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临行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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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临行之前
由中国上海浦东国际机场飞往日本东京成田机场的航班上，坐着一群约13、14的少年，他们正是这次的中日文化交流的交换生，而管云宁就是其中一位。
顺着打量了一下她的四周，要么是拿着日语书埋头猛看的，要么就是带着耳麦听日语磁带的，剩下那些没拿书也没带耳麦的也不是休闲的状态，他们的嘴巴在不停的动着，反复默念日语交际用语。
云宁了然一笑，心语，果然是从各校选拔出来的精英，点滴时间都不浪费，也正因为这样努力，短短的数天内他们便已掌握了很多日常交际用语，基本的对话已经难不倒他们了，反观自己，典型的无所事事。
反过来想，相对于他们的可悲，自己就是绝对的幸运了。一不用整天埋头苦背饶口的日语单词与对话，二还空出了许多空闲时间到户外观看美丽的春景（学校提前给她放假，让她在家做好出发前的准备），第三点嘛就是此刻她可以在飞机上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好好休息。这样的日子真是惬意啊！
靠在松软的飞机座椅上，身体变得放松，再闭上眼睛，让脑中的思绪任意游走，忽然间，嘴边勾起的浅浅弧度微微的向上扩展，云宁无意中想起了回家后宣告这消息后引起的数日骚动。
设计别致，装潢名贵的管宅侧厅里，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
一位少女侧着身子蜷曲在柔软的沙发上，端着咖啡杯，细细地闻着热咖啡散发的香味，嘴边凝着一抹满足且淡雅的笑容。夕阳的余光透过落地窗那透明的玻璃照射在厅里，为典雅高贵的装饰中平添了几分柔和。
“小姐，您说什么？能请您再说一遍吗？”一个头发半白，高高盘起，表情肃然的老妇激动地问着对面沙发上的云宁。
云宁好笑地看着有些失态的川岛太太。
“我说，我被学校推荐为中日文化交流的交换生，过几天就走。”
“小姐，我的耳朵没有问题吧？”川岛太太掩去了激动的表情，神色继续以往的肃然。
云宁不禁失笑，放下咖啡杯，缓缓摇头，笑着说：“您的耳朵很正常，川岛妈妈。”她一向这么叫她。
忽然间，神色严谨的川岛太太向云宁鞠了一躬，“恕我不能陪小姐您继续闲聊，容我告退。”说完，不待云宁准许，转身就离开。
“您要去哪里？”云宁看着已经失了分寸，并慌忙退下的川岛太太，不禁再次笑出声。
“打电话去日本，为您安排好住宿等所有问题。”川岛太太这边说着，那边已经拿起了电话，熟练的拨着号码。
云宁无奈地摇着头，放下搁置在沙发上的脚，站起身，走过去，信手便按灭了通话键。
“小姐？”川岛太太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
“您准备打给谁？”
“回小姐的话，是崎山兄长。”
“又住迹部家吗？”
“小姐不喜欢迹部老爷一家？”
云宁笑着摇头。
“那是为什么？”川岛眼中闪过了不满。
看来她的答案如果不能安抚川岛太太的心的话，她可是不依的。无奈地在心底叹息着，而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从容地拿下川岛太太手中的话筒，直接挂起。
随即拉着川岛太太来到落地窗边，将极力想挣扎的她按坐在沙发上，并倒了杯咖啡递给她，用坚定的眼神命令她接受后，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从容地走向对面的沙发，坐定后才缓缓开口。
“川岛妈妈，我不是说迹部伯伯家不好。”
“那是什么？”川岛太太一时忘记了她多年来坚守的主仆之间应有的规矩。
云宁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这么多年了，总算能与她进行平等的交谈了，每次都是她坐着，她站着，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过分的固执，还是该说日本的教育有问题。
收回即将岔开的思绪，转回神迎向川岛太太执着的眼神，淡淡地笑过。
“我还不知道会被分在哪里，万一不是东京的话，惊动他们可不好。”
川岛太太收回了锐利的目光，看样子是在沉思，可她依旧保持着刚才云宁强制她端着咖啡杯的动作。
过了一会，她抬起眼。
“可是您即将抵达日本的消息还是要通报迹部老爷一声。”
说起固执，她可比不过川岛太太，只要做的那么夸张，让她成为一□□换生中的特例人物，其他的就随便她怎么弄吧！
