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物语》泠音

6、怜梦

　　西厢修明的房里，晨曦捧着热茶，柔顺地坐在床上。茶气氤氲，让人心神安定。东厢那边，灯火通明，恍如隔世。修明在一旁安静地为她上药。沁凉的药水深入皮肤，微微消除了因为快速奔跑而引发的痛楚。窗外下起了细雨，丝丝缕缕温柔得就像修明此时的动作。修明似乎总能知道晨曦需要什么，适才多亏了他及时赶到，拉着震惊中的她躲到门后。否则，只怕飞雪的指控会更有依据。
　　“后悔么？”修明多少从晨曦眼里看出了些端倪。晨曦从沉思中回过神，轻轻叹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修明涂完药，站起来将药瓶放回原位。
　　“她，会怎么样呢？”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看清如何破解阵法，虽然考虑到飞雪暴露的可能性，却没想到有如此的机关。
　　“被那样强大的术法伤到，不死已是万幸。”
　　她猛然抬头，对上修明清澈的眼。
　　“别担心，颜氏并不是无能之辈，定然会有破解之法。”不同以往的，这次修明多少看出了她的心事。
　　“是我做的过火了么？我不想她死去，虽然……”晨曦看向窗外，发现雨下得更大了，“可是我提醒过她的，不只是在出游那次，还有那晚。我告诉她，不要明白太多，不要要求太多。”而且，在那瞬间，她也极力想阻止，只是她的法力根本不足以抵抗。“但是，她不该阻止我的。她自己种的苦果，总该她自己尝。”这样的游戏，她玩不起。
　　“如果，”修明认真地看着晨曦，“我要阻止你，你会如何呢？”
　　闻言，晨曦的眼神变得迷离。
　　“如果我要阻止你，你会如何呢？”
　　会如何呢？我是那样地信赖你，如果有一天你也不在支持我，我该如何呢？
　　发现了晨曦的异样，修明忙将手覆在她额头，帮助她稳定心神。安倍家族世代相传的心术，不只是探知人心，也可以制造幻觉。其实在看见晨曦眼睛时飞雪就已经陷入了晨曦的幻境里了。是晨曦的幻术诱惑飞雪打开书房的门，进入结界的。但由于施术耗费了大量心力，晨曦的精神也变得极度脆弱。
　　满意地看着晨曦的眼光恢复平静，修明心疼地放下手：“我们回家吧，我会再想办法的。”母亲的嘱咐犹在耳边：“找到她，带她回来。”
　　“还有什么办法呢，你今天不都试过了么？”不再敢和过去一样直视修明，晨曦站起身来想逃离这里。她似乎总能在门外偷听到许多事。白天的时候，在到湖心亭之前，她清楚地听到颜宸以镇魂石被封印了为由，拒绝了修明的请求。
　　“但是……”
　　晨曦的目光黯淡下来，扶着门边的手一顿：
　　“没有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那样做，即使是为我好。否则，同样别怪我。”很软很轻的语音，渗透着惊心动魄的力量。沉默浸透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连开门的“吱呀”声都显得突兀。
　　雨下得很大。外廊都积起了一滩水。这里回东厢，只能穿过院子。向院子看过去时，晨曦的心突然揪痛起来：颜宸正坐在不远处的栏杆上，全身湿透地仰望着雨中的天空。她匆忙地撑起门边半湿的伞，冲进了雨中。那一刻，脚伤似乎不存在了，满心满眼尽是他以及他那寂寞姿势。
　　“下雨了，怎么不避避？”
　　“是啊，下雨了。”颜宸转过头来看她，双目空洞得让人害怕，“晨曦，你知道么？那是天使在哭。”
　　没来由的感伤。因为飞雪么？
　　“你，怎么了？”晨曦伸手去拉他，却早一步被人拥入怀中。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然后天昏地暗。
　　“你想要什么呢？……”

　　修明倚窗而立，看着雨中拥吻的两人，神色落寞。
　　谁爱上了谁？天使的泪，为谁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