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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话●豪雨映日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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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雨季来临了,雨水冲刷着这个城市,空气依旧燥热。
虽然在西雅图见多了雨,可是那和台湾的雨是不一样的,在这里,林宇良总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林先生,林先生!”
有小弟在门外急促地敲门,打断了他翻阅文件的动作。他在盛宏门已经有了自己的办公室,面积很大,装潢雅致,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盛宏门的二把手了。况且骆一枫又不十分精通门内的运作,大部分重要事务都是林宇良在处理的。所以即便现在已经很晚了,他还在工作。
林宇良开了门,站在门外的小弟满头是汗,衬衫被汗湿透了,还哭丧着脸,让他有了不详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
“林先生,老大,老大他……”
“骆一枫怎么了?”
“老大他自杀了!”
林宇良瞳孔紧缩,骆一枫竟然会自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刚才我在下面接到医院的电话,就马上跑过来报告您了。”
林宇良连公文包都来不及拿,就和小弟急匆匆地赶去了医院,到达医院的时候,骆一枫的抢救刚刚完毕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是他割腕自杀,由于动脉被整个割裂,失血过多,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造化。
“他是在哪里自杀的?”林宇良真的搞不懂,骆一枫明明对壮大盛宏门信心十足,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自杀。
“是几个餐厅服务生叫的救护车,好像叫翠竹菜馆吧。”
翠竹菜馆?林宇良知道这家餐厅,却从来没去过。
小弟屁颠屁颠去跟着医生办了住院手续,由于骆一枫刚刚做完手术,暂时不允许探视,所以林宇良决定驱车去那间翠竹菜馆一问究竟。
结果刚走进医院停车场,就碰见了一身黑衣,把保时捷当坦克开的池佳人。
池佳人下车,用力甩上车门,满身的怒火,林宇良站得那么远都能感觉得到。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来可怜他的!”池佳人蹬着机车靴,指着林宇良就开始吼,脸上的大墨镜显得那么嚣张。
“到底怎么回事?”
池佳人摘下墨镜,眉梢都已经染上怒意:“他明明知道我父亲没有杀骆文永,但他还是追杀我,就是为了我能够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所以你发现了这件事,他就自杀了?”
“我不知道。”池佳人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走,“是容倾安排的晚餐,我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骆一枫是这么个卑鄙小人。”
林宇良陪着池佳人回到了医院大楼,乘电梯走到了骆一枫病房那层。两个人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半晌无话。
“你……”
这么多年了,池佳人是了解林宇良的,她不等他问出来,就回到道:“我和容倾在一起了。”
虽然是早已知道的事实,但是从池佳人口中说出来,林宇良还是受到了不轻的冲击。
他缓慢地摇头:“我不懂,他背叛过你的信任,你不该把自己交付给他。”
“我爱他。”虽然心里是甜蜜的,但是池佳人还是选择了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她一直相信如果她和容倾变成普通人,他们会更幸福。
林宇良无声地叹息,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恐怕他永远跟不上她的脚步,永远都没有资格牵着她的手陪她度过一生。
“我得走了。”话到末尾,池佳人居然带上了一点哭腔,她站起身,“骆一枫没死,我知道这个事实就好了,我以后都不会再见他了。他要为他的自私付出代价。”
林宇良握住她的肩膀,似乎不希望她这么快就离开:“那你……恨他吗?”
“我不知道。”池佳人摇头,“盛宏门没有他,还能存在下去吗?”
