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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Ep13 画牢 ...

  •   我从光怪陆离的记忆长河中回归现实时,第一反应便是无意识地朝房门瞟了一眼。白先生自然已经不在那里了,木门冷冰冰地紧闭着。
      我觉得自己就像刚从冥想盆里钻出来的哈利·波特,最后一个回想片断中“咔哒”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响犹在耳际,仿佛斯内普……我是说白Joker刚刚把那扇门关上。

      “喂,是你吗?”
      坐在我身旁椅子上的黑Joker用力抓住我的肩膀,用有点粗暴的声调质问道。看样子,他对白先生的网开一面仍然不怎么放心,还在担心我被不知哪儿来的奇妙生物附体。

      “……你看不出来吗。”
      我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腿和胳膊,没好气地回答。由于这个人先前种种犯规越界行为,我心头尚且堵着一团敦促我“不能就此软化妥协”的无名之火。

      此言既出,我胸中的无名火立刻烧到了黑先生头上。他忿忿抬高了眉毛:
      “啧,以前的海野也经常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是存心让人分辨不出么?”

      “怎么会?她不是愿意为你编围巾的贤妻良母嘛。”

      “那是混熟以后……嘛,那家伙前后性格变化还挺大啦。尤其是失去身体之后,整个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做鬼了,现在跟以前那个不讨喜的小鬼简直判若两人。”
      提及原先的海野真知,黑Joker表情仍有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自然。毕竟那孩子是在他眼皮底下变成了离体孤魂,直接原因还是与他关系密切的另一位Joker。对于他来说,真知的“死”肯定也是职业生涯中一个不可抹除的重大污点。

      我停顿几秒仔细窥察他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回到现实后的第一个疑问:

      “……真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真受不了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最先想起来打听的居然是差点把自己整死的女人?”
      Joker讥诮地吊起嘴角,但语气中并无太多鄙夷的意味。大概他早已习惯我这种敌我不分、毫无原则的白痴思考逻辑了,连嘲笑也懒得扔给我。

      “放心好了,海野似乎仍对现世有所迷恋——我想主要是不放心你和Joker的缘故。这次事件了结之后,她大概就能安心轮回去了。而且她这几年的状况比做人时好得多,气色好胃口也好,吃嘛嘛香。”

      “生灵要怎么吃饭……”

      面对我理所当然的追问,Joker轻蔑地一翻眼球,仿佛这是写在小学课本里的基础知识。
      “嘁,没常识的家伙。生灵也是百鬼中的一种,当然需要补充能量来维持存在,只不过不是人类食品罢了。海野真知这些年来一直和你在记忆里看到的『百鬼夜行』一同行动,指教她生存方式的前辈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欸?!那、那个真的是百鬼夜行?!!”
      比起真知和妖怪们共同活动一事,百鬼夜行这一灵异现象的存在更让我大惊失色。
      这个世界的架构当真没问题吗……

      “唔,如假包换、货真价实。海野真知遇上百鬼夜行的时间大概是八年前,那时候统辖关东地区的奴良组二代头目刚被人刺杀,所以这座城市的妖怪们也会骚动。她偏偏挑这种时候变成生灵四处游荡,简直好像在脑袋上扎着‘快来袭击我’的白布条一样,蠢到极点了。”

      “…………”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名词……

      努力昂……不对,是奴良……奴良组…………

      ——欸欸欸欸欸?!!!

      “奴良奴良……奴良组该不会是说那个,现任首领声音跟迪很像而且一到晚上就会变身的……”
      也许是和染血双子相处太久的缘故,我对奴良组三代头目奴良陆生的第一印象竟然不是广为人知“滑头鬼之孙”,而是“声优跟迪和达姆一样是福山润!”……

      “光听你这种形容根本不知道那是谁,呆子。”
      黑先生难得冷脸吐了句槽。
      “应该就是你所知道的那家伙吧,我也见过几回。不过那家伙的根据地浮世绘町不在这座城市,想去要签名的话劝你死心——我可不像Joker那样扭曲,才不打算把自己的女人介绍给其他男人呢。”

      ……为什么他可以看穿我的阴险用心?

