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教师的那些事儿》蓝衫狐

28、（三）两瓮腌兔肉换来俩媳妇

　　可惜白三娘没有后，没能生下个一男半女，于是她就把全庄里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孙。
　　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啊，真正到了饥荒的时候，一推车只能腌咸菜的辣疙瘩就换来一个媳妇。我没见到过用辣疙瘩换来的媳妇，我却见过用两瓮腌兔肉换来的媳妇。
　　姥娘的村子里有一个“司令”，他不是土匪，也不是胡传魁一样的军阀。司令的由来是因为他爱扛了杆枪与两个儿子一道打兔子，小孩子们又好看热闹一群群跟了浩浩荡荡好一条队伍，“司令”一名不胫而走。
　　“司令”是一个标准的“兔子阎王”。不下雪的时候就下套，或是用网捉兔子。下兔子套得会看“掃”（兔子走路留下的痕迹），兔子是要走老路的，因为根据经验走过的老路最安全——这正中了猎人们的圈套。我见过被铁丝做的套套牢的兔子，垂死挣扎越收越紧的残酷样，中了套的兔子是很难逃脱的，因为套子拴在一根木头橛子上，深扎在地里。
　　可见经验有时也是不可靠的，人也是一样。
　　等秋收后，庄稼大都收回家，剩下的往往就是孤零零的棉花地，兔子们就藏到这里，这就要用到网了。网的网眼很大能穿得过兔子脑袋，司令就在棉花地头用两根棍子撑起来竖好网。两个儿子就到地里使劲的吆喝朝这边赶，被赶起来的卧兔儿惊慌的朝这边跑来，一头撞进网里。
　　像网鱼，又不全像。
　　兔子是不能带了整条网逃跑的，即使冲倒了兔子网，网也会被旁边的一些枝条一块石块给挂住的。我亲眼见过兔子阎王“司令”和他的两个儿子在一块棉花地里逮住过活蹦乱跳的七只大兔子。
　　下雪了，小时的雪下得可大，足足可以漫过我的膝盖。司令和两个儿子立刻亢奋起来，头晚上就把土炮火药和干粮准备好。第二天刚蒙蒙亮爷三个就早早起来，穿好鞋，鞋窟窿里塞满了玉米缨子好保暖，腿上绑好塑料布，这样可以防湿。深一步浅一步的踏着积雪锁好门出去了，而且一走就是一天……
　　一冬天下来除了吃去的，竟慢慢地腌了两大瓮兔子肉，也换来了两房儿媳妇，这也是他经常自夸的资本。
　　……
　　兔子阎王“司令”是被邻村的猎手当兔子打死的。
　　一同打猎的时候猎人们排成一列往前赶，不知怎么着就走了火，恰好打在了在高处土坎上走着的司令肚子上，司令像兔子一样一声没哼就这样躺下了。
　　兔子阎王被当成兔子打了，这是一辈子杀生过重兔子们来索命来了¬——老人们就这么下得评语。
　　扯得太远，还是说说白三娘。
　　老了的白三娘成了村子中人们公认的女族长，不光红白喜事得参加，邻里婆媳吵架吵得狠了就有人搬出白三娘。老了的白三娘走路都像踩不出声音了，可是她一到人们就立刻能感觉出来。她只是听了，轻声慢语的说几句就能平息纠纷，才多大的村子有多少事能瞒得过白三娘。
　　白三娘行了一辈子善，走的时候全村人披麻戴孝争着当她的子孙抢着去摔孝子盆，全村人谁家没得到过白三娘的帮助，饥荒的时候几个窝窝头可就是一家的命，又有哪家的孩子白三娘没帮他带过？
　　奇的是，白三也是同一天去世的，老辈说这是鸳鸯蝴蝶命她两个人行善积德一辈子修来的福分。
　　现在白家村古风依旧，村风淳朴。如果谁做了错事不承认，村里人就说：“你敢到白三娘的坟前赌咒发誓吗？”
　　白三娘就是白家村的魂，是他们的女族长，是他们看得见摸的着的女菩萨，村里人念她的好。
　　菩萨也是普通人，甚至要比凡人要受更多的苦，她给人带来善良，带来理解温暖，带来情义……不是菩萨又是什么——老人们也这样下评语
　　可惜我没见到过白三娘，这样有情义的女子见得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