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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拾柒】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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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柒】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十月中旬的重庆,秋意渐浓。几场秋雨冲刷过后,天地之间霎时充满着独属于这个季节的肃穆之气。沙沙的雨声,莎莎的落叶声,簌簌的风声,无不露出秋天的脸。
这么一个多月来,他们过得都不算好。做戏、中弹、劫后余生,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如月久久都无法彻底平复下来。偏偏,擦枪走火而导致林霍堂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也仿佛担怕落后般地向她袭来。有时候午夜梦回,噩梦始终还在她身边徘徊。惊吓着猛地醒过来,只有揪紧江瑜的衣襟、躲在他怀里,她才能重新慢慢入睡。
这一切,江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江瑜曾提起过,说将悔之念之接过来陪陪如月,但如月却不答应。她现在这番模样,自己都还不曾照顾得好,又怎么照料孩子们呢!
几日过后,这天江瑜处理完公务后回来得很早,一进门就捏着两张票兴冲冲地给如月:“安安,看我给你什么礼物!”
如月正趴在落地窗户前,望着外头即将被落日渲染通红的云彩出神。听见江瑜回来,怔忪了几秒后如月才微微一笑:“回来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从江瑜手里接过票,看了看开往的地址后如月愣住了,讶然道:“这是去……我们这是要去三峡吗?”
她眼眸里的神采忽然间就被点亮了,带着期待和想往,攥住江瑜的衣袖看向他:“木鱼木鱼,去哪个峡?巫峡好不好?”
江瑜见如月眼巴巴的模样,点点她的鼻头,忍俊不禁道:“就晓得你的心思,当然是去巫峡。”
她最爱的一篇散文便是郦道元的《三峡》,短短的几行字,她向来背得滚瓜烂熟。这件事,四年前他就知道了。
那时候,有一次他们相约在第二次遇见的大树下。那天的天空很蓝,她兴致上来了坐在树下面数天上的云朵到底能变幻多少次。他笑她,不如就住天上去算了。她扬了扬头,满脸对他的不屑,大声道有何不可。顿了顿又说,其实最想去的地方,是三峡。
她装作满腹经纶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仰头道:“郦道元的《三峡》,听过没?我可是能把它从头到尾背出来!”
他其实当然也能背出这篇散文,但此刻却勾唇笑了笑,随后佯装蹙眉,道:“这是……诗歌吗?”
她甩头:“才不是!喏,听好了: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背完之后忽而又一手托腮,叹了口气:“唉,这辈子,也许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去那里看看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却还记得。
如月紧紧攥着这两张票,一时间竟兴奋得有些不知如何言语。于是只有将自己的螓首深埋他怀里,用力地呼吸他的气息,似乎就笃定江瑜一定能明白自己此刻太过激动后的手脚无措。
火车是后天的,第二天收拾好行李,翌日他们便准时出发了。
方鸣代替了原先周仲晋的职位,赵伯平到底在重庆声望较高,因而这件事也就作罢。至于吴淑钧,早已收拾包袱灰溜溜地回了老家。这次出行之前江瑜将一些事情同方鸣交待了一番后,和如月没有带一个侍卫地只身离开了。
颠簸了整整一天一夜,又是一番坐船后,他们终于在晚霞行千里的傍晚到达了目的地。
巫峡绵延四五十公里,峡谷幽深而曲折,是三峡中最平缓的一段。所看之处,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峭壁屏列,绵延不断,宛如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充满了诗情书意,处处有景,景景相连。
而此刻,落霞满天,火烧云恰好上来了。
天上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彤彤的,好似天空着了火一般。霞光照得如月的脸颊红红的,江瑜的头发变成金色的了,远处的怪石变成紫檀色的了,两岸伫立的树木又变成葡萄灰的了……
望着绵延下去的景色和天空的火烧云,如月终于开怀地笑出声来:“木鱼,你现在的模样……好像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
她笑了,他比她还要高兴。
江瑜揉揉如月额前的发,故意凑近到她脸前:“洋人……能比得上我好看么?”