      “崇拜之情都快从脸上溢出来啦,你这XXXX白痴。”

      “……根本没那回事,据说男人小心眼就会产生幻觉。”
      注意到黑先生蓦然阴暗下来的脸色,我边强硬地顶嘴边一点点把椅子往远处挪,赶在他彻底发作之前努力转移话题:
      “所以说,海野真知现在是和奴良组的部下在一起咯?”

      倘若现状果真如此,那的确是比其他任何情况都更让人安心。虽然我对《滑头鬼之孙》的了解不算太深入——我曾经一度记恨它在JUMP漫画排名上力压家教甚至银魂——但我知道奴良组祖孙三代都是才色兼备……哦不,德才兼备的出色领袖,绝对比海野家那对失败父母更适合做真知的精神领袖。

      或许是因为我把宽慰与信任之情表现得过于明显,黑先生再次怏怏不乐地皱了皱眉头。

      “你看起来还真放心呢。哼,虽然不是处在奴良组的直接管辖下,但也差不多了,你尽管高兴去吧。海野真知似乎和这座城市里势力最大的『木魅组』中的哪个干部交上了朋友,在那个群体中混得挺不错。……说起来,之前你在监狱见过的姓木山的小姑娘,跟木魅组也有点关系。”

      【——给你介绍一下吧,小姐。这孩子姓木山,是来探望朋友的。】

      经他一点醒,我立刻回忆起了当初那个小动物一般安静纤巧的乖乖女。
      “木山不就是……朋友参与传播Refrain而入狱的……”

      “嗯,是那个木山。木魅组最近就是接受了那女孩的委托,开始插手调查Refrain的事情——看不出来吧?那么文静的小丫头,居然和盘踞一方的妖怪们关系这么铁。”

      “Refrain……”

      夺走了无数人的精神,使人沉沦于过往不可自拔的恶魔药品。
      最重要的是,是间接杀死海野真知的毒药。

      那群傲慢妄为的妖孽会为了切断人类社会的利益链条而行动,也许不仅是因为木山的拜托,也有为海野真知这个“同伴”报仇雪恨的意图在。

      这真的是……太好了。

      ——那个在人间几乎没有享受到应得关爱的孩子,以一种人类所不能想象的方式,在另一个愿意承认她的世界里抓住了至死求之不得的幸福。

      黑先生对我满头温暖幸福的粉色小花视而不见,忽然一咧嘴露出了我所熟悉的、假面般的恶劣笑容。
      “哼……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该做的倒是还没做呢。”

      “啊?喂、等……”

      轻佻上扬的尾音刚落进耳朵里,视野中的世界一瞬间翻转了过来。

      Joker不知何时凑近前来,充分发挥了对付犯人时快稳准狠的擒拿手法,一把捏紧我的手腕把我扳转到面对他的方向。与腕骨的刺痛和后背抵上桌沿时的不适感同时降临的,是面颊和额头上仿佛赏樱时飘落的花瓣一般、细碎温软的触感。

      “等……我说,Joker?!”

      “烦死了。我陪你说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别跟我搭话。”

      “……不,我不是想找你搭话,喂……!”

      我好像有点理解由宇被黑洞骑士XXXX时候的心情了。

      也许当时我不该嘲笑她对ACE的过分纵容……我曾经建议她采取甩耳光或弹裆之类强硬手段抵制ACE不分时间地点的肆意骚扰,但面对此时这种状况,要我对Joker采取类似的防范措施……

      ……我还是做得到的!

      在这种原则问题上让步,没准之后几十年都会被吃得死死的——前提是这等扭曲的关系当真能持续那么多年。
      就如海野真知所说,与Joker的相遇原本就称得上是个奇迹。既然如此,我也愿意相信奇迹会接连不断地降临到自己身上。

      说不定……真的可以在一起。

      将发烫的脸颊偏过一点,感觉到对方的舌尖沿着紧密贴合的嘴唇滑过来,我控制着上颚的力度极其小心谨慎地……啃了下去。

      “嘶……!!喂,找死啊你这混蛋!!!”

      意料中气急败坏的怒骂从上方瓢泼般倾倒下来。受了方才那一咬的刺激,Joker吃痛地一下把脸移开去,下意识地松开我的手腕捂住了嘴角。我趁机一手扶住桌面挺直腰身,尽可能让自己与他的视线保持在同一高度。
      虽然俯视双胞胎和铃兰让我很有监护人的快感(……),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被人俯视。即使是我中意的男人也不例外,任他是神佛还是妖孽,谁都别想叫我成天仰视他。

      “呼哈……呼,我的提问还没结束,Joker。我谢谢你,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跟单身十六年的志村新八一样?”

