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伤》小武説

2、他

　　------下午2点
　　夏日的温度本身就已经在考验学生的耐力了，更何况是在下午2点的时候上课。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本来听说今天班里会转来一个学生，但翘首企盼的同学们却迟迟都没有等来那个人。
　　讲台上的老师虽然热的大汗淋漓，但却仍在令人疯狂的黑板上写个不停。
　　窗外，仍是一片火炉般的景象。
　　好像连知了的声音都没办法再用耳朵去辨别了。
　　底下的学生也只能无奈地抄着黑板上的练习试题，然后无奈地听着老师讲那些一辈子都搞不懂的某某概念。
　　教室的第二排第三个座位上。
　　贺书言手中的笔沙沙地在本身空间就不大的本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她不停地抬头，低头。不断地重复着如此的动作。
　　教室也好象到处是这样的声音。也好像到处是这样的动作。
　　终于，死板的格局在一阵敲门声中被打破。
　　老师手中的粉笔突然停留在那一瞬间，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停下手中的笔，齐刷刷地朝门口望去。
　　体型微胖的数学老师故意放大步调，来到门前，用力地打开了深蓝色的大门。
　　站在门后面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男生。
　　留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穿着明德中学的校服，脚踩着乳白色的球鞋，肩上还带有一个黑色书包。
　　他的左手很自然的插在校裤的袋中，右手白皙的皮肤上系着黑色的手表。
　　班级里的女生，无不在心中发出一片惊叹。
　　站在门口的数学老师轻轻地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带着不标准的地方口音问道：“你是？”
　　“苏佑”
　　“不是，我的意思是......”
　　数学老师听着门口男生的回答，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解释。
　　他笨拙地伸出双手，若有似无地比划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
　　.......
　　“我叫苏佑，是新转来的。”
　　男生在经历了数学老师的一系列比划后，终于开口回答了之前的那个问题。就好象将一道沉寂了好几个世纪的数学难题解开了一样，体型微胖的数学老师顿时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参差不齐的一口玉米般色调的牙齿。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转学生啊。”
　　数学老师瞬间提高了说话的音调。
　　教室也在那一瞬间变的沸腾起来。
　　.......
　　“我们班竟然转来了这么帅的人唉。”
　　教室某处首先传来了这样的感叹。
　　紧接着，就是......
　　翻天覆地的，几乎一边倒的诸如此类的惊叹。当然，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永远也令人琢磨不透的动物——女生。
　　唯独在教室的第二排，第三个座位上——一个短发女生仍若无其事地做着笔记。
　　“喂，书言，书言。看到了没，看到了没。这也太帅了把”
　　坐在身后的黎可死命地摇晃着贺书言的手臂。使得上午被扎针的手又开始隐隐作痛。
　　贺书言发出轻微的声音。
　　但似乎并没能提醒到正沉浸于花海的黎可。
　　贺书言停下手中的笔“看到了。” 于是，在手与笔分开了短暂的几秒钟后，又再度粘合在一起。 笔尖在练习本上沙沙作响。黎可忽然停止摇动贺书言的手臂。原本嘈杂的教室也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也许是太适应刚才的那般氛围了。在经历了短短几秒钟的沉默后，贺书言竟感到十分不适应起来。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眼神瞬间与站在面前的苏佑相碰撞。。
　　贺书言只是这样漠然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人。
　　而苏佑，也只是那样漠然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贺书言。
　　两人对视了好久好久，仿佛又一个世纪似的那么漫长。
　　就是这样，又是一场冗长的沉寂。
　　沉默总归会被打破的。就好象美好总会被没收的一样。
　　数学老师的大嗓门终于将贺书言的思绪从虚无缥缈的从前拉回到了现代。
　　“好，你就坐这儿吧。”
　　数学老师又再度伸出胖胖的右手，指向贺书言左边的空了太久的座位。