她转身离开,没有看到林宇良的眼中迸发出无比的野心,也没有听到他自言自语说:“没有骆一枫,我一样可以把盛宏门支撑下去。”
池佳人满身疲倦地回到停车场,见到容倾正靠在她那辆保时捷边上抽烟。他见她走过来,掐掉香烟,摊开双手,像是在迎接池佳人。
她跑过去,一头冲进他怀里,用头抵住他的胸口,小声地抽噎起来。
容倾慢慢地抚着她的头发,他知道他不该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告诉池佳人这个事实,但是他必须要这么做。
如果为了不让池佳人伤心就把她蒙在鼓里,她心底里留存着的那份善心,早晚有一天会给她带来麻烦。如今她和骆一枫一刀两断,连昔日的友人情谊也忘却一空,这样最好。
可是,这才只是真相的一角而已。如果她知道了全部真相,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容倾搂紧了怀中的人儿,他对她的爱已不能自已。
自从骆一枫的事发生以来,池佳人就没有再踏出宅邸一步了,每天都以要亲手准备自己伴娘的礼服为由不出门,任谁劝都不行。文素樱也看出了她心情不好,时常在准备婚礼的空隙过来陪她,有时候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候却可以说好多话,这全凭池佳人的心情。而容倾好像也实在受不了活蹦乱跳的容梦诗,允许她每天都出门,但是必须要在夜里九点前回家。所以白天在宅邸里几乎见不着容梦诗的影子。
最近这几天,池佳人倒是能频繁见到程坞。容倾已经给程坞放了长假,许他好好准备婚礼和蜜月,毕竟文素樱和程坞都已跟随他多年,他深知这段姻缘来之不易。
有时候池佳人一动不动地望着恩爱的文素樱和程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结婚。她甚至不知道她和容倾会不会走到最后。
数天后,噩耗传来,骆一枫到底还是没撑过去,在医院去世了。据人说是转醒了一阵子,状况好到可以拿笔写字,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然后就没有再醒来。
听到这个消息,池佳人很平静地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走到房间的大落地窗前,站了整整一天。
台北又开始下雨,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玻璃,映出模糊的图像。池佳人看着自己被晕染的倒影,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居然流泪了。
我居然为那个混蛋流泪了。池佳人嘲笑着自己,可是更多的眼泪正在奔涌而下。
那晚她打电话叫了几瓶朗姆酒,对着惨白惨白的月亮喝了个烂醉。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开始憎恨夏天的月亮,那瘆人的光亮几乎让她当场发疯。
她的神智开始不太清楚,脑海中混乱的剪影不停穿梭,切断了她所以的理智思维。直到容倾走进她的房间,从后面抱住她,轻轻地吻着她,她才嘟嘟囔囔地靠在他怀里睡去。
然后她开始做梦,梦见她和骆一枫在国小时候的琐碎事,几乎全是骆一枫被她欺负的片段,这些回忆已被她尘封在记忆中很多年。
“呵呵,原来我都还记得。”
骆一枫的确是个拖油瓶,作为骆文永的儿子他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池佳人一直都看不起他,但……她一直把他当青梅竹马的。上一代的仇恨,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他们奔波在复仇和振兴之间,已经彻底忘记了最初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来着?”
梦里,背着书包的小佳人坐在一颗梧桐树底下,问着小一枫。
“娶你做太太呀。”
小一枫抬起头笑了,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阳光透过枝桠撒在他的额头,在上面做了个天使的烙印,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骆一枫死了。
盛宏门乱了。
干练务实的林宇良,毋庸置疑地被股东和元老们推崇成了老大。骆一枫举行葬礼的第二天早上,他就搬进了老大才能用的那间大办公室。股东和元老们发话了,骆一枫的死虽是大悲之事,但门内事务耽误不得,希望林宇良尽快带头处理。
从西雅图回到台北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数月而已,谁会想到林宇良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取得老大的位置。就连料事如神的容倾,也只猜对了五分。
人人都说林宇良命好,有造化,可是又有谁知道林宇良为了这一天,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开始穿正式西装上班,住所由普通的单身公寓变成了依山傍水的独栋别墅,小弟们的称呼由“林先生”变成了“老大”,成王败寇,这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再加上他辅佐骆一枫的日子,人人都看得出他的成绩,所以在盛宏门中,几乎没有不尊敬他的人。
他已经不是池佳人的小跟班,也已经不是骆一枫的助手。他现在管理着无数下属,在台北雄霸一方,已经可以和道上许多重要人物平起平坐。
他,是盛宏门老大。
“宇良,我来啦!”