      “不要把我和那种迷恋偶像的OTAKU小鬼相提并论。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怎么不去主持少儿科普栏目,成天带着小鬼们打探十万个为什么?”
      Joker挖苦得相当尖刻,但也许是担心我再次不要命地咬下来,一时没再作出什么出格举动。

      “因为电视台不收童工。”
      我平静地应对着他损人的刻薄话,抬手揪住青年胸前的衣料不让他把视线移开去。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差不多该对我说实话了,Joker。你也好白先生也好,还有这座墓穴一样死气沉沉的地下建筑——到底是什么东西?”

      关押违反规则者的【反省室】,以及看守羁押犯人的【刑务所长】。
      看起来只是这么简单。
      但是事实上,会坠入监狱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犯罪者,许多罪不容诛的极恶之徒也未被收押。

      黑与白的Joker。同样的相貌和声音,截然相反的行事风格。明明没掌握什么大不了的权威,在这座妖魔当道的城市里,却拥有无可置疑的支配者地位,被包括不少当权者在内的无数人畏若鬼神。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到我不容回避的坚决发问,黑Joker意气风发的骄傲神情瞬间沉没下去,浓重的阴云从眼底一点点攀爬出来。他将温热的手掌贴在我的额头上,好像要确认我有没有烧坏脑子似的。然后,他俯下脸,有些自嘲地歪了歪嘴角。

      “知道了,你又想怎么样?”

      “……欸?”

      “Joker的存在和职役是无法改变的,即使告诉你也只会徒增不快。你不是演员,没有知晓舞台里侧的必要。”

      “我对马戏团的舞台里侧没有兴趣。”
      我的语气有些激动,下意识地攥紧了Joker光滑平整的狱长制服。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的事情而已,有问题吗?我一直都想说,Joker——我们,我和你——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太悬殊了。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已经死了,知道被我附身的海野真知有怎样的过去,也知道白先生的全部企图……你什么都知道,也总是能指出正确的道路。这让我显得像个受人庇护的傻瓜,你知道这是我最不喜欢扮演的角色。现在也是,你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而我对你的本质一无所知……这样可不怎么公平,你觉得呢?”

      Joker机警地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确认我的决心深浅。
      “本质……真是个让人不愉快的词。呐,无论听到怎样丑恶的真相,你也不会掉头就跑吗?”

      “相信我Joker,你和白先生的表面已经够丑恶了,想跑我早就跑了。如果你们的本质还能更糟,那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个奇迹。”

      “切……爱多管闲事的女人。”

      大概是找不出推三阻四的借口了,Joker转过脸去忿忿骂了一句,冷不防把面孔贴过来,张嘴在我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嘶……喂?!”

      “这是回礼。”
      清洌而富有磁性的语声在耳边响起来。
      “你可别后悔啊,小鬼。”

      “所谓的Joker,就是————”

      ————————————————————————————————————————

      “——帽子屋,我打算把这家伙接收回去,你记得帮她收拾一下行李。”

      帽子屋宅邸的会客室里,当着家族全体干部的面,Joker一手勾着我的肩头,以格外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狂傲语气这么说道。

      布莱德·迪普尔那张姣好如女性的清俊面孔,就在这句肆无忌惮的所有权宣言之下,碎了。
      他开口说话时,从头顶礼帽上的蔷薇花到手中的红茶杯都跟通了电流一般颤抖个不停,连吐字也是抖抖索索的。

      “小……小姐,这是唱的哪一出?我一直翘首以盼你战胜亡灵凯旋而归,可没预料到你得胜后会以另一种方式来向我辞行啊……”

      “不,我并没有搬出帽子屋宅邸的打算,请别听这家伙胡说八道。”
      我淡定地申明自己绝非背信弃义之徒,同时一把扳过Joker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小声骂道:

      “说是要跟布莱德问好……你这根本是向他报丧吧?!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这种事,别擅自决定!再说你那是什么放荡的口气,怎么跟奴良鲤伴娶老婆时候一个德行?”

