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剑徒血泣如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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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剑百年，锋锐尽起。
是谁叹无尽？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西漠烈日炎炎，沙丘顶端。
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静静地站着，阳光耀眼地照在高大白衣冷峻剑者身上，投射出从耳边微微竖起银色发丝上微红如血的光芒。风之痕淡淡地背着手立于风中，视线默然地越过身前看似乖巧站立的七岁女童头顶，目光不变地注视向沙丘下方，那片绿洲上隐约人影的部族聚集地。
一柄长匕首突然从虚空坠落，直直插入红发女童脚下的沙土！匕首似是新制，看长度刚好适合七岁孩童手臂，继而是头顶上方声音缓缓道：
“……杀了他们！”
“杀——”“上啊~~杀了她——”时光倏然流转，回归眼前现实。
中原，村庄。
被激怒的一众黑衣蒙面人浑身散发凶厉之气，数十柄刀剑相交齐齐向当中红衣女子劈了过去！她表情蓦地一冷，眼神骤然锐利……耳中听得刀风，眼里看着剑影，就仿佛数十年前，当自己还是一名空有力量不得善用的年幼童子，那一日炎炎沙漠，炽热刺目的阳光下……
——杀人，并不难。
并非是没有经历过江湖血腥历练的真正雏儿，为了达成目的而一时牺牲局部生命，当年书红血早已默认这种行为。
但无缘无故，去屠戮生命……却是嫌这双手沾染的血腥还不够多吗？
沙丘上。
红发女童表情怔了怔，不由地抬起眼眸去看身前白衣冷峻剑者。风之痕并无过多言语，甚至冷漠目光并未投视到自己身上，径直淡淡望向下方绿洲的人群。
良久之后……
慢慢地伸出手拔出脚下的匕首，用力咬了咬唇，红发女童终究是并未将心中疑问出口，而是收敛了全部表情，头也不回地转过身。
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沙丘中。
风之痕眼神忽而一顿，慢慢低下头，不置可否地看着下方绿洲中忽然多出的小小人影。看着她虽然心中犹豫，却依旧一丝不苟地按照吩咐，一步一步踏入绿洲范围。红发孩童不觉用力地握紧袖中暗藏的匕首，默然地抬头，慢慢看向前方村寨门口的两名哨岗高个儿青年。
“咦，是人？”
其中一人显得有些惊讶：“你是哪个部族的女娃……”
声，忽泯！
要杀一个人，真的如此简单。
你看！
将匕首用力地向前刺过去，便能轻易结束一个生命——那默然的眼眸中冷光一现——
那一刻。
红发孩童突然伸出手，掌心中锋利匕首如同一道电光！
……
“铛——”
骤然一声剑鸣，十数声刀剑交击！
只见四周蒙面人之眼神由凶厉倏然转为骇然，寒光倒卷，所有围上来的黑衣人齐齐踉跄后退。只听夺夺夺一阵乱响，却是手中刀锋剑刃在那一瞬间被无形的锐劲生生斩断，宛如受到激烈气流席卷，叮叮当当地化作寒光钉在众黑衣人身后的地面——
……学剑百年叹无尽，锋锐尽起不留风！
还能在惊惶中抬头看的人，发现那场中女子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一柄铁剑，剑看似普通，却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这种气息并非来自于剑，而是……
“一息，不离者，死。”
声音很淡，很冷，却在最后一个字森然杀意现——红衣艳若云霞，这女子冷冷地敛起眉眼，低头慢慢看向右手斜指地面的长剑，而周身却霎时显出一种狂邪凌厉之势。
女子并未有目光投向身前的黑衣蒙面人。
却无任何一人敢任意动弹！这一刻，没有人再认为眼前的女子柔弱可欺，那种明明是在忽视却让人冷到骨髓中的锋利和错觉，究竟是……
“……一息，已至啊——”
铮，轻微剑鸣，伴随这一刻骤然升起的肆意杀戮和狂邪！
“好惊人的剑意！”此时村庄之外驻足，正远远观望的两人中其中一名紫发冷眉手持一管竹萧的修行者不由脸露惊容：“这等剑法……她究竟是何等来历？”