听到这声甜腻的呼唤,林宇良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起来不让容梦诗发现。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容梦诗几乎天天都会来盛宏门报到,直到她都和盛宏门看门的人混熟了,每次看门的见到她都直接放她进来找林宇良。现在盛宏门一大半的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是情侣了吧。
“不是都说了叫你不要来了吗?”正在写东西的林宇良几乎要把手中的笔给捏碎了。
容梦诗坐在他桌子对面的皮椅上,撅着嘴埋怨他:“哇,你好傲气啊,当了老大都不想理我了呢。”
“我说过很多次了,现在盛宏门的事情很多,需要我一一处理。而且你是容华会的人,你频繁出现在这里是不合适的。你不会想要逼我告诉看门人永远不要放你进来了吧?”
容梦诗显得很无辜:“我才不是容华会的人!我一点都不懂你们口中的那些什么□□啊生意啊,我只是我哥哥的妹妹而已。”
“但你哥哥是容华会的老大,也就注定了你也是容华会的人的事实。”林宇良真的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他有预感这会给他带来麻烦。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就喜欢天天来看你嘛,不然我会想你的。”
对于容梦诗的大胆和热情,林宇良也很吃不消。他和容梦诗不过相差三岁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代沟?真是搞不清楚。
“佳人也知道了骆一枫去世的事了吧。”
“应该是吧,虽然最近不怎么能见到佳人姐,不过听文医生说她心情不太好。”
“她认识骆一枫比认识我还要早,失去他就像失去半个亲人一样吧。”林宇良理解池佳人的心情,她虽然表面强悍坚韧,但内心还是很重感情的。就算她恨骆一枫,现在骆一枫去世了,她恐怕也恨不起来了吧。
当一个你又爱又恨的人有一天永远地走出了你的视线,你的记忆里就会只剩下他的好了。他的眉眼他的笑脸,以前那些你不屑的东西,如今都成为了宝贵的回忆。
这是人心的定律,没人会逃脱。
容梦诗跑过来摇林宇良的胳膊:“宇良,快到下班时间了。我都已经在这里等你一个下午啦,我们一起去吃晚餐嘛,好不好?”
林宇良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一摞摞文件,无奈地叹息:“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完,必须加班,今晚的晚餐可能就是外卖解决了。”
“那我也陪你吃外卖!”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么坚定的一句话,让林宇良心中一暖。她虽然聒噪任性,但也懂得体贴人。
“外卖可没有你平常去的那些高档餐厅好吃。”
“你不要看不起我,我又不是没吃过。”容梦诗骄傲地说,“你忘记啦?我还在快餐店打过工呢!”
“好吧。”
于是几个小时后的盛宏门大楼,只有最顶层的一个房间亮着灯,林宇良和容梦诗一人捧着一份快餐,却没人觉得这是顿简陋的晚餐。
“虽然很好吃,可是却吃不完了。”容梦诗的饭量不大,基本上是正常人饭量的三分之二,所以当快餐剩下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全饱了,“扔了吧?”
“扔掉也太浪费了吧。”林宇良是个孤儿,比一般人懂得节约食物。
“那怎么办?我又吃不下了。”容梦诗把快餐盒推到林宇良面前,露出羞涩的表情:“你帮我吃了吧。”
“……”
“反正你的饭量比我要大嘛,这么一点点也不是吃不下去,求你啦。不然被扔掉,我会很伤心的。”容梦诗央求着,那张无辜的脸上写满了认真的表情。林宇良先是无言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筷子。
会体贴地帮我吃剩下的饭,这应该就是恋爱的场景之一吧。容梦诗托着下巴看着吃着东西的林宇良,甜蜜地这么想。
吃完了东西,林宇良又重新回到了工作中,不一会儿容梦诗又蹭了过来:“宇良,你工作那么累,我来帮你捏捏肩膀吧!”
