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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话 想念的人 ...

  •   乍见意中人,元瑾月又惊又喜,颊上微红。李絷离她较远瞧不清她的情形,倒是娟儿在她身后“噗嗤”一笑,跑过她直奔李絷身后那女子,拉住她手叫道:“楚楚姐姐!”名唤楚楚的少女牵了娟儿的手,向着元瑾月盈盈走来,只见她蛾眉宛转,青丝如云,顾盼之间一双剪水秋瞳泛着点点星波,浅浅的淡淡的一笑,令注视的目光再无法移开,看着她久了,眼前好像升起一层薄雾,如梦似幻,夺魄勾魂。
      元瑾月拉住她笑道:“怎么你最近也不来看我了!”楚楚含笑轻声道:“近日府中杂事缠身,元姑娘和公子也是好久未见,你们慢慢说话,我和娟儿先下去了。”说罢拉着娟儿绕过九曲回廊,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元瑾月感谢楚楚的温柔体贴,抬头望向李絷却见他正看着自己,心中不由一紧,忙移开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又看向他。李絷笑道:“那天我失约了,对不起啊。”
      “不妨事,我也知道你最近很忙,听说去了弘文馆?”
      “嗯,我只是弘文馆的学生,帮学士校正图籍,忙也忙不到哪里去。我……之所以失约,是因为私事。”
      元瑾月对他上次的失约本充满了遗憾,此时听到他的解释立刻释怀,果然李絷不会对自己撒谎,不然他大可以随便找些理由来搪塞。对于他所说的私事元瑾月并没有追问,二人沿着回廊缓步走上湖面,许久未见,都拣着自己身边的开心事说给对方听,只是不经意的会有一丝愁色滑过李絷眉头,元瑾月看在眼里,关心却不知如何发问。
      不知不觉二人走了大半圈,来到一处小亭,秋风吹动亭角的铃铛叮叮做响,脚下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元瑾月邀李絷坐下品茶,秋风中李絷忍不住微合双目,享受着轻风拂面的舒爽,月光在他的脸庞上镀了一层美玉般的光泽,安静祥和。元瑾月轻声道:“李絷,有件事我……”李絷睁开眼睛静静等她说下去,元瑾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心却又动摇起来,真的要说吗?万一……忽听李絷道:“你看那边!”元瑾月顺他手指转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的湖面上一片星光灿烂,那片光芒越来越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各式各样的灯船漂浮在湖上,船型有花、有兽、有塔、有人……,上面插满红烛,映得河面一片金光。
      李絷笑道:“令尊好有兴致,居然放起了花船!”
      “想必是爹爹他们玩得兴起,放了船来助兴!”
      “真是好美!”
      “过会儿便会流入城中的曲江水,那会更美!”
      李絷望着那片金光渐行渐远,赞道:“是啊,天地间万物俱寂,只有这些烛火在江面上流动,与天上星辰辉映,就是神仙见了也会喜爱!”想着那景象,李絷悠然向往。元瑾月叹道:“可惜江面上风大浪大,这些船怕是刚到城外便灰飞烟灭了!”李絷有所感触:“是不是这世上的事物,总是越美丽就越短暂。谁也逃不掉这规律呢?”灯船远去,亭角风铃一阵轻摇,李絷回神过来,见元瑾月一双幽黑的眼睛正注视着他,目光疑惑而忧虑。
      李絷忙笑道:“我没事,不用这样看着我。”元瑾月拂了拂吹起的发丝,道:“你有心事是吗?”李絷微微一愣,她接着说:“这一年来你的变化很大,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越来越不爱讲话,越来越不爱笑。到底你在想什么?如果能告诉我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分担。”风铃响了又响,前府的乐声、歌声隐隐约约飘了过来,李絷静了片刻,笑道:“果然我的心思唯独瞒不过你!这一年来,我忍不住时时总感到生命的悲短,你看着天地间的一切,除了青天与大地,任哪一个生命没有尽头?如此短暂的时间,我们却有太多做不到,寻不到。”“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你也钻起牛角尖了。是不是又想起你的生身父母了?”