而另一名中年微须的白面温文男子一身锦袍，却是稍显稳重，闻言微微颔首：“这个问题，等吾等顺利结识之后，舞兄倒是尽可前去问……要出手么？”
静默。
紫发冷眉的修行者却是一叹：“看来，却是不用了——”
剑，寒芒骤然而发！
几乎没有人能够看清那究竟是如何一剑。似缓实快，宛如沉重千钧，却又似掀起万丈飓风，狂野而凌厉，霸道而无敌！
……铁剑只是普通材质。
却毫无阻碍地破开众黑衣人的胸膛，鲜血倏然朝空中挥洒，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凄艳的光芒！一剑穿透十数人影，宛如转瞬，那红衣身影却兀自静静独立在原地，肆意狂野而不再，唯有微微斜指下垂的剑尖，缓缓滴落一滴猩红……
向前刺出的匕首竟然被一柄横空而来的大刀拦住！红发孩童心中一惊，就见眼前愕然的哨岗青年脸上表情变为愤怒，而刀光却是由另一旁另一人手中挥出：“可恨，就知道有问题……是敌袭，杀！”
犹豫，不忍，终究导致手中动作缓了一瞬。
江湖道中这一瞬，也许就代表下一刻失去生命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西漠之地荒芜，却也因此拥有彪悍的民风，几乎家家户户有兵器，更不乏年青尚勇者。随着这一声示警，前方村寨中有慌乱一瞬，随即迅速组织起人手。虽然见到“敌人”原来竟是一名孩童，却并无任何一人心存轻视，在和哨岗下两名武功不弱的青年交手一刻，四周便有十数柄或长或短的兵器齐齐递来，竟让红发女童一时间展不开手脚。短剑去势越来越沉重。
失去先机，虽然体内尚存过去三分之一的功力，这个身体终究还是太过幼小。
嗤，右肩之上，多出第一道血痕！
红发女童心中一冷，原本迟迟不肯完全施展的剑招更是一顿……短剑锋利伤人，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点到而止，最严重只不过是挑断手足筋络……并非是她刻意，而是一种莫名来自灵魂中的压力……是，不愿轻易改变原则吗？
疼痛，影响了手上剑势的发挥。
又是一刀袭来，如果不是闪得快，倒将是会被生生割断喉咙！再精妙的武功，当面临骤雨般落下的锋利刀剑，却也更是寸步难行。直到此时红发女童心中方才真正升起一丝惶恐……她还不想死，不想就这样什么也没有做到，而生生枉死此地！
是生，是死？过去，也许淡然地说无所谓。
只有真实地死过一次，面对吞噬一切的黑暗末途，骤然而发的求生之心才会真切地体会到……能活着，究竟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最危急的时刻。
是压抑到了极点突然崩断的弦，杀意催动了手中匕首，红发孩童脸色煞白却蓦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在身周不下三四柄利刃刺入自己身躯的一刹那，跃起将匕首狠狠刺入身前一人心脏……
于此同时！
身后却突然有一道无比迅疾狂猛之风声卷起，一道白衣身影，一声似泣似诉之铮然剑鸣，继而是漫天骤然洒落之凄艳血光……
是头顶上方风之痕冷冷声音沉喝：“剑，泣血——”
剑，泣血！
血雨落，唯有剑锋之上一抹猩红残留。剑非好剑，而人，却是顶尖的剑者。红衣女子淡然自若低头注视右手剑锋，却是看也不看四周动作骤然凝滞住的众多黑衣人，紧接着只听扑通扑通几声连响，大片血雾从十数名蒙面人胸膛猛然喷出，尸体断成两截砰然坠地，血流成河……
……魔流剑。
——势在肆意，疯狂而无羁。
正如记忆中，当年初见那一剑！狂野如风，沉重，威猛，却又迅疾而锐不可当地横扫一切，无人可挡也是无法可挡，直到剑破开人的内脏，直到鲜血洒落天下……用匕首用力支撑受伤的躯体，默然抬头的红发女童眼神猛地一亮。
“心，太过沉重，与剑有滞。”白衣身影由虚而实伴随狂风在虚空凝形，倏然出现在女童身前，右手斜指地面的长剑正缓缓坠下一滴鲜血。头顶上方是风之痕淡淡而冷然的声音，他看也不看四周随着这一招而被沉重狂野的剑势斩为两截的残破人体，看也不看满地缓缓汇聚成河的鲜血，更是看也不看发出惊惶叫声不由自主往后退却的剩余人……他的目光静静转移，看向半跪在地上却坚持抬眸，不顾肩头受伤流血的红发女童的倔强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剑徒血泣如狂（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