“啊,不用了,我马上就做好了。”
“没关系嘛,我还没有给别人按摩过,说不定我会按得你很舒服呢。”说罢一双魔爪就攀上了林宇良的肩膀。
林宇良没有推辞,长期的伏案工作的确让他感到很疲倦,肩膀和后背时不时都会发出阵阵酸痛,所以尽管容梦诗的按摩水准不大好,但还是让林宇良放松了很多。
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妻子帮丈夫揉肩”的姿势,容梦诗觉得很幸福,可是林宇良却觉得这样有些暧昧过头了。毕竟,他喜欢的是池佳人。
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半,容梦诗突然想起自己必须在九点之前回去,可是现在坐公车回去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容倾给过她一辆车,但由于她学了很久的驾驶也学不会,索性就放弃了。
“公车已经来不及了,我得叫司机来接我了。”
容梦诗拿出手机,刚想拨号,却被林宇良打断:“叫他来盛宏门接你?他肯定会向容倾报告你来过我这里的吧,容倾听到又会不满意。”
“啊,也是的……那我可以走远一点再叫他过来。”
“别麻烦了,我送你到家附近吧。”
“真的吗?”
容梦诗从没想过林宇良会主动开口说要送自己回家,她语气里是满满的惊喜。她就像生怕林宇良会改变主意一下,马上拿着包跳了起来:“你的工作做完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台北夜晚的灯光像流动的鱼,橙黄色的线条在这个城市上空穿梭。虽然已经系上安全带了,容梦诗还是那么雀跃,街道、行人和店铺在她眼中都变成了新鲜事物,一切都显得那么鲜艳。这一定都是林宇良在身边的缘故,她感到由衷的幸福。
“宇良。”
“嗯?”
“我想我到现在,都没有认真说过。”
“说过什么?”
“我爱你。”
林宇良吃惊,在红灯的间隙,转头惊讶地看着她。
“不是说着玩的,是真的,喜欢你。”
灯光掠过容梦诗白皙的侧脸,粉红的嘴唇,和她闪亮的眼睛,车内一片寂静。
程坞和文素樱的婚礼日期很快就来到了。
婚礼当天是难得的晴天,这让一直担心雨季影响婚礼的文素樱放心了不少。婚礼地点就在两人的新居别墅私人花园的开放性草坪上,现在上面摆满了白色的椅子和放甜品和酒的餐车,已经有部分客人就坐了。
周围有圈养白鸽的笼子,在婚礼的时候白鸽掠过天空,那样的美丽实在是不可言喻。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一个制作精美的银色拱形门,上面点缀着欧式风格的小雕塑和数朵烂漫的百合花,再过不久神父就要在这里宣布二人结为夫妻。
程坞和文素樱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所以这场婚礼安排得很简单。受邀的客人并不多,大多是容华会里的熟人。
池佳人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当时在西雅图帮她做辩护的钟修立律师。
容梦诗没有来,她向来不喜欢文素樱,所以这时候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玩了。容倾来了,就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上,西装革履,表情还是那么冷淡。
这是池佳人第一次做别人的伴娘,她穿着自己亲手改的纯白色修身礼服,头上还带着花环,领着几个花童站在那里。
礼服低调简单,真的是纯白纯白的,一点点缀都没有,高雅清新脱俗,让人看过一眼就不能忘。
客人们不多,都很准时,等他们陆续就坐了,婚礼很快在欢快的钟声中开始了。
婚纱也是文素樱自己设计的,她虽身为医生,但从小就学习美术,对服装设计有很深的造诣和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这身婚纱不是白色,而是泛着淡淡柠黄的裸色,所有细节都已经做到完美,繁复的设计没有给人累赘的感觉,反而如戴安娜王妃出嫁般,如同从童话里走出来一样,美到极致。
文素樱没有父亲,在台北也没有什么亲戚,所以她是挽着一个年长的长辈入场的。
长辈把文素樱交到程坞手上,池佳人在程坞脸上捕捉到了她认识程坞这么久以来他最为幸福的一个表情。再冷血的杀手,一旦遇到爱情,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吧。
