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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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早晨，我打着哈欠走出酒店。任磊就守在酒店外围的彩色篱笆旁，他听到响动立刻起身。我冲他晃晃手，算是招呼。他还穿着昨天那身满是灰尘的衣服，走进后，我才看到他眼皮底下的青色，似乎是一晚上没睡。
一晚没睡守在这里？这是为什么？难得来到一个天堂般的地方，普通人不是应该欢天喜地，好好放松一番吗？
“哟，真早。”我又打了个哈欠，涕泗横流。
“不早，已经……”他表情纠结了一下，抬头望望小镇中央的塔楼，“已经九点了，我四点就在这等你。”
刚从末世里逃出，很能做到放松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我理解。但是睡不着特地在酒店门口守着，我就奇怪了。
“有事？”
任磊面露迟疑，低头好一阵子不说话，我耐心地等着，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我和休门先生商量了一晚上，我来只是想问你，你真的是神吗？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丧尸吗？”
为了这样一个问题特意守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个晚上？我应该开口嘲笑他的，你不是认为我是疯子吗？
但在看到任磊严肃认真的表情后，我又沉默了。那是张晒得发干发黑的脸，干燥的皮肤上面还有细小的未愈合的伤口，一双黑黝黝的眼盯着我，满怀着希望却也隐隐害怕着。这次他没有带着他那把冲锋枪，只在腰间挎着一个便携式手枪。空了的手放在身体两侧，偶尔不自然的抓挠脖子，似乎没了枪后拿不准该怎么摆放。手足无措。
这些在末世里奔波劳累的人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他们居住，过平凡的生活。他们的要求很简单。
就像以前的我一样。
我走到篱笆旁酷似白色曼陀罗的花边上，说了声杯子，揪着花茎用力一挤。牛奶从花蕊中被挤了出来，落到杯子中。
任磊一直注意着我的动作，欲言又止。我叹了口气，将杯子递给他，说，“喝了吧，这个不仅可以缓解疲劳还能恢复体力。”
这液体原本没这功效，但现在我说有，它就有。
任磊没有犹豫，接过仰头喝下。果然没过多久，他的脸色恢复了点血色，精神也变好了。握着空杯子，青年茫然无措，似乎不甘心话题就这么结束。他低下头，迟疑了半天，缓缓说，
“谢谢，还有，对不起，昨天是我失礼了。”
看着和我一样的黑发黑眼，我实在生不起气，何况这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我点点杯子，让它消失，笑了笑，“没事，换我，我也不信。”
原以为任磊的问题会到此为止，但男人还是止不住再次问，“您真的是神吗？这真的是个没有丧尸的世界吗？”
本想模糊带过的话题又被提起，刚才做那些事已经算是默认了，但任磊似乎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便不放心。没办法，我只好开口承认，“我确实是这个世界的神，但也只是这个世界的神。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我确信这里没有丧尸这样的生物。”
“但你知道丧尸这种存在。”任磊紧追不舍地问。
“我听闻过你们那个世界的事。”
岂止听闻过，我还亲身经历过。但这不能告诉他。这次话题该到此为止了吧，话说他究竟是来干什么？谁知我话刚说完，任磊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一个一米八几的青年跪下地来，虽然这里是草地，但那闷的一声响，也可以听出他跪得有多重有多沉。
“我求求你救救我的父母，他们还在我来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现在已经不能住了！我知道要您收留我们是不识抬举的要求，但我、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求您了！”
这就是这个人一大早守在我家门口的原因。
看着一个壮实的青年在我面前忽然哭了，哭得还特别伤心，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虽然有些残忍，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他，
“对不起，恐怕我帮不了你。”
青年闻言立刻跪着爬过来，揪住我的裤脚，他抓得很用力，大有我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意思。我为难地拉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他跪着不动。我只得瞎掰解释，“世界运行有他的规则，我不清楚将你那个世界的人强行拉扯到这边来需要怎样的规则，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帮你。你们的出现只是一次偶然的时空扭曲。”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把我的父母召唤来。但这个世界并不响应我的这种召唤。这是我一直弄不懂的一个问题。
任磊听了，知道我没有骗他。他瘫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想要擦掉脸上的泪，但那双通红泛着血丝的眼睛擦干后又溢出眼泪。他用手撑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崩溃，却又在下一秒秒突然像失去了支撑般忽地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边哭一边不知在给谁道歉。“我一直忍着，从末世开始就忍着，但我忍不住。”
坚强的人可以跌到了不哭，不是他们不伤心不难过，只是他们要坚持着，爬起了再哭。
我蹲下拍着任磊的背，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些。”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说。“你吃早餐了吗？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任磊红着眼点点头，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我拉着他站起来，同他一起朝主题公园那边走去。关东煮铺子在主题公园那，拐个弯到了大街上，我发现那里挤满了人，数了数，少说有上百人。我这才猛地想起昨晚随口说了句让误入这个世界的人都聚集到关东煮铺子来。
