜飒晨的房间，说是会在此常住，夜飒晨本要一口拒绝，却无奈杨暮曦那磨人的功夫实在出神入化，只得作罢，十分不安心的住进了杨府。
　　出谷好几个月，夜飒晨对世间的一切也已渐渐熟悉，此刻躺在杨家人为自己精心准备的房间里，不知是何感觉，只知道已经少了刚出世时对世外人的怀疑，多了一丝判断人的敏感，至少迄今为止，他并没有见过师父提过的十恶不赦之人，反而尽是些要极力对自己好的人，夜飒晨不禁怀疑师父的话，人真的有那么恶毒的吗？玩了好久了，该是去办正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