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半落时》栖湖公子

17、年会

　　临近年关，赵子扬格外忙碌。他抽空陪乔依桐吃了一次饭，第二天便去外地开会了。
　　那一次吃饭，他们本来订好了餐厅，下车时，赵子扬刚打开车门，忽然神情有异，立在原地不动。乔依桐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看见朱皓峰和一个明艳女子同时从他的车里出来。
　　是个陌生女子，一下车她就主动挽着朱皓峰的胳膊。乔依桐面色顿时苍白。她看着他们并肩亲密挽手的背影，手脚略微冰冷，直到他们进了餐厅，她才垂下清眸。那边赵子扬表情一直复杂着，站立不动。她奇怪地望了望他，然后开口说话。
　　她对赵子扬说她忽然想吃西餐了。赵子扬体贴地说了个好字。然后两个人重新进到车里，掉头换地方吃饭。车上，两个人都不太说话，各有心事。
　　李凯明公司年会，盛情邀请段伟夫妇和乔依桐等参加。乔依桐来A市后，李凯明每次年会都会邀请她。她就是不想凑这个热闹，也是人情难却。而且陈若兰坚持要她去。都是平时在一起吃饭的熟人，乔依桐没有矫情的余地。
　　那天晚上，她略作修饰，臃肿的羽绒衣底下穿了件桑蚕丝晚礼服，黑色的，足够妖媚和衬托她白皙的肌肤。化了淡淡的妆，不是很明艳，却够明媚动人。
　　他们被安排在嘉宾席，陈若兰夫妇先到，还有钱丽等。乔依桐出现时陈若兰夸张地喊了声“宝贝桐，你今天迷死人了。”
　　她淡淡一笑，对她的大惊小怪置之不理，分别和在座的朋友打过招呼。李凯明和陈敏一起过来招呼他们，然后他们夫妇继续去招到客人。
　　赵子扬出差去了，否则李凯明公司的年会，他肯定也在邀请之列。来会的男子大多携带女伴，乔依桐却没有带男伴。之前李凯明开玩笑说给她安排帅哥陪，她笑着拒绝。陈敏很关照她，时不时抽空过来陪她聊天吃东西。
　　她喜欢陈敏，虽然貌不惊人，可处事低调朴素，出身富豪人家，举止间无比亲和。听若兰说，李凯明家境一般，陈敏是独女，娶了陈敏后，在陈家逐渐取得主导地位。前几年，陈敏父亲身体出了状况，公司大权逐渐交到李凯明手里。
　　依桐一直有个疑问。李凯明和赵子扬都属于本市有名气的企业家，但是他们私底下交往并不是很好，应该属于一般的关系。她问过若兰，若兰说段伟和李凯明他们不太愿意提起赵子扬这个人，每一次若兰问起，段伟都淡淡地岔开话题，不肯多说什么。而赵子扬对李凯明他们除了生意上的来往，在依桐面前也没有多提及。她记得若兰说过的一句话，段伟不怎么喜欢赵子扬。
　　舞会开始，段伟邀请乔依桐跳舞。陈若兰帮她拿好外衣。陈若兰看着自己日渐臃肿的身子，再看看乔依桐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顽劣笑道：“这个死泡桐，这么好的身材，羡慕死老娘了。注意啊，眼睛不能放电，不许把我家相公迷倒。”
　　众人被她的幽默逗乐了，乔依桐抿唇笑着和段伟一起跳舞去。钱丽被另外一个男士邀请去跳舞了。乔依桐和段伟是老熟人，边跳边说话。眼睛余光偶尔看见钱丽。只和李凯明吃过一次饭，便可以作为李凯明的嘉宾出席，可见这个女子的魅力所在。钱丽不仅很漂亮，而且很有魅力。
　　风情妖娆是女子诱惑男人的资本。她看见搂着钱丽跳舞的男人很亲热地凑近她，与她亲密交谈，钱丽在他怀里咯咯笑着，脸色憨真且妩媚，对男人有着难以抗拒的妩媚。
　　一曲后，段伟邀请陈敏跳舞去。钱丽没有回来，不断有男人邀请她跳舞。乔依桐和李凯明跳了一曲后便回了座位，谢绝一切男人的邀请。
　　她想躲在一边安静地吃东西。回到座位，若兰不知去了哪里，她的外衣挂在沙发后的衣架上。惊讶地发现桌子边还坐了一个她最不想见的男人。朱皓峰。
　　乔依桐立在一边，迟疑着，不敢过去。
　　他眼睛直直看着她，眼神冰冽寒肃，表情严肃。她愈发有些心怵。他忽而唇角上扬，眸光一转。“怎么，不敢坐下来，怕我吃了你？”语气竟是少有的温和，和外表大相径庭。
　　他的声音不高，足以她一个人听见。语气也不够强，却含有一丝调侃和暧昧的气息。
　　她咬咬牙，低头坐下。他递给她饮料，她刚好渴了，端起就咕噜喝下。不小心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他迅速伸手拍她的后背，略含责备。“没人跟你抢，喝那么急干嘛？是不是看见我很紧张？”
