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吉祥》溯情

39、第 39 章

　　“妻主，你随我回家吧！妻主……”

　　华吉祥还没踏进拾香记的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又凄又柔、婉转承和得堪比戏剧唱腔的男人的哭声。她按捺不住恶趣味，挑了半边门帘子偷看，只见屋内除了霍文和苏合外，还有一男一女。

　　男子年约二十五，生得眉目端庄、珠圆玉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而那女子只看得见背影，听声音貌似忠厚老实，却低沉了许多，华吉祥竖直了耳朵也只听见“霍二少”三字。

　　“哪个霍二少？”华吉祥含笑挑帘进屋，示意正装腔作势起身相迎的霍文免礼，旋即笑盈盈坐上了主位，在那一男一女惊诧的目光中，捧起苏合敬上的茶，抿了一口，笑道：“我听说霍家二小姐已于数月前暴病仙逝，连讣告都发过了，又哪里来的另一个霍二少？”

　　她话音一顿，指着面色冷凝的霍文佯作讶异道：“你们说的不会是我请的这位霍掌柜吧？她可是我从穷乡僻壤里捡回来的，当时骨瘦如柴、面黄体虚，只剩下半条命了，怎么可能是那位梅山城里的天之骄女？”

　　“不可能！”华吉祥话音未落，却被一旁泪眼朦胧的陌生男子打断。“我与妻主成亲十载，又怎会错认了枕边挚爱？她明明就是我妻主，梅山霍二少霍文帆，当初、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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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不过一场误会？”华吉祥怔了怔，嘴角扯出道诡异的笑容。“这位公子，莫说我的这位霍掌柜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便当真是霍二少仍然在世，你不是也早与她和离了？那么她归家与否，又与你何干？”

　　什么相伴十载、什么枕边挚爱，还不是大难临头劳燕分飞……

　　那男子本是江南首富朱柘最疼爱的幺子，自小娇生惯养，又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此时被华吉祥呛得脸一阵白一阵红，正愁没地方泻火，眼光余光却忽而瞥见低垂着眉眼、束手静立的苏合。

　　朱氏不禁有些懊恼，暗道自己刚才一味缠着妻主，以至于竟没认出来这贱人，当初妻主病患缠人，众人都避之不及，只有他不要脸地凑了上去，趁机蛊惑妻主……那么，现在妻主不愿回府，也一定是因为他！朱氏思及此，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向着苏合急冲了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众人没想到出身名门的大家公子也会像市井小民一般泼皮无赖，因此根本没有防备。苏合被打得一愣，捂着脸退了两步，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被霍文抱起来转了个圈，牢牢护在了怀里。

　　“贱人！定是你这青楼出来的小蹄子妖媚惑主，给妻主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迷魂药！”朱氏眼见自家妻主在自己面前维护苏合，不由心神一凉，也顾不得维持着高贵气度，竟破口大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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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吉祥皱皱眉，示意淮秀带苏合离开。而霍文一向自诩君子，虽没有明着阻拦朱氏，却在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苏合的双耳，然后俯身在他前额亲了一记。

　　这一吻，怕是比什么甜言蜜语都顶用，苏合顿时脸颊通红，也顾不得听朱氏说了些什么，神色恍惚地任淮秀牵着手进了后院。

　　两人一离开，前厅立刻安静了下来，朱氏毕竟出身名门，虽被气得一时糊涂失了分寸，但终归还是很快恢复了脸色，颓然瘫软在椅子上，泪眼朦胧地望着脸色紧绷的霍文。然而霍文却视而不见，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华吉祥……

　　“这位公子，无论霍掌柜是不是你们说的霍二少，她的命都是在下救回来的。”华吉祥叹了口气，暗暗瞪了眼神在在的霍文。“当初她已签了卖身契给我，白纸黑字盖了红指印，就是你们仗着财大气粗闹到官府，也占不到半分理的。”

　　“你！”

　　朱氏美目一睁，正在动怒，却见他身边那始终沉默的中年妇人弯了弯腰，竟躬身行了一礼，道：“敢问这位姑娘用多少银子买断了我家二少的命？”

　　华吉祥张张嘴，刚要作答，忽然眼珠子一转，笑盈盈道：“霍二少的命我可买不起，但如果你问的是霍掌柜的话……五千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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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说不是我家妻主！”朱氏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纤纤玉手指着华吉祥骂道：“除了霍二少，这世上还有哪个姓霍的命值五千两黄金？”

　　“霍家不是还有大少和三少么？”华吉祥一愣，旋即夸张地睁大了眼睛。“莫非公子的意思是……她们的命不如我这霍掌柜值钱，还不值五千两黄金？”

　　“这……”

　　朱氏被华吉祥噎得张口结舌，求助般地看向中年妇人。那妇人恨铁不成钢地阴沉着脸，穿的衣裳虽然略显朴素，但看得出在霍家很有说话的分量。她沉吟片刻，肃声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姑娘有什么条件？”

　　“条件么？”华吉祥不动声色地缓缓提高了语调，眼神不断扫视着霍文，就在朱氏以为她要狮子大开口时，她却蓦地站起身，踱到霍文面前，一字一句极认真地问道：“霍掌柜，你有什么条件？”

　　霍文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了华吉祥话中的深意，随后眼中眨过一丝喟叹，含笑抚着衣袖。“霍文的命是小姐救的，小姐即是霍文的再生父母，霍文的一切都是小姐的……”

　　言语未竟，无奈在座几人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她是打定了心思不回霍家。当然，若硬要她回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那样一来，梅山霍家的百年基业恐怕就要拱手让给华吉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了。

　　华吉祥似乎对着答案极其满意，嘴角一咧，露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你们也听见了，想让霍掌柜冒充霍二少跟你们回家的话，就赶紧把霍家所有家产都属了在下的名字……嗯，在下姓华，华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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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账！”

　　朱氏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发作，倒是那中年妇人见过些世面，知道此处关节在霍二少本人，而非插科打诨的华吉祥。因此拦下朱氏，淡淡瞥了眼华吉祥，冷笑道：“华姑娘说笑了，莫说霍二少上有长姐、下有幼妹，便是霍家当真后继无人了，族长大人也不会纵着她如此胡闹。”

　　华吉祥撇撇嘴，暗道霍文“上有长姐、下有幼妹”倒是真的，只不过都是不成气候的纨绔女子，一心只想着整垮霍二少夺取家业，但当家业真正在手时却又不善经营而导致梅山霍家的生意每况愈下，否则面前这两人又何必苦苦寻回已发了讣告的霍二少？

　　“我的条件已经开给你了。”华吉祥心里惦记着重七叶，不耐烦地摆摆手。“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你们回去慢慢商量。小店简陋粗鄙，不能招待贵客，在下就不留二位了。霍文，送客！”

　　一番话说下来竟是不给旁人插话的机会，霍文诡异地挑挑眉毛，依言起身送客，然那朱氏却猝然身形一晃，弱不禁风地瘫软了下去……

　　华吉祥眼珠子转了几转，立刻看向霍文，却见她想也不想地收了步子，欲往自己身后退去。只是未料朱氏虽然是个养尊处优的，但身手却极灵便，竟扑了上前，一把抱住霍文的双腿涕泪俱下……先说当日与她和离是受母姐逼迫，自己是千不愿万不愿的，又苦苦哀求霍文念着十年的夫妻情分，允他一条生路。

　　霍文开始还淡淡听着，到了后来竟忍不住笑了。华吉祥见她笑得阴戾激越，怕她因情绪激动而旧疾复发，忙快走几步拨了拨香炉，然后杵在一旁悠闲自在地看着霍文脸色渐渐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