      “啊,我没告诉过你?我上学时就认识奴良组二代目了,是他教我的。”

      “教你个头!你说你学他什么不好……”

      “你快说点什么啊BOSS?!这样下去的话,真知会被外人抢走哦?”
      见布莱德苦着脸沉吟不语,沉不住气的双胞胎率先炸开了锅,一齐把亮闪闪的斧子架了起来。

      三月兔艾利欧特也紧张地晃动着耳朵,难得与双子站到了同一条战壕内。
      “是啊布莱德,怎么能放心把海野交给这种家伙。虽然不是麻烦的那个,但他也是Joker啊?最过分的是,这混蛋一直把我当做兔子对待……”

      “不,你本来就是兔子吧我说。名字都叫‘三月兔’了耶,别逃避现实啊白痴兔子。”
      Joker面不改色地捅烂了艾利欧特心中的马蜂窝。

      “我、我才不是兔子!!Joker,你这XXXX,你要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

      “啧,敢动手就来啊。趁这个机会把久违的逃狱犯收监也不错。”

      “啊啊,笨蛋兔子别一个人动手啊!想夺走真知的家伙得由我们来处理掉,是吧兄弟?”
      “对啊兄弟,居然想夺走我们重要的玩具,真是有胆量呢……”

      …………

      “哎呀哎呀,尽是一群精力过剩的家伙。年轻还真好呐。”

      “您也还年轻呢,BOSS。”
      趁干部们和Joker陷入乱斗之际,我慢腾腾地蹭到布莱德座椅边站定。
      “发生了很多一言难尽的事情,总之我现在决定和那个人以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布莱德先生?”

      “嗯~~也不是完全没有。”
      布莱德抬起狐狸般细长的翠绿瞳孔,唇边绽出点洞悉一切的通透笑意。
      “小姐你啊,没有被欺骗吗?——我是说,关于Joker那些不太让人舒服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吗?”

      我回了他一个会心的笑容,坚定而坦然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你多少也该猜到了吧。所谓的Joker,能够抓捕收押的只是心中怀有负罪感的人。那些对所作所为毫无歉疚的□□是不会进入监狱的,只能直接由处刑人杀掉。ACE那家伙,担当的就是恶人的断头台。』

      『——与我们的意志无关,我和Joker的存在本身就能勾起人的负罪感。除非有强大的外力干扰,我们管理的犯人绝不会动逃狱的念头,一生都将被囚禁在自己的罪行中腐烂。只要是人类,或多或少怀有悔恨到不愿想起的事,而我们会将这一切统统揭露出来。所以我们才会被人畏惧,被人憎恨。这跟我们的行为无关,‘Joker’生来就是受人厌恨的牌。你看,玩儿抽鬼牌的时候,大家都想把Joker扔掉不是么?』

      『——我早就看透了。‘Joker’是只会给人带来痛苦的纸牌,老老实实待在职场就好了。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了……如果以后我也像Joker一样喜欢上某个人,我绝对不会去招惹那家伙。越是重要的事物就越不能放在身边——放在监狱这种地方!!』

      越是重要的事物,就越不能放在身边。

      因为自己的职场是监狱,因为是Joker。

      玩抽鬼牌的时候,谁都想要塞给对方的牌。
      给人带来痛苦的牌,不被需要的牌,不能被爱的牌,由于知道太多真相而不得不一直说谎的牌,无论怎样付出都无法得到回报的、悲伤的纸牌。

      不知怎么,稍微有些理解了白先生不择手段要抓住爱丽丝和海野真知的心情。
      因为她们和我一样,都是抱持着罪恶感而无法释怀的人。她们无法逃离监狱,所以能够一直绑在身边。

      与之相对的,黑先生选择了一条更难以理解的路。
      他希望我忘记自己背负的罪责,远离监狱和他,从此活在不带罪恶感的纯粹幸福之中。

      不是不感动,不是不领情。
      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把他一个人丢在那样阴冷绝望的牢狱里。

      从今而后,如影随形的罪恶感将和Joker一同紧紧依附于我身侧吧。
      对泽田纲吉的罪恶感,对海野真知的罪恶感,当然还有对那些被帽子屋家族抹灭的苦命人……

      但是……

      “——如果是和那个人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害怕画地为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Ep13 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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