瞧瞧这人群，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人群中有老有少，金发褐发红发，但大多数都是男人，女性和孩子在其中少之又少。那些青壮年大多数都背着枪，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似乎在交流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大家看上去有些一头雾水，个个言谈间不忘警惕周围。我扶着任磊穿过人群，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我们。有人看了我们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穿过人群中，我听到有人说起他是怎样被一个穿着西装戴着怀表的兔子吸引到这里来，还有人说，他看到一只会飞的烤鹅就一直追到了这里。总之，就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引路者。大家相互交流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是个幼稚又奇怪的世界。
啊，真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欢这种幼稚又奇怪的东西。
撩开关东煮铺子的帘子，店铺还没开店，桌上什么东西也没放。周围的人大多数啃着自带的干粮，小心翼翼地吃着，眼睛不时瞪向咽着口水虎视眈眈的人。我将任磊在店铺的软长椅上放下，小声说了句开店。
木质的推拉门咔嗒一声开了，虽不特别响，但在悉悉索索讨论的人群中却十分清晰。大家停下谈话，忽地光全都紧盯着打开的木门，好像后面会蹦出什么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是不会有，萝卜青菜倒是一个个地飘了出来，菜刀跟在材料屁股后面，落在砧板上就开始咔嗒咔嗒地上下挥舞，炉子中的火腾地升起，烧水的锅子和烤炉都冒起了热烟。大家一脸见鬼的表情。
装着烤鸭，烤肉，烤鱼的大瓷盆在木质柜台上一溜烟地滑过，堪堪停在柜台的边沿，一一排好。我取过一个空的瓷碟，夹起一块压根就没长骨头的烤鸭放到任磊碗里，拍拍他，说，“吃吧”
很好，人群的视线开始盯向我。
虽然不打算坦白造物主的身份，但我还是有必要告诉这些末世的亡命徒，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地盘。也不是他们可以争夺的地盘。
主人气场全开，我朝咽着口水的人说，“大家排队来领盘子，没有位置的可以坐到旁边的汤面店。”
我一挥手，对面木门紧锁的面店立刻打开了门。原本蠢蠢欲动，根本不打算听我指示的人群动作稍稍谨慎了些。但还有人不屑地说，“不过是意念移物，我们这里面也不缺变异者。”
我听到后，点点头，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们在原来那个世界所得到的变异能力，特殊能力，在这里统统不起所用。”
那人以为我在唬他，有点愤怒又有点不屑，他朝我点了点食指，然后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的指尖，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能用。”
不好意思，因为我刚颁布了禁令。
那人显然也猜到是我的缘故。在特殊时期，变异得到的能力可是活命的法宝，一时间许多特异者纷纷试验自己的能力，在发现真的无法使用后，又用警觉的目光看向我，眼中尽是不善的神色。莱伊·休门刚还在同几个小队伍的队长交谈，见状，他走到了我面前，向所有人介绍，
“大家不用紧张，这位是小沈，他是这里的原住民。”
看来莱伊·休门和任磊已经商量好了，不打算将我的事告诉给多余的人。他的劝解，看似是在维护我，但他整个人却挡在我的最前面，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这样，我就看不清有谁在哪里发牢骚了。他的好意，我懂，我也能理解。谁知，莱伊的话刚落下，立刻有人反驳，“放屁，老子从昨天到达这里，一个人也没见到。”
说完，那人扛枪上膛。看样子有打算抢占这里作为地盘的意思。众人见有人扛出枪，也纷纷掏出自己的家伙。
其实，说不定自所有人第一眼看到这个地方，便有了将这地方据为己有的念头。不管这里有没有原住民，他们都已经打定了要呆在这里的念头。人类骨子里就有着野蛮与征服的恶性。
将发现的东西盖个戳，命个名就是自己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因为这个大便宜已经让我给捡了，真不好意思啊。
所有人以国籍为小组各自站到了自己的阵营。任磊坐在我旁边，静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出。
莱伊·休门劝解了几句，但不管用。看来大家是摩拳擦掌，早就准备好先亮武器，再谈判。
混乱中，没人太过在意我这个所谓原住民的意见。大概，大家觉得我虽有意念移物的能力，但他们人多势众，我根本不足为惧。
剑拔弩张中，我端着碗哧溜一声，吸了口热汤，然后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咳嗽两声，说，“这里确实是没有人，但没有人，并不代表这里没有原住民哦。”
在众人狐疑的眼光中，我清清嗓子，扯开喉咙大喊，“大家，都出来吧。”
凳子后的缝隙，花形灯柱下的阴影中，花里胡哨的店面后，各种奇奇怪怪地生物冒出头来。
“哇！”其中一人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远离突然从他死角冒出来的大象。
这并不是原来那个大象先生，而是我通过波子和粘土制造出来的新物种。
没错，大象先生走了。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就是这个世界原来的神明。
而我的存在，代替了他。
他走了，去了哪里，还是彻底消失了。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想我会想念他的。
昨天夜里，我照着所有朋友的样子创造了几十个物种。
总有些方法，可以纪念我们想要留住的事物。
戴着荷叶帽子的新大象先生走到我的身边。我牵起他的触须手，右边握着任磊的手，身旁环绕着各色奇特的生物。对在场的其他的人说，“这些都是这里的原住民，他们害怕吓着大家才躲起来的，我们这么贴心，所以，大家在别人的地方要有客人的样子哦。”
我笑眯眯地看着所有人。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拿不准该怎么办，到手的肥肉飞了的感觉，大概挺不好受。
但不好受也得受。这才是凡人的生活。
站得靠近我的一个女性犹豫了一下，率先放下枪，她身后的人跟着也放下了枪。她朝我伸出手，“卡桑德拉·普森纳斯，F国人，叨扰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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