云宁微笑着点头，“好，好，这就随您安排吧！”
川岛太太象是得到了释放令一般，轻轻地放下咖啡杯，起身，行礼，转身，再次走向电话旁。
云宁望着她的背影笑笑，不再阻拦，见到她开口说话，又露出了激动又欣喜的表情后，才慢慢地收回目光。
川岛太太原本是当年她居住在日本时，寄宿的迹部家的仆佣，她口中的崎山兄长正是迹部家的管家。
生于富贵之家虽然衣食不愁，同时也能拥有很多平常人无法拥有的东西，但相对的也会失去很多平常人都能拥有的东西，例如，快乐的童年。
父亲和母亲都不是家族里的长子、长女，故而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可倔强的他们从不认输，白手起家，努力打拼着属于他们的事业。在她出生之后，倔强的他们坚决不同意将她丢给长辈们照顾，也不同意将她单独丢在府宅中有保姆照料，宁愿亲自照顾她，带着她一起打拼事业，所以从出生开始，不是父亲带着她东奔西跑的谈生意，就是母亲带着她天南地北的接定单，她记忆里存在的东西只有电脑、钢笔、合约、规划图、资金报表……那时侯的她正处于懵懂的幼年期中，根本不懂得那些为何物，只知道自己每日都被安置在不同的大房子里，那里没有与她同龄的孩子，更没有属于她的欢乐……
4岁那年，父亲与日本著名的商业世家迹部财团携手合资一个项目，跟着父亲的她也被带到了那里，并居住在迹部家，在那里，她结识了比她小半岁的小景，只是一眼，她便明白了何谓快乐。当父亲签完合约准备离开时，她哭着闹着不肯走，谁来哄都没用，同样的，小景也是，死死地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松手，旁人来劝，他就拿凶狠的眼睛瞪别人。最后，在众人想尽一切办法都无用的情况下，她被留了下来。
原本父亲的想法是只留一月，没想到这一留就是三年。
那三年恐怕是她这一生里最快乐、最无忧的童年岁月了。她和小景一同上幼稚园，一同学习，一同吃饭，连睡觉都在同一个房间里。他们一同爬过富士山，一同爬上樱花树，摘着樱花，一同作弄迹部家的佣人们，一同欺负迹部家饲养的宠物犬……只要是以前没尝试过的事情，他们都做过，就连大人不允许的事情，他们在私底下也偷偷的尝试过。例如，偷喝迹部伯伯藏在地下酒窖里的红酒，将迹部妈妈第二天宴会上要穿的衣服藏起来，学迹部爷爷抽烟的样子，结果烧了书房……
在这三年中，父亲、母亲来过很多次，可依旧无法成功的将她带走，因为连迹部妈妈、迹部伯伯都舍不得她离开，一再挽留。直到7岁那年，父亲以爷爷病重，想将孙女最后一面为理由，终于将她带离日本，而这一走，便再也没踏回那片土地过。
川岛太太则是她当年离开日本时迹部妈妈送她的礼物。她说，她的父母都是大忙人，没人照顾她，让川岛太太更在她的身边，她比较放心。川岛太太的丈夫早已去世，她的孩子也成家立业，拥有了自己的家庭，没有什么牵挂的她是最适合的人选。
云宁当初会接受的原因是想着，反正看过爷爷之后还会回来的，所以暂时让她待在自己身边，可没呈想，这一待就是九年。其间，她也给她放假让她回日本，去看看自己的孩子，看看自己的哥哥，可是她就是不肯，说什么丢下她独自回到日本，迹部太太会责怪她的，话语间的意思是如果云宁不去日本，她也不会独自回日本的。
每当听到此话，云宁只得缓缓笑过。
不是没想过再回日本，只是……该以什么借口回去呢？回去之后见到他们该说什么呢？小景还是当年的小景吗？他又会以什么方式对她呢？还会将她看作童年的玩伴吗？时光变迁，他们已然长大，不再是懵懂的孩子，有了各自的思想，也有了不同的变化，他们怎么还可能回到从前呢？……
每当这些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想去日本的心情便会一再的退缩，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再也没向川岛太太提过回日本的事情，川岛太太也不再向她暗示一起回日本的想法。所以，当川岛太太猛然间听到她说即将会去日本时，神情变得激动，一向恭敬有礼的态度变得慌张，让克守主仆规则的她频频失态。是啊，毕竟九年未归她的故乡了，时刻想念故乡的她怎能不激动？换过她恐怕早已等不及地跳起来了吧……
抽回对往事的回忆，抬手端起咖啡杯，闻了闻浓郁的咖啡香，品着苦涩却有着奇异般感受的味道，浅浅一笑。
船到桥头必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想那么多，一切就等去了日本再说吧！
回过神，将目光转向窗外，欣赏着那美丽的夕阳西下时所产生出的视觉效果，放纵自己再次进入那淡定悠然的惬意享受中。
“小姐，日本现在虽然是初春，但是天气还是很凉的，所以我为您多预备了几件毛衣和外套，以防不时之需……”
“小姐，这里有些胃药，如果感到有什么不适，记得马上立刻服用……”
“小姐，您喜爱看的书我也为您收进了行囊……”
