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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滞人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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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曦的话仿佛开启宝藏的咒语,但与此同时,朱砂背上的畿印也一日疼痛过一日,想是那一头的人也已等不及了。
澜沧连夜赶回族内,从以前其卓所居的偏僻小屋地下竟然挖出了朱祈遗留下来的手卷。
不,应当说是朱祈特意留下来给她,或者朱裘。
他早已预料到这是一场必死之局。
“他甚至没有指定是谁,”朱砂重重吐出一口气,压下奔涌欲出的泪意,“其实对他而言,我和朱裘根本没有差别,只要有人能看见就好。”
那手卷非朱祈血亲无法打开,玳凌自然无从得知其中内容,只看见朱砂面色惨白,良久才苦笑叹息。
“我们……都是棋子。”
“那又如何?”玳凌握上她的手,“至少他现在告诉了你究竟真相是什么。”
“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他?”朱砂冷笑,“你道凌曦和你提到的那个美人是谁?”
玳凌几乎是立即便想起了自己当时的直觉,“其卓?”
“或许现在我们应当称呼他为忘忧,”朱砂赤褐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戾色,“真是没想到,这个搅乱了天界上万年的祸根竟然埋在凤族。”
看她这神情,若不是现在其卓已然身死,想必早已不管不顾回去杀之而后快。
其实这样一来,一直困扰他们不得解的问题便终于得到了解答。
为何历代凤族先祖不得好死,为何有莫名其妙的随身灵,为何凤族祖庙内另有牌位,为何禁地内有身份不明之人……
不过都是因为一个忘忧,他们便都成了蝼蚁。
“那么一点一点来,”玳凌声音沉静,入耳让人心神安宁,“从凌曦提到的那个美人开始,天帝如此忌惮忘忧,我断然不信他会如此无知无觉。”
“他当然有所察觉,不然也不会日日让其卓随侍身侧,乃至于招来天后的嫉恨,进而让我父彻底开罪了她,从此绝了这一条路。”朱砂嘲道,“我倒是当真应当赞一句朱雀手段通天,竟然想出疼得让人恨不得挫骨扬灰的法子。”
朱砂所学多半源自玳凌,他闻言微微皱眉,“涅槃?”
“真火当着天帝将那美人焚烧干净,再在凤族禁地重塑一个其卓,”朱砂的手从一开始便紧紧握着,现在竟然缓缓滴下血来,玳凌不由心惊,下意识便将她圈在怀里。
“别说了。”
也就是一个朱砂,才能让无利不起早的玳凌甘愿放弃知晓真相的机会。
“听我说完……”朱砂任玳凌把她的手掰开,视线定在眼前那人身上,隐隐下了什么决心。
破釜沉舟。
“你道为何我父突然开始衰弱,他明明没有千年之寿,”朱砂竖起食指,点在玳凌唇上,附在他耳侧轻轻道,“那是朱雀惩罚他将其卓送到天帝身边,一半的灵力和身魂。”
“但是……朱祈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人,”朱砂直呼老父名字,玳凌却分明从其中听出了昭然若揭的悲伤。
“他将自己一半的随身灵也打入了其卓体内,打的名义是涅槃所需灵力过于庞大,塑造肉身如同无底洞,他只能如此。”
“朱雀难道没有起疑?”玳凌疑道。
以朱雀之能,断然不会容许自己的爱人身体里有旁的杂质才是……
“忘忧早已魂飞魄散,这么多年来所靠的不过是深植在凤族族长体内的凶灵们四散收集那么一星半点碎片,再加以补足。”
“朱雀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来不过一个忘忧,但她也不想想,这样糅合出来的算什么东西?不过满眼血腥嗜杀的恶鬼罢了!”
即便是玳凌,也不禁听得微微色变。
这样的疯狂,就算真正重塑魂魄,当真会是当年那人?
“凤族背后的畿印便是朱雀选中之人的记号,”朱砂搂住玳凌的脖颈,微一用力,将玳凌压倒在身后的宽大榻上,倾下身,在他耳侧低语,“像不像被选中的待宰牲畜?”
玳凌松开手,眼中怜惜之意愈浓。
朱砂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而他,乐意之极。
朱砂吻上玳凌的唇,唇齿缱绻间,听得她声音有若低泣。
“与凶灵缔结契约的凤族族长……则是凶灵收集忘忧散碎魂魄的食粮,每过千年便杀一个。”
话未说完,便被吞没在暧昧旖旎的水声中。
“朱雀将凤族交给其卓,”朱砂俯下身,玳凌从来波澜不惊的黑眸中终于有了几分动荡。
他伸手托起朱砂的下颔,缓缓摩挲,声音低哑,“你不必如此。”
“真是没想到……”朱砂忽然促狭一笑,“平日看你不动手跟白斩鸡一般,竟然不比澜沧差。”
“澜沧?”玳凌微一挑眉。
任何男人都不会在这等时候愿意听到旁的男人的名字,朱砂只觉得肩上一重,一阵天旋地转,便见到那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不知是谁先主动,肌肤与肌肤摩挲,那人熟悉的气息弥漫在唇齿间,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宁静。
“听我说完,”房内烛火不知何时一炸,在玳凌眼中,对面那个平日可气可恨之人忽然妩媚到了十分,“其卓因为乃是万千凶灵所拼凑,每过千年便会涅槃一次,以图净化魂魄中的杂质。”
“而他想起前尘之后不过百年,又会开始逐渐忘却,直到犹如新生稚童。”
让一个向来算无遗策之人得此下场,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一而再再而三在两人的初次提起旁的男人,玳凌也颇为无可奈何,索性衔着朱砂的肚兜等她说完。
只是这动作原本便暧昧,在他做来更是让人遐思到了十分。
朱砂原本流水般说下去的声音也不禁顿了顿,从来男色最是惑人。
玳凌太阳穴微微一跳,却依然强自控制着任她胡作非为。
“乖,就快说完了。”
朱砂的手看似安抚,实则异常不老实,玳凌颇有些痛并快乐着的煎熬。
“朱雀让忘忧反复托生在凤族,也就是凤族皮囊才能在她的酷刑下保持身魂分离,而这选中之人,则被假称涅槃者。”
实则对玳凌而言,他现在根本不关心涅槃者,他有千万种调情手段,样样足以令人□□。但若是真的这般沉不住气,朱砂断然不会让他再次爬上她的床。
“每一次畿印现世都是涅槃的先兆,加上这次其卓的所谓身死……恐怕在这次万仙会上,朱雀不会再满足于一个假皮囊,而是图谋真正的复活。”
朱砂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凭空浇下,玳凌冷了脸,“我断然不会让你有事。”
“为何我父会身死,不过就是其卓所为,只是当我后来去见他的时候估计他应当正值即将涅槃,对前尘旧事忘了个彻底,倒是当真卡的完美。”
一只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只听到那人在耳边声音笃定。
“许我万年。”
一切悲伤惶恐仿佛都被这句话敲击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