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戬流浪记》月影儿

28、第二十八章

　　见杨戬开始犹豫，杨婵继续说道：“哥哥，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爹娘在那里等我们，阿姊也去，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好不好？”

　　“爹……娘……”

　　杨戬喃喃说着，朝杨婵走去。与灵珠子擦身而过时，灵珠子抓住他的衣袖，大声叫他的名字，他怔了怔，并不回头。

　　灵珠子失望之极，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杨婵大喜，伸手去拉杨戬，就在她即将碰到杨戬的时候，一道绿光激射而来，在她白嫩的手腕上割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冰面上斜插着一片树叶，叶片来势甚猛，已有大半削入冰层，只余少许露在外面。

　　“小丫头，你才多大啊，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慵懒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青衫童子半躺在建木枝上，漫不经心的玩弄着一片绿叶。

　　杨婵怒道：“我和哥哥说话，你又掺和什么？”说话间，手中宝莲灯青芒暴涨，如蛇信般朝青衫童子卷去。

　　“小丫头好大的脾气！”

　　青衫童子身形一晃，避过青芒，掠到杨婵身边，刹那间人影交错，火星四溅，两人如花间蝴蝶，一沾即走，竟已对了一招。

　　青衫童子在冰棱之上站定，啧啧赞道：“好俊的法宝！只可惜明灯蒙尘，物是人非。要是灯的主人知道神灯落入你的手里，只怕要气活过来了！”

　　杨婵脸色陡变：“你和瑶姬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什么瑶姬，但我认得做这盏灯的人——要不是造灯人隐世不出，你能这么嚣张？”

　　“你！”杨婵银牙紧咬，俏脸因恼怒而变得扭曲。突然，她飘至龙吉身边，一把扣住她的脉门。

　　杨婵把龙吉吊起来了。

　　龙吉的身体仿佛被看不见的利刃割破，不断渗出血水。

　　“小婵！你在做什么？快放开阿姊！”

　　杨戬清醒过来，见到眼前光景，顿时乱了方寸，不等他靠近妹妹，便有数道绿叶激射而来，生生截断了他的去路。

　　青衫童子跃下建木，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小子，睁开眼看清楚，小丫头后面是什么！”

　　杨戬定睛去看，只见杨婵身后纵横交错悬尽是丝线，上面挂着数枚殷红滚圆的血珠，丝线的一头连着她的身体，另一头则没入黑暗之中。靠近龙吉的丝线被血水侵染，隐隐透出红光。

　　丝线细如微尘，又几近透明，若不是沾染了龙吉的鲜血，还真叫人难以察觉。

　　杨戬大骇，颤声道：“那是什么？”

　　“是魇，食梦而生，要不是小姑娘年幼，又遭遇如此变故，它又怎能趁虚而入？。”趁杨婵不备，青衫童子掠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灯座，厉声喝道：“你不配做掌灯者，拿来吧！”

　　他的目光落在宝莲灯上，全身一滞。

　　瞬间的迟疑，宝莲灯迸出一道明亮之至的光华，重重印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仰面横飞出去，将身后的冰棱尽数撞断。

　　“这盏灯……”他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恨恨道：“切！要不是元始老儿封了我的力量，我怎么会……”

　　屏蔽内容：杨婵用龙吉的血当灯油。

　　血祭是仙家大忌，以血续灯，油尽灯枯便是祭宝者最后的下场。从他们的谈话中，杨戬早就听出端倪，眼见妹妹被梦魇所惑，龙吉姊姊又危在旦夕，顿时胸口气血翻腾，喉中不断涌出腥甜之味，他怒吼一声，朝魇魔冲去。

　　柔丝一横，将杨戬绊倒在地，继而裹住他的全身。杨戬越是挣扎，细丝缠得越紧，不一会，细丝便勒入皮肉之中，有如刀割。

　　杨婵将杨戬拉到身边，吊在空中，笑道：“好哥哥，你急什么？我很快就会带你去见爹娘了，你开不开心？”

　　“混蛋！放开我妹妹，放开我姊姊！”

　　“放？好哥哥，阿姊为了救你，早就元气大伤，就算我放了她，她也会死！阿姊的血太纯净了，根本经不住下界的浊气，你难道不知道吗？”

　　杨戬全身一震，泪水夺眶而出。

　　杨婵拭去杨戬的泪水，柔声道：“哥哥，你累了，快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了。”

　　倦意阵阵袭来，眼皮如灌了铅般，怎么也睁不开，杨戬疲惫的闭上双眼，他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太多的抗争也是徒劳，不如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恍惚中，他身子不断地下沉，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透出一点微光，眼前的景色渐渐明朗，杨戬看到不远处的花树下，爹娘牵着妹妹有说有笑的走来。落花如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喊，却发不出声，他伸手，却什么也抓不到，他不停地奔跑，却怎么也跑不到家人身边。