“小姐，您的MP4、手机、笔记本电脑也为您安置好了……”
云宁坐在自己的卧房的沙发上，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对于川岛太太的提醒她只是随口的应声，一旦沉醉于她喜欢的书中，任何外界的情况都无所知觉，即使这时让她签下卖身契约，恐怕也是可行的。川岛太太知道她的特性，这样做也只是尽责的照例询问而已。
“这本《非洲之旅》写得真是不错。”管云宁终于放下了书本。
“小姐，您看完了吗？”川岛太太站在云宁面前，恭敬地请示。
“是啊，川岛妈妈有空也可以读读看，看完之后保证你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急于想看到作者描述的非洲奇景。”云宁轻笑着打趣川岛太太，她对作者在书中描写的非洲生活以及他在非洲所看的奇异景观以及亲自感受到的异样风俗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一口气通读完整本书竟然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仿佛有种冲动，想亲自感受一下那个神秘的地方，感受一下作者所经过的事情。
川岛太太不为所动，继续尽着她做为管家的职责。
“小姐，您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请您过目。”
云宁轻笑着摇头，川岛太太真是严谨固执，除了那天听到她会去日本的消息后微微失态了些，其他的时候还真未见她失态过，对于这点，云宁除了感叹还是只能感叹。
当云宁看到川岛太太整理好的行李时，刚才还淡定的表情立刻僵硬了三分，苦笑凝聚在唇边。
眼前竟然有七八个旅行箱，依次排列在床上，围绕成一圈，箱子的口全是开着的，一眼便能望见里面摆放之物，看来是方便云宁观看才未关上的。
“小姐，你还需要带些什么？”川岛太太神情严肃的站立在云宁的身旁，她的站姿是标准的日本女子站立姿态。
云宁无奈地摇头，随即微笑着解释：“太多了，川岛妈妈，我只去一个学期，不需要这么多东西，您看，这狐狸围脖可是冬天才会戴的东西，日本现在没那么冷，还有，我是去学习的，电脑，还有这些书都没必要带，这些药也是，随行的医护人员都有，更何况日本也是有医院的……”
云宁边说边捡，将真正需要的东西挑了出来，随手整理，放入旅行箱内。
“这么多就够了，其他的就不必带了。”云宁将她整理好的箱子关上，然后转身告诉身后的川岛太太，满脸轻松的笑容对上川岛太太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再次微微僵了一下。
她生气了，这是云宁敏锐的视觉告诉她的。
“这一箱由我带走，其他的麻烦您带走，可以吗？”云宁婉转的问着。
川岛太太如针刺般的眼神微微变得柔和，让云宁缓缓地舒了口气。川岛太太不常生气，一旦生气那说明她侵犯或污蔑到了她的职业领域或是专业知识。
唉，还没走这几日已经折腾得够戗了，如果到了日本的话，那还不……云宁有些不敢去想象。
“小姐，请恕我先您一架航班飞往日本。”川岛太太满脸的愧疚。
“川岛妈妈，您勿须内疚，我顶多比您晚几个小时罢了。”云宁柔声安慰川岛太太。
“小姐，请您在达到之后立刻打电话通知我，我好安排车辆去接您。”
云宁心底有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感受着的温馨。她温和的笑道：“川岛妈妈，您忘了，我现在是交换生，可不是独自一人？这样吧，等到了会场，确定了我被分往哪个地区哪所学校，我再打电话给您，好吗？”
……
送走了川岛太太，云宁回到卧室，不急不慢地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坐上公交车，去往中日文化交流交换生的集中地。等市区各位领导发言完毕，已是4个小时之后了，他们这群各校选出的交换生这才由领队带着匆匆赶往浦东机场，登上带着他们飞往未来几个月生活地的航班。
睁开眼，正好瞧见窗口外的一层层上升的云朵，看来快到了，飞机已经缓缓地下行了。
云宁唇边含笑，眼中闪烁着轻松自在，似乎对未知的未来几月一点都不担心。
俗语说，顺其自然，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分在东京呢！如果真的那么幸运的话，那不妨找个机会去见见小景，毕竟多年未见了，确实有些想看看他，不知道他变化大不大，还是不是象小时侯那样倔强高傲、任意妄为、调皮过度、喜欢恶作剧？即使回不到以前，也至少可以做个普通朋友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临行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