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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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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文赶走了朱氏二人后,深深凝了华吉祥一眼,便二话不说赶去后院看苏合了。
华吉祥下意识摸摸鼻子,带着淮秀回家吃饭,沿途路过那家名唤“琉光璃彩”的琉璃铺子,记起方才原本正要与重七叶去逛,却先后遭“劫”未能成行,便不甘心地扁扁嘴,领了淮秀进去。
华吉祥进京已有些时日,在重七叶的精心调理与爱情的双重滋润下,早已面色析白、脸庞红润,怎么看都不是当日那个连月赶路的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又兼身上穿的是重七叶亲手缝制的水色绸衫,腰系绛红色宽幅盘丝带,旁边坠了两个小巧的玉坠,愈发映衬得人如竹如玉,清新秀美。
琉璃铺掌柜的自然也没认出华吉祥便是当日那个出言不逊的少女,见她衣着打扮虽然简单,但材质均是上乘,便知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主顾,忙令小伙计殷勤陪着。
华吉祥看中一对嵌了小粒珍珠的血红色琉璃耳坠,让伙计拿出来放在淮秀耳朵上比了比,见那耳坠衬在莹润耳垂上红白分明,玲珑剔透得煞是好看,便干脆直接帮淮秀戴了上去。
淮秀身子一僵,感觉微凉的手指轻轻拂过耳廓,明明留下一片凉意,脸颊却忽然间烧得厉害,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定是一片红绯。但华吉祥却根本没注意到自家小徒弟的异样,只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身看向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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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吉祥抱着大包小包回府时,重七叶刚好从炉火上端下最后一道菌菇芙蓉汤,用白底青花的瓷碗盛了,汤面上晕黄的蛋液如霞如霭,其中点缀了几滴香油,看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淮秀已有几日未归府宅,一回来便跑去找沙荆、墨画等几个相熟的风忍叽叽喳喳个没完。青稚少年拎着裙角,跑动间耳垂上鲜红的坠子晃来晃去,像两团跃动着的小小的火焰……华吉祥远远望着,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叹。
重七叶看着华吉祥脸上的欣慰之情便觉得好笑,正要招呼她吃饭,却见她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锦盒。
锦盒里的当然也是琉璃,却并没有流光漓彩、美轮美奂的色泽,而是一只不太起眼的圆形纯白色透明琉璃,仔细看去,正中央还有小小的瑕疵。整块琉璃约有铜钱大小,上面穿了根红色的丝带,看上去是做挂坠用的。
若是寻常男儿收到这等礼物,怕早已朝心上人甩起脸色了,然而重七叶却不动声色地微微弯了弯嘴唇,低声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心若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透明白色琉璃寓意佛法无边,护体挡灾,其实是天下少有的好东西,但世人却只喜欢五光十色……华吉祥见重七叶与自己心有灵犀,开心得笑弯了眼,抱住重七叶响亮地亲了一口,道:“这块琉璃还有个大大的妙处,却是别人都不知道的,不如七叶嫁给我,我只告诉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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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吉祥虽然喜欢重七叶,但绝对能做到发乎情、止乎礼,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拉回了正要探向人家腰带的手后,喘着粗气拉重七叶坐下喝汤吃饭。重七叶虽然年纪长她十岁有余,但一向清心寡欲,脸皮更比华吉祥薄得多,每次不过搂搂抱抱、亲亲吻吻一番,便涨得俊脸通红,坐在那里连筷子都拿不稳。
当然,华吉祥是双手赞成的,全因那样她就有借口凑到重七叶身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时不时还能揩点小油。重七叶虽然极度不习惯,但也都由着她,美得华吉祥更加乐此不疲,以至于简简单单的一顿饭竟吃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月上柳梢头,府内众人才又看见两人手拉手沿湖边散步的身影。