　　亲人渐渐走远，四周再次陷入黑暗，杨戬的心仿佛被掏空一般，他浑浑噩噩站了一阵，漫无目的向前走去。

　　“杨戬，你要去哪里？”

　　是谁？谁在叫我？杨戬没有停步，他继续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能不停地走，走向未知的终点。

　　“戬儿，你长大了，你能保护好妹妹的，对不对？”

　　“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出你母亲了？”

　　“你的家在哪里？我陪你回去！”

　　灵珠子提着一盏灯笼站在杨戬面前，淡黄色光晕忽明忽暗，如同自家窗口透出的烛光。

　　杨戬扑上前去，却扑了个空，灵珠子的身体变得透明，无数流萤从他体内散开，飞向天边，汇成一条流淌的星河。

　　杨戬拔腿便追，谁知体内蕴含的两道真气突然失控，如猛虎蛟龙般缠斗起来，时而如烈火焚身，大汗淋漓，时而如寒冰敷体，瑟瑟发抖。

　　他倒在地上，胡乱撕扯身上的衣衫，在肌肤上抓出道道红痕。

　　痛苦之余却又神智不失，他想起身，不料四肢百骸没一处再听使唤，仿佛身处梦魇，越是着急，越使不出半点力气。

　　他无法出声，唯有在心中呐喊：“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念及妹妹阿姊，又喊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突然，他想起自己在金霞洞时，玉鼎真人给他看过的典籍，每每自己心浮气躁之时，只要照着书上的法门运气练习，便会有所缓解。

　　他的记性极好，只要稍加回忆，典籍上的文字便一一浮现，不知不觉间，内息竟随心运转，沿着周身经脉走了一圈。他又惊又喜，照着刚才的方法练了几次，渐渐地，两股真气合二为一，一同汇入膻中穴中，厌烦之感消失，身体恢复自由。

　　见体内真气运转自如，他再次催动内息，神力源源不断涌向眉心，一道金光从天眼中迸出，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霎时间梦境崩塌，细丝断裂，杨戬跌落下来。

　　见他破了自己的功法，杨婵恼怒成狂，单手一挥，掌中细丝凝成一道白练，刺向杨戬的胸口。

　　杨戬刚刚脱困，元气尚未恢复，眼见白练就要穿心而过，一旁的灵珠子扑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白练贯穿了灵珠子的身体，无数道裂痕自伤口处蔓延开去，不一会便遍布他的全身。他死死抓住白练，指尖燃起淡金色的火苗，白练瞬间化作一条火龙，朝杨婵反扑过去。

　　杨婵被杨戬的神目所伤，不敢硬接，连忙弃了白练，飘至几丈开外。

　　杨戬接住向后倒下的灵珠子，将他紧紧抱住。

　　灵珠子的身体已经完全碎裂，一枚赤金色的明珠自他胸口脱出，浮在半空。珠子莹润剔透，非金非玉，周身被焰色光冕环绕，炽热如火。

　　杨戬猛地握拳，将灵珠紧紧拽在手里。

　　如同握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传来，掌心溢出阵阵白雾，发出皮肉烫伤的嗤嗤声，杨戬一咬牙，握得更紧了。

　　青衫童子伺机而动，双掌向前一推，气旋卷起无数绿叶，化作万千利刃飞杨向婵。

　　宝莲灯凝出一道光壁，护在杨婵身前。飞刃气势虽猛，但准头欠佳，只有少数几片击中光壁，化作齑粉，其余大部分则偏了方向，落在蛛网之上，围成一圈。

　　杨婵讥笑道：“你在打哪里啊？”

　　青衫童子并不答话，双手结印，默念九字真言。

　　蛛网上的绿叶浮起金色符文，将杨婵团团围住，正是道家的两仪伏魔阵。

　　困住杨婵后，青衫童子冲杨戬叫道：“这阵法只能困它一时，快用剑气把它从小妹妹的体逼出来！”

　　杨戬愣了一瞬，道：“我没有剑，我也不会用剑……”

　　“你偷看真人练剑的次数还少吗？你敢再说一次‘不会’试试！”

　　青衫童子的身体变得透明，紫气氤氲中，一柄长剑若隐若现。杨戬一把握住剑柄，剑气与他体内的神力交叠激荡，发出龙鸣之声。

　　杨婵尖声叫道：“杨戬，你强行解封，就不怕毁了斩仙剑！？”

　　“闭嘴！拔剑！”

　　青衫童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杨戬大喝一声，十指发力，长剑缓缓出鞘，肃杀之气喷薄而出，将剑鞘震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