　　喝水急，是她在江西农村养成的坏习惯。饶斯琴回国后，曾经把她接回到身边。饶斯琴经常指责她举止像个野丫头，不够端庄和文雅。她试着改变。在人前，她会慢慢小呷，细细吞咽。可一旦在只有自己的空间里，她依旧喜欢大口喝水。饶斯琴生气时会骂她是骨子里的农民，老土。那个时候高剑锋会很生气，指责饶斯琴。你不也是农村长大的姑娘吗？我都没有嫌弃你，你指责孩子干嘛？饶斯琴会气得甩门而去。
　　乔依桐陷入自己狼狈的咳嗽中，一时没有阻挡他手腕的轻拍。这时候钱丽走过来，立在他们眼前，惊讶地看着他们的举止。乔依桐这才注意到自己拼命咳嗽，毫无知觉自己半个身子在他怀里。脸色立刻绯红，快速坐好。黑色的晚礼服紧绷着身体，后背裸露处优美迷人。朱皓峰默默地看着她的后背，垂下眼帘，不说话。也没有主动和钱丽招呼。
　　钱丽收敛情绪，微笑着主动招呼他。“朱总怎么才来？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露面呢。”
　　“有事耽搁了。过来捧个场。”他淡淡说道，点了烟，毫无顾忌地肆意抽着，姿势冷峻。
　　钱丽本来想邀请他去跳舞，看见他兀自点烟，缺乏主动，一时感到索然。她是看见他进来的，整个晚上，她一直在等他。人群里瞥见他的到来，心已不在舞池中，追随而去。看见他对乔依桐那么亲密，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一个男人过来邀请钱丽。她今天穿着天蓝色裸背长裙，颜色妖媚，大V字领口敞开，火辣妩媚。头发挽起，水钻别针，颈脖处挂着熠熠发光的钻石项链。华丽和气质浑然天成。几乎抢了女主人陈敏的风光。陈敏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定做的白色晚礼服，水晶镶钻鞋。项链和耳环都是配套的钻戒一族，自然很醒目，很风光。
　　钱丽和那个男人去跳舞后，乔依桐和朱皓峰尴尬地坐着。她想起身去别的地方坐，又觉得这样太做作。陈若兰不知道哪去了，还说要她过来陪她说话，自己却丢下她兀自玩去了。她只好坐在原地等。
　　“乔大夫，你对我存有戒备？”朱皓峰吸着烟，慢悠悠问她。
　　她本来已经止住咳嗽，他的烟一飘过来，她又咳嗽起来。他望着她，她也不满地盯着他，然后他快速将烟蒂掐灭，丢在烟灰缸里。
　　两个人都不说话，他只看着她，眼里闪烁一种奇怪的光芒。乔依桐很不喜欢他的直视，却又没有办法。索性挺直脊背，不满地回视他。无声，彼此的内心却在激荡。以为他对钱丽好，前几天又看见他和别的女人约会。难怪段伟说此人不可靠近，的确很危险。她心意索然无趣。
　　钱丽跳完舞过来，主动邀请朱皓峰去跳舞，朱皓峰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说出不会跳三个字。这个拒绝的理由钱丽断然是不相信的，可人家给了个托辞，再坚持就是自己死皮赖脸，不知趣的。
　　聪明的女人会有自知之明的。钱丽若无其事坐下来，主动给朱皓峰和乔依桐倒酒，主动找着话题。这时候陈敏陪着陈若兰过来了。她们看见朱皓峰，面色惊异且热情打着招呼。朱皓峰对她们客气且温和地回礼。全然没有对待她的那种忽冷忽热姿态。
　　“你去哪了？”乔依桐指责这个好友。
　　“陪陈敏到二楼坐了会，她说头晕。”
　　“有没有什么关系？”乔依桐关切地询问陈敏。
　　陈敏笑着说。“没事的，可能是累的，昨晚没有很好休息。你们怎么都坐在这不去跳舞啊？”
　　“我家相公呢？”陈若兰笑着问道，眼睛往人群里搜寻。
　　“美女勾去了，在那呢。”乔依桐漫不经心指过去。
　　段伟正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跳舞。那女子，衣着出众，保养得体，风韵犹存。
　　“哈哈，那是李凯明的妈妈。”陈敏笑道。
　　乔依桐和陈若兰都笑了。
　　“朱总才来啊？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不去跳舞？”陈敏招呼着朱皓峰。
　　“耽误了一下，不好意思迟到了。”朱皓峰正经起来，说话恢复惯常的清峻，客气，但不亲密，让人自然感觉到距离。
　　“你们都去玩啊，大家随意点。要不多吃点东西。”陈敏热情招呼他们，这时候有人找她，她歉意地离去。
　　朱皓峰起身，端起酒杯往李凯明走去。
　　隔着人群，乔依桐看见他和段伟，李凯明，以及李凯明的妈妈，几个人立在那闲聊。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直至散场，她也没有看见他了。她也注意到钱丽也一直暗自在寻找他，眼里一直藏有隐隐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