玩世不恭的个性,并不影响池佳人相信爱情。
池佳人领着小花童们站在文素樱身后,神父开始诵读圣经,现场一片静谧,每个人都在静静聆听着上帝的教诲。
就在这时候,侧头去偷看容倾的池佳人看到了一个红点,正瞄准上容倾的心口上。
是枪。
在大脑没有做出反应之前,身体所做出的动作是最为诚实的,她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然后,枪响了两声,她感到背部一痛,一股暖流开始向外涌。宾客们一片哗然,婚礼现场瞬间混乱了起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慌忙去看容倾,发现他的手臂中弹,伤口正在汩汩地向外流血。她想要挪动一下查看容倾的伤口,却发现自己的背部痛得动不了。
“你受伤了,不要动。”容倾的嗓音是那么的低沉,她从中嗅出了一丝焦急的味道。
“我……”
“你背部中弹了,先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要动。”
容倾握住她的手,抱住她的头给她安慰。他竭力想保持冷静,可是他的目光只要一触及池佳人无辜的脸和她背上的骇人伤口,他就无法平静下来。
她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如果赶不及的话……他已经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他吼道:“程坞,快去叫救护车!”
文素樱焦急地提着婚纱赶到了池佳人身边,尽力用餐布帮她止血,可是子弹伤她伤得太深了,物理止血根本就不管用。鲜血争先恐后地向外挤,像是很久没见到阳光了一般,触目惊心。
疼痛排山倒海而来,像是柔软的皮肤被硬生生撕裂了,千万颗锋利的牙齿在那里啃咬。池佳人以前不是没有中过枪,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痛得这么彻底,她都快没有力气呼吸了。
“二少,你也中弹了,先去包扎一下吧!”文素樱见容倾也受伤了,马上递给了他一块长方形的餐布。
“这都什么时候了,先照顾她!”
佳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容倾忍住手臂的疼痛,双手捧住池佳人的脸:“佳人,看着我,慢慢呼吸,不要睡过去。看着我,看着我,不要睡。”
温柔的,焦急的,深情的容倾。
池佳人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她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终于渐渐集中在了容倾墨绿色的瞳仁上。她问他:“我……我会死吗?”
“不会,永远不会。”
池佳人知道他是骗自己,可是心里终究是暖暖的:“呵呵……哪儿能一辈子不死呢……”
“我就在这里,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印象里,容倾一直是风度翩翩冷若冰霜的,为何现在如何慌乱呢?
池佳人去摸他皱起的眉头,她的思绪变得很慢很慢,连这种很简单的问题,她都开始要思考好久了。
急救车呼啸而来,急救人员们麻利地将已经快痛到昏迷的池佳人抬上担架。容倾和文素樱跟着上了车,程坞则留下来善后。
“对不起啊,文医生,把你的婚礼给毁了。”池佳人在没有丧失意识的时候,还不忘跟文素樱道歉,她一直认为婚礼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如果出现意外状况,那就太遗憾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你受伤了,只要你能好起来,婚礼可以再办。”文素樱握着池佳人的手,眼中噙着泪水。
“我累了。”她轻声叹息。
或许现在睡去,就再也醒不来了。骆一枫割破自己的手腕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呢?
“佳人,佳人!”
任凭容倾怎么呼唤,池佳人的呼吸也不可避免地变得混乱。池佳人看到前方有一团光亮在召唤着她,似乎是父亲,又似乎是骆一枫,她蹒跚着去追,然后渐渐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