如月一怔,接着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哈哈哈……木鱼,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呢?这样的话从你口里说出来,真是……”
她佯装抖了抖,嫌弃的模样道:“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是么?”他微微勾唇,笑得促狭,“那,让我来检查检查,到底是不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话音方落,他俯下身,含住了她的唇。
她微讶,却不意外。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背。
偌大的天地之间,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而这样浩渺的世间,于千千万万人之中,她遇见了他,他没有错过她。
生命或许是一场幻觉,可是他要她在;生命或许是一场幻觉,而他是她的光。
他说,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莫如月;
她其实一直在心底默默回应,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现在,以天地为屋,以山水为窗,他们根本无需在意旁人的目光,只在彼此的世界里相濡以沫。
最美不过,他吻她,她环抱住他,他爱她,而她,恰好回应。
他们在三峡游玩了五天,没有其他人、其他事来打扰他们。而她和他之间,也只容得下彼此。抛却之前的所有烦恼,开怀大笑、纵览山水。
后来,他们还去了云阳张飞庙。
庙外,黄桷梯道、石桥涧流、瀑潭藤萝、临溪茅亭;庙内,结义楼、书画廊、望云轩、听涛亭等层迭错落,更有园林点染、竹木掩映、曲径通幽。
如月抚摩着临江石壁上雄劲秀逸的“江上风清”四个大字,不由感慨:“自古,英雄多寂寥啊……”
“不,英雄,往往都有美人相伴。”江瑜戏谑道。
如月睨他一眼,嗔道:“你这几天没个正经!”转头重新看向这四个大字,忽然慢慢又沉默了。
许久,才低声道:“木鱼……我从不希望你是多大的英雄、有多少的江山,我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地与我相守一世。这些天,不知为何,总还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又在乱想什么呢!”江瑜不以为意,只觉好笑,“出来散心,还净是胡思乱想、自寻烦恼!”
见如月满脸的不赞同,江瑜忙连连应声:“好好好,相信我,我定会保护好自己。因为,”渐渐地,他的神色敛了起来,握紧她的手,凝望进她的水瞳,语气那样认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
满城的暖阳,笼罩了相视而笑的两人。
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从三峡回来之后,江瑜又回复了往日的繁忙,整日里早出晚归,总是带着满身的疲倦入睡。
如月心疼他,变着法子地炖各种滋补汤给他喝。而江瑜不管再累,只要看到如月在厨房里亲手忙活的身影,疲惫早已一扫而空。
某天无意间听到了江瑜和方鸣的对话,如月大吃一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纵使瞿崶借兵于周仲晋,但这些士兵们他们是无辜的啊,为何出兵主动攻打他们?”
对于如月,江瑜从来不避讳什么。
扬手避退了方鸣,接过她手里的汤水,手腕一个用力将如月带入怀里坐到他的腿上,江瑜伏首于如月颈间,闻着她的发香,低低道:“安安,莫须担心,瞿崶的军队已被我打得个落花流水,几乎是全军覆没!”
如月焦急:“我自然猜得到你定是胜了,只是,你何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呢!”
江瑜微微笑了:“安安,他既然能借兵周仲晋,将来必定会正面与我为敌,而我又为何不先下手为强?你看,这么多天来的精心部署,不久一下子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区区一个重庆算得了什么,往后,我要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么一个山城!”
尽管心里不甚赞同江瑜的做法,但既是已经发生了,如月也只能叹气,胳膊肘推了推身后的江瑜,道:“兵家之事我是不懂,但日后……你还是小心为妙。”
江瑜将如月抱侧过身,看她撅起嘴的模样格外可爱,忍不住飞快地在朱唇上啄下一个轻吻。
担忧被他这么一打岔,如月怎么也气不起来了,于是嗔道:“放开我啦!喏,家里头的书都快被我看光了,我去路口的书店翻翻看,买几本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啊,赶紧把汤喝了,听见没?”故意板起脸,如月从他腿上滑站下来。
江瑜笑笑:“好,你快去快回。”
头还在隐隐作痛,如月缓缓地睁开眼,试图挪动已经麻了的手臂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视线越来越清晰,这才看明白,原来自己竟是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嘴也被贴上了胶布。
如月苦笑,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被人掳去了。
究竟是她太没有防备,还是其他人太聪明?
难怪前些日子起心里一直觉得有什么悬吊着难受,本以为是江瑜的安危,竟原来是自己的。
如月呆的地方狭小无比,地上积满了厚实的灰尘。粗糙的水泥墙壁咯得如月浑身生疼,屋子最顶端有一扇窗户,因为太高,既听不到风声也看不见外头的模样。
不知何人掳来了自己,也不知这是何地。多想却无益,到底,她还是要等待江瑜来救自己。
说不惧怕自然不可能,正在惶惶不安中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这间狭小屋子的木头门就被人“吱呀”一声打开。
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得如月不由向后缩了缩,待微微适应了,来人却已经走到了如月跟前,一把抓起如月的胳膊就要带着她出去。
这是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如月明白他定然不是幕后的主,硬是挣扎着试图不让自己被他拖走。然而,她的力气怎么会敌得过日夜操练的士兵,到底还是被来人连拖带拽地带出了门外。
外头,原来还有两间屋子。门外只是里间,里间之外,似乎才是一个大间。
一门之隔,外头的声音——
分明是江瑜!