      李絷含笑点了点头,元瑾月道:“别想这些了,告诉我你今晚怎么会来?你一向不喜欢这些场合的。”
      “令尊大宴宾客也邀请了家父,可家父今晚入宫伴驾,便让我代他来。既然来了,我又岂能不探望一下老朋友。是令堂让我进来的。”
      元瑾月心念一动,我们只是朋友么?脸上却没有变化地说:“光福坊住得好吗?看来陛下这次是铁了心要留住令尊,先前一直召入宫中,现在又赐宅光福坊,恭喜你终于能父子团聚了!”
      “是啊,已经十几年了,若不是陛下召家父入宫,我真不知何时才能与父团聚。虽然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子,但父亲待我疼爱无比,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长大后,我在长安,他在衡山,一晃多年如今终于团聚,希望父亲不要再一人远居,也让我尽份孝心。”
      李絷说着突然蹲下,扶起了小径旁一株歪倒的小花,仔细用土栽好,元瑾月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时楚楚自二人背后走来向元瑾月行礼道:“打扰二位了,我家大人派了人来接公子回去。”李絷点点头向元瑾月告辞,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上次失约我扫了你的兴,干脆我们明天再去,这次我一定到!”元瑾月长长叹了一声,故意做出一幅无奈的表情,随即笑道:“真是好主意!可惜我明日要入宫探望公主,不能去了。”
      “景泰公主?”
      “是呀,公主前几天又病了一场,我放心不下,已定好了明日入宫探望她。”
      “听说公主因身体虚弱,自小从未踏出她寝宫宫门一步,你去看她可比陪我这闲人重要多了!代我问候她!”说罢,李絷携楚楚转身离去,元瑾月独自站在湖边,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既是甜蜜又是惆怅。

      李絷与楚楚绕出后园,楚楚自偏门出去,他来到前厅见众宾客依然在品歌赏舞、把酒言欢。元夫人已经入内休息。他走进去向元载告辞,元载酒意微醺,欲拉他一起行乐,听他婉言拒绝,便也作罢。
      出了相府,一辆乌漆马车停在路边,楚楚在旁向他招手。李絷走到车前,卷帘一掀,一中年男子露出头来,李絷惊喜道:“父亲!”李泌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他轻声,笑道:“轻声些,可别让元公辅知道了,不然又要见他,麻烦呐!”李絷会意一笑,和楚楚上了车。
      车子刚转过鼓楼,已过三更。满天星斗闪闪发亮,街上静无一人,车轮轧在石子路上辘辘做响。李泌笑问:“元公辅家如何?那么多官场中人,可是难为你了!”李絷笑道:“无妨,我只见了瑾月便出来了。元相家中的确气势过人,只是在孩儿看来,过分的装饰反失掉了那屋宇、庭院的天然之美,有些可惜了。”“呵呵,果然是你的品格啊。元公辅确是才子,性情敏捷聪慧,可惜却太过于喜欢那些虚无之物,恐怕他将来……”楚楚接口道:“贪奢乃人之天性,真正洞明一切,清静豁达的又有几人?楚楚见过的除了您,也不过是屈指可数。”李泌摇头笑道:“看来楚楚的口才与样貌一样,越发令人喜爱啊。呵呵,老夫听絷儿说了,这两年长安城中向他打听你的公子可是不少啊,看来你一心向道真是可惜了。”楚楚羞涩一笑:“您真是,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清修之人!”李泌哈哈大笑:“可惜老夫这清静之术不会长久了,陛下既召我回来,恐怕我再不能只是独善自身。”楚楚淡淡笑了笑,“那当然了,您将来还要照顾妻儿,‘独身’自是不可能了!”李泌微微惊讶:“妻儿?那怎么可能,楚楚你……”突然见面前的楚楚凤目圆睁,道:“有妖气!”