　　男生于是面无表情地扔下手中的书包，坐了下去。
　　一旁的女生一时间被激动个半死，心里想笑却又不敢笑，她生怕被班上的其他人给笑话。但她的潜意识还是促使她搬动座位，缓慢的靠近右手边的那个叫苏佑的被大家惊叹的男生。
　　她想：自己一定是最最幸运的女生了吧。
　　班上的其他女生便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个个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又重新开始做着黑板上的笔记，但其实在心里，早已把那个女生骂的体无完肤了。
　　贺书言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继续着自己刚才的事情。
　　老师也没有对这个新转来的学生再多加介绍。又重新拿起被写得只剩下一小段的白色粉笔，在黑板上沙沙作响。
　　班级也一下子恢复了原有的状态。
　　女生们也不再七嘴八舌地讨论个不停，就好象这个人的出现只是这节课上的惊鸿一瞥而已。但其实在班上每个女生的心里，早已经将他——苏佑。视为自己的初恋了。
　　只是，除了那个坐在第二排，第三个的短发女生。
　　也许，相遇是为了更好地离别。
　　夏日，学校角落里的一棵栀子树正开着繁密的花。
　　淡淡的清香让每个路过的人都本能地停下了脚步，驻足欣赏。
　　那并不是棵多好看的栀子树。
　　也不是棵多古老的栀子树。
　　甚至在离它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型的垃圾堆。
　　但就是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在逐渐侵蚀着学生们的心。
　　也有可能，是学生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吧。栀子树，栀子花，不都是美好事物的象征吗？
　　……………….
　　那也是贺书言最喜欢的地方。
　　每次只要一到那儿，就能感到，轻轻的，轻轻的，温暖。
　　那种感觉是她不曾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的。
　　起码，在这十七年来。她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夏日的一个清晨。
　　指针与分针恰好在钟面上形成一条完美的直线。
　　都说夏天是令人憎恨的。
　　因为。
　　夏天的悲伤全化作炙热承受在了人们身上。
　　……………………
　　“咚咚咚”
　　清脆响亮的敲门声从老旧的公寓二楼传出。
　　“书言，快起床。不然要迟到了。”
　　一阵尖细的中年妇女的叫喊声。
　　有些许浮肿的手用上更大的力气。“咚咚咚”
　　“书言，快起床。不然一会儿练舞都该迟到了。”
　　屋内还是一如刚才的寂静。
　　“书言——书言？”
　　身着蓝色格子睡衣的中年妇女顶着一头小波浪卷的头发。终于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敲门叫喊后，停止了自己一大清早就扰人清梦的做法。
　　她转身不停地在口中嘀咕着：“真是奇怪，怎么没反应啊？”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手拿今天的晨报，从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快要掉下来的眼镜“怎么了？一大早就听见你大声嚷嚷。”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餐桌边上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没等中年妇女开口。
　　“咦？这是书言留下的纸条吧。”
　　一句简单的话像触到了中年妇女的神经一般。她立刻夺过中年男子手中的纸条。——“爸妈，我先走了。早饭也已经吃过了。”
　　这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痛快地放了下来。
　　“真是的，原来已经走了啊。亏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中年妇女自然地垂下拿纸条的那只手。长舒了一口气。
　　-----------学校角落的栀子树前。
　　贺书言背着书包，抬头仰望着眼前这棵并不高大的栀子树。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棵栀子树。喜欢到哪怕只是在它身边待上一分钟，也是幸福的。黎可总是拿这件事情来笑话她，笑她傻，笑她幼稚。甚至有的时候，她自己也会笑话自己，竟然对一棵并不出众的栀子树情有独钟。
　　但是，她就是喜欢。
　　没有任何理由的喜欢。
　　贺书言轻轻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闻着面前淡淡的栀子花香。灵魂也好像被放空了一样，在虚无飘渺的空气中沉浮。
　　她爱这种感觉。
　　也许，这才是她那么喜欢这棵栀子树的原因。
　　“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将贺书言的灵魂拉了回来。
　　她猛地睁开眼。
　　下意识地朝四周围打探。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栀子树并不怎么粗壮的树干。
　　渐渐呈现在她眼前的。
　　是一个身着校服的人倒在地上的情景。
　　那好象是个男生。
　　“咳咳”
　　………….
　　“咳咳“
　　………….
　　他的背影在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中颤抖。
　　贺书言赶忙跑上前去。
　　她迅速地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尽力将男生侧倒着的身体翻过来。
　　身子好不容易翻了过来。
　　但进入贺书言视线的那张脸——竟然是她们班新转来的，苏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