“到底是名声显赫的江军长,单枪匹马地就过来了,好胆量!”
“瞿崶,当初你不来参加宴会也就罢了,上次居然还借兵给周仲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怎么,被我灭兵了咽不下这口气?但你绑架我太太,这算什么!”江瑜怒气冲冲,若非怕对如月不利,早就恨不能直接冲进里间救出如月!
瞿崶的声音却听不出情绪:“呵呵,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话倒说得极好。你毁了我几乎全部的人马,而我,只是请你太太来做个客,有何不可?”
“好一个做客!”江瑜咬牙切齿,“你自愿借兵给周仲晋,那些人便都是我的敌人!现在,我杀了他们何错之有!”
“哦?”瞿崶古怪一笑,“这么说来,我们是谈不到一块儿去了。”
江瑜一个上前揪住瞿崶的衣领,力道大得连指骨都微微泛白。一切都那么的毫无预兆,让人防不胜防!如月说去路口的书店买两本书,就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内都能让风云瞬间骤变!
如月在他手上生死未卜,江瑜虽然恨不得立马一枪毙了他,却只能强忍着怒气,凌厉到让人心惊胆战:“有什么冲我来!对女人下手,你还是男人吗!”
瞿崶却似乎不恼,只是摇头叹息:“这就是孟广南的手下重将?竟如此沉不住气,真是太令瞿某失望了啊……”
江瑜素来敏感,此时一听,瞬间明白过来。瞿崶的冷嘲热讽他也顾不得了,嘲讽笑道:“原来,是同孟将军有旧时的过节啊!”
“哈哈哈……”瞿崶阴鸷大笑,“啪啪啪”地鼓了几下掌,似乎很是赞叹,“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这么一句话就能听出来其中的曲折。不错,我同孟广南确实有过节,并且过节大了天了!”
“再天大的过节又关如月何事!”额头青筋暴起,江瑜早已捏紧了拳头。
“怎么不关?我同孟广南的过节,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便是一个女子。你,杀了我几乎所有的部下,又身为孟广南的手下重将,孟广南也是你从小最敬重的恩人。替恩人代过,不是理所应当么?”
“你——”江瑜再是心急如焚、再是毛焦火辣,而瞿崶一番话说得却无懈可击,让江瑜只能咬紧牙关,却怎的都无从开口。
“我晓得,江军长也曾经想暗地里调查过我离开新军的原因、调查这间屋子的来处,对么?”瞿崶不急不躁,慢慢说来,“现在我就亲口告诉你,我离开新军,是因为当年孟广南害死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而这里,是我曾经和她共同生活了五年了地方!”
听到那个“死”字时,江瑜心头突地一凛,比上次同周仲晋对峙时更深更大的恐惧海草一般死死地缠住了他。若说那次他心里还有两分成竹,这次则是毫无头绪心乱如麻!
“来人!把莫如月——哦不,江太太,给我带出来!”瞿崶微微低头,笑中,藏刀。
听到瞿崶提到自己的名字,如月再一次地想挣脱旁边人的钳制。她拼命地扭转着胳膊试图甩开那人,然而同先前一样,力道的悬殊之大让她最终还是被拖拽到了外间。
门一打开,如月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江瑜饱含怒气和忡忧的脸。终于见到如月,江瑜下意识地一个大跨步就要上前,却被瞿崶伸臂一拦。
瞿崶语气轻飘,而其中的意味却让江瑜无法忽视:“诶,这么急做什么?”他也不回头看如月的方向,只是微微扬了扬手,钳制住如月的人立马对她拔枪相向!
一时之间,箭拔弩张——
眼前的形势让江瑜刹那间肝胆欲碎,他倏地拔枪对准瞿崶,扣住扳机的指骨因为太大的克制而泛白颤抖,怒吼道:“瞿崶你不要乱来!”
正中头顶的枪并未让瞿崶慌乱一分一毫,他似乎早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嘲弄地笑道:“江瑜,你大可开枪啊!只不过,在你开枪的同时,你也将同我一样,永远地失去自己最心爱的人!”
进退维谷的境地恨不得要将江瑜逼疯。他最怕,就是瞿崶的生死罔顾!瞿崶这次既为报他的剿兵之仇、又为发泄积累了六年之久的失妻之痛,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移目与如月相视,她身上的麻绳、嘴上的胶布,她明明惊惧害怕到极点却强装坚强、强忍泪水的眸子,无不如烧到最赤红的铁条狠狠地烙在他心口!