      李絷被吓了一跳,听见父亲道:“不错,絷儿、楚楚,小心!”他一把拽开车帘,向车夫喊道:“快走!”车夫一甩长鞭,马车在黑夜中飞奔起来。
      李絷靠着车壁,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气,便掀开帘布从车窗探头望去,只见马车后面狂风卷来,地上落叶狂舞至高空,两旁的树木在剧烈地摇摆,房屋上的瓦片也似瑟瑟发抖。那风如同追着马车一样,疾驰而来,风中隐隐传来几声闷笑。李絷浑身泛起阵阵寒意,突然楚楚将他拉进车内,轻声道:“小心了!”李絷见父亲的脸色异常专注,而楚楚像在思索着什么,却要比父亲轻松多了。狂风追上马车,将车帘撕裂、卷飞,夜空中隐隐现出道道绿光,闪来闪去,伴随着的还有声声闷雷样的喘息声。那车夫见到这种景象,早吓得晕了过去,由着马匹嘶鸣着在路上狂奔。
      李泌冲出车子,站在车架上喝道:“妖孽!居然敢到长安来兴风作浪!好大的胆子!”那道道绿光升上高空,汇成一团,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嗡嗡道:“凡夫俗子,不知天高地厚!”李絷听来这声音仿似远在天边,又像贴在耳旁。他担心父亲,想要冲出车外却被楚楚拉住,挡在身后。李泌见绿光一直盘旋着跟随在马车上空,光亮越来越盛,便从怀中掏出一张黄麻纸,咬破中指,用鲜血在上面画了几下,大喝一声,抛向上空的绿光。绿光闪了一闪,哼了一声:“算是有些本事!”顿时一道绿光闪电般射下来,把李泌击倒在车上。“绿光”哈哈大笑,又是一道光束直击而下,李泌歪在车上,猛抛出一道符,光遇符,符被炸得粉碎,光也退了回去。那“绿光”哼道:“看你这回还行不行!”话音落,几道光束同时袭来,李泌大惊,拿出一把纸符,咬破舌尖,吐口鲜血喷在上面,尽数抛上空中。李絷在车中听到父亲声音有异哪里还坐得住,他冲过楚楚,跳上车架就去扶李泌,楚楚忙去拉他。与此同时,就在那把纸符即将碰上绿光之际,一团淡红色的莹光平地而起,将整辆马车及纸符包了起来,条条绿光与红光碰触,炸出点点火花,纷纷消散。“绿光”惊道:“谁!谁在多管闲事!别以为我会怕你!”它虽如此说,却再也不敢触及车子,只是在天空中忽明忽暗,牵动着强风游走在马车四周。
      趁此时机李絷将父亲抱回车内,李泌受伤不轻,见绿光稍退,他松了口气道:“总算,总算拦住它了!”便昏了过去。此时,那绿光盘旋了一阵,突然化为无数条细线,直刺马车。楚楚立即冲了出去,捡起一道符掷向“绿光”,只听惨叫一声,那“绿光”顿时暗了下去。李絷听见声音,探头出来关心楚楚,楚楚低声道:“快回去!”说话间“绿光”抖了几抖,聚成一道光束直击向她,与车子周围的红光迸出片片电花,穿了过来。一个声音道:“小心!”楚楚一惊,向李絷看去,怔怔地居然忘了躲闪。眼看光束就要打在她身上,李絷浑身笼罩一团白光,伸手将她拽进车内,动作迅猛无比。光束打空,在地上打出一个焦坑。“绿光”做完这最后一击,卷着强风于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楚跌坐车中,抬头见李絷正望着自己,又惊又喜道:“是你吗?”李絷没有做声,只静静的望着她。楚楚颤声又问:“真的是你吗?”伸手欲抚他脸庞。
      李絷忽然浑身一颤,昏倒过去。身上的白光渐渐淡去。楚楚忙俯身察看,见他一切无异这才放心。安心之余,一阵失落一阵感伤。此时的朱雀大道上一片宁静,枯枝落叶静静的躺在地上,原本飞奔的马儿也平静了下来,慢慢的拖着马车行走。楚楚呆了一阵,设法将李泌父子及车夫唤醒,告诉他们妖怪已被李泌的法术赶走。车夫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回想此事,李泌则庆幸自己平日修炼有为,否则今日不堪设想。李絷只顾着照顾父亲,对自己方才的事似乎一无所知,楚楚看着他,若有所思,一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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