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楔十二 剑 ...
-
弦知音说：儒门正宗心法虽可包容万象，然而如汝这般兼修多种武学，须知人之精力总归有限，纵然可以融会贯通，其中劳损心力又如何？
弦知音温和言道：吾知你习武与病梅长老门下，最擅长乃是掌法与轻功，然观汝之手型骨骼，却是较适合修习剑，此密室内不泛有各派之精妙剑术，吾儒门自是不限定学员修行。
弦知音最后淡淡开口：三年之期将至，书红血，汝却是一定要将时间都用在记忆文字上吗？
……禁地中并无日月轮换。
灰尘漫地，被随意丢弃在角落中的书籍越堆越高。书红血心中其实有些着急，要在三年之内看遍学海无涯几近千年存留下来的书籍，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到了最后，一目十行强迫脑海将书中内容铭记，却是已经顾不得理解其中内容含意了……
“为何要这样着急？”她喃喃自语：“其实并不一定要看完所有的书不是吗？”
因为一个心愿吧。
等最后一次考核开始，自己当放下手中书本，全力去做一件事！那是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一点小小独属于自己的心思……
翻页的手指一顿，暗室之中，书红血眸光忽而深邃，锐利的眼神一掠而过，是不甘？
三年即将到期。
剩下时间中第一个半年，她毫无悬念地继续取得书部考核第一。
四个月后！
书红血轻轻长出一口气，手中最后一份记录古老文字的书册落地，灰尘微微扬起。“……吾完成了。”她唇边勾勒起淡淡的笑，轻轻揉了揉腕骨，已经很久未曾走出这间暗室，纵然功体进步到足以尘垢不生的地步，然而身上这件月白儒衫却已看不清衣角绣上的梅纹：“学生，拜谢教统！”
站起，肃穆，躬身一礼。
盘坐在室内另一侧，夜明珠光下犹然点起小烛。
木几，茶壶，水汽袅袅，这段时日差不多已将此地当做第二个家，弦知音手捧从禁书地杂乱书堆中翻出来的枯黄经卷，此时微微一摇头：“嗯……汝却是固执。终于将这些文字填塞进自己的脑海，吾应当恭贺吗？”
温和语气依旧，态度却是明显不赞成。
书红血垂眸不语。
弦知音顿了顿：“从你吾相识初起，这却是汝第一次唤吾‘教统’。”
“教统在此照顾学生三年，书红血并非不知恩之人！”再次恭敬一礼，书红血认认真真地一连拜了三次，才神情自若地站直身躯，垂手立在室中。
白衣儒者放下手中经卷，端坐不动，却是慢慢扬起笑意：
“……汝之心性看似沉稳，其实颇为倨傲，书红血，吾还是更习惯汝平时对吾之态度一些。”轻轻颔首，弦知音道：“佛家谓缘，缘至而缘起，汝实不必介怀。”沉吟片刻，白发银簪温和儒雅文士“嗯”了一声，却是缓缓又道：
“未来，兴许你吾还有以名姓相称之一天……书红血，你且过来！”
弦知音的目光往下移，慢慢地盯住她的双手。
“吾曾有言，你之骨骼擅于习剑。”他忽而一挥长袖，半空柔光一现，那竟是一柄鞘身镌刻古朴铭文之长剑，通体暗色而沉，剑形大气未曾出鞘已是隐隐自生锐气！“半年之前，吾托人依汝之手骨托人铸造此剑，取自北海之铁，和汝之属性却是相符。”右手持剑递出。
弦知音道：“送予你。”
他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期冀。
书红血慢慢地伸手取过那柄剑，剑鸣嗡地一身，一股柔和水意顺着剑柄传入手心，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贴切，是不差分毫的吻合，更是一种深层的血脉相连！
这柄剑，取自北海之铁，依自身骨骼而铸……这几乎就是为自己而诞生之剑。
她并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是被珍视的感动？或是——因为自己剑法实在拿不出手的惭愧？
“这剑，有名字吗？”
“汝可自取。”
“……那么，便和名号一致，吾称其‘神隐’吧——”
这是今生第一次，有人特意为了自己而去铸造的事物。
书红血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如弦知音所言天生便适合学剑，只是被内心莫名的激动所催，她下定决心在通过学海无涯最后一场考核后，一定要将剑法练至极致！
如果说，对病梅师尊是出于一种启蒙后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那么对于眼前这位温和儒雅的白衣文士，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尊重。学海无涯之教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为自己这名小小学员而甘愿屈身陪伴于陋室良久。
“吾为教统。”
“汝，却是吾之责任！”
最后一次考核终于即将来临。
在剩下最后的时间内，书红血洗净一身尘垢，慢悠悠回归自己所居之地，观风赏月，令人诧异地再无去碰任何一本书籍。
她似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再然后的某一天。
沐浴之后，站在悲风小楼天台上，书红血仰天看着天际柔和的银月，忽而开口：
“饶悲风，吾似乎有喜欢上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楔十二 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