那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眼看着在自己掌心里一点点侵染上人间尘世的浓墨重彩,华吉祥牵着重七叶的手忍不住紧了几分,却觉察出指尖的一点寒凉,忙脱下外裳,披在心上人肩头。
面料柔软的衣裳带着少女的淡香与体温,重七叶不觉红了脸颊,伸手无力挡了一把,分辩道:“你穿着,我有内息护体,不冷。”
“手这么冰,还说不冷?”华吉祥双手捧起重七叶的手搓了几下,又捂在自己颈窝里,冰凉的温度冷得她几乎打了个哆嗦。但她不想破坏自己在心上人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忙又立正站好,表情扭曲、神态僵硬,逗得重七叶展颜浅笑。
这一笑,好像惊鸿流云,倒令华吉祥看呆了,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七叶的画工当真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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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七叶不解,挑眉看她,华吉祥便指一指府邸大门的方向,笑道:“七叶画的壁画,简直与真人一模一样……虽然……呃,我没有画上那么风流高华的气势,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她自言自语唠叨了半天,却不见重七叶应一声,转过头去看时,只见那人微垂着头,脸颊在月光中若隐若现,清美得宛如玉雕一般。这情形令华吉祥暗暗叹了口气,竟有了几分“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意味,因而一时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愣愣看着心上人发呆。
倒是重七叶回神后看见华吉祥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刮向少女秀气的鼻尖。华吉祥恰在此时眨巴眨巴眼睛,朝着重七叶探来的手指就是一口,咬的当然不重,甚至还有些痒,像是才断奶的小猫含了人的手指头吸吮。
重七叶不经情事,哪受过这种挑逗,顿时脸红得像深秋满山摇曳的火枫,滞了很久才问了一句:“吉祥,你喜欢我什么?”
但凡天下人,不论男女,大多希望听心上人说些甜言蜜语。重七叶虽然性子淡,原应一辈子也问不出这样的话,但此刻却似乎是被这秋夜里轻柔的风、璀璨的星辉、若有若无的虫鸣迷了心智。
他自小出类拔萃,见过不少女子厚着脸皮亲近,很是听过一番奉承,本以为华吉祥所说也无非是风华绝代、容色倾城之类,岂料华吉祥却偏偏不如他所愿,沉吟了许久,才低声应道:“我喜欢七叶,是因为有你在身边便觉得心里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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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平安?”
重七叶愣了愣,非但不因没听见亲热话而失望,反而涌上无限欢喜,只觉得旧日听过的那些浮华瑰丽的辞藻通通千篇一律,竟没有一字一句能比得上华吉祥这四个字。他却不曾想过,以往他心无旁贷,在云端俯视芸芸众生,现在被华吉祥扯进了凡世尘烟,一点一滴、喜怒哀乐当然都随心所欲,新鲜得宛如初生一般。
华吉祥也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心里话竟讨了重七叶的欢心,不禁喜形于色,一时间也忘了她一贯信奉的穿越人士需低调的原则,眉眼间染上张扬华光,使得原本柔和清丽的线条仿佛注入了活水,开出一朵朵绝色脱俗的芙蓉花,与那壁画上的女子更酷似了几分。
重七叶不由手心一紧,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脱口道:“吉祥,你可知道,你娘亲……竟可算做是我同门?”
华吉祥正觉得月色撩人、景色绝佳,想趁机向美人求婚之际,忽听得这样一句,竟忍不住笑了出来,斜着眼道:“有谢青尘那个嘴巴不牢靠的家伙,当然早就知道了,七叶特意重说一遍,莫非是想做我舅舅,不做相公了?”
重七叶下意识摇头,他离群索居,本就不将这些凡俗规矩看在眼里,华吉祥更因本人不是正品路江月而全无抗拒,二人可谓一拍即合。只是重七叶仍旧愁眉紧锁,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尽,华吉祥哪舍得心上人纠结,才刚哄得他开口说了“你娘亲”三字,却听数丈外沙荆低低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