“下不了手?”眼见江瑜双眼通红悲痛欲绝却又无计可施,瞿崶满意地笑了,“你的枪足够快到杀了我和他,但绝对没有快到能救下莫如月!知道么,最痛苦的,莫过于心爱之人已死,而自己,却必须独活。”
江瑜呼吸粗重,冷笑怒言:“哼,你的独活就是这般么!我这人最讨厌的,并非自己被人用枪指着,而是自己的太太被人用枪指着!杀不了孟广南却来动如月,这算什么!”
“非也、非也。”瞿崶胸有成竹的表情让江瑜心里一阵咯噔,果然,只听瞿崶继续道,“你大概不晓得,孟莹莹昨晚和朋友在咖啡店时突然离奇失踪了,现在,孟广南大概正在疯一样地找着呢!”
尽管方才已经模糊猜到,但当真正从瞿崶口中听到这件事时江瑜的呼吸还是猛地顿住了,有如一颗巨石沉沉地砸在胸口——那个向来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江瑜恨恨咬牙,狠厉肃杀之意染上双眼,胸口因为强忍的怒气而急剧地起伏:“瞿崶,你也别再兜圈子了!你说,到底要怎样才会放过如月?”
“至少,你也要先放下枪吧?”瞿崶侧头望着江瑜,似笑非笑。
喘着粗气,江瑜忍了再三,终于还是缓缓地放下执枪的右手,而身侧左手早已因狠狠捏成拳头而青筋突暴。
瞿崶满意地点点头,又朝后面招了招手,道:“把莫如月带近点!”眼见江瑜已经紧绷到极限,瞿崶笑意更浓,似是讥讽,又似是自嘲:“后悔攻打我军了么江军长?男人哪,总希望用权势和地位来证明自己,但这永远在膨胀的野心,也许就葬送了你一生的幸福……”
说着,他缓缓转过身,笑容中带着一丝狠决,“真想看看这位让江军长爱得如此深切的江太太,是不是犹如天仙下凡哪?”
他从八仙桌旁站起身,而那士兵也已然将如月带到了江瑜和瞿崶跟前。
士兵的枪始终对着如月,而如月此刻已浑身尘土,方才走过来时的挣扎让零散的长发半掩去了她的脸颊。绑缚让她无法挥开瞿崶伸过来的手,而嘴上的胶布更是让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江瑜从没有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无力!
心爱的女子就在跟前、就近在咫尺,他却除了紧扣枪机、分秒警戒,再不能做其他!任何的轻举妄动、行差踏错,都会让如月危在旦夕!
瞿崶的手已然拂到了如月的脸,他一把捏住如月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又猛地撕开了如月嘴上的胶布,正欲讥讽地说什么时,却见他陡然间脸色突变!
意料之外的变化来得太快,江瑜还不曾想得明白,只见瞿崶原本居高临下而淡然嘲弄的神色早已不见,此刻的他满脸不可置信,异常的激动让他的手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瞿崶的动作忽然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他微微俯下身,因为不敢相信,只是用食指的边侧无比轻柔地触了触如月的左颊,仿佛在确定如月的温度是不是真的一般。感觉到手指上传递过来的温度,有如失而复得的狂喜刹那点亮了他整个周身。瞿崶嘴唇抖得厉害,蠕动了好久才异常轻声地开口,似乎怕太大声会吓着如月,道:“韵离……韵离是你回来了么?我就知道,你肯定放心不下我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如月不及反应,因为他的食指触碰微微向后缩了缩头。而瞿崶亮到狂喜的眼神更是令她大气不敢出,噤声而防备地看着他。
不仅如月,身后举枪的士兵更是被瞿崶的突变愣得摸不着头脑,怔怔地刚开口说了一个“瞿”字便被瞿崶厉声打断:“瞿什么瞿!给我把枪放下,放下!”
瞿崶的厉色让士兵一愣一愣的,讷讷了几下才缓缓地垂下手。瞿崶的视线早已移开,此刻的他一心扑在了如月身上,已经根本看不到其他任何人和事了。他连忙侧身到如月背后,一边开始替如月解开绑住手腕的麻绳,一边热切地说:“韵离,你看看这间屋子,还跟从前一模一样,我们以后还可以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那愣头愣脑的士兵不明所以,但聪敏如江瑜却是很快明白了:瞿崶将如月当成了他已经死去的爱人!也许是容貌的极度相像让瞿崶一时间意乱情迷,但这绝对不会维持太久……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心下有了计量,江瑜悄然地重新拔出手枪,在其他人都未曾发觉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那士兵拿枪的右手和胸前就是“砰砰”两枪——
快、狠、准!
在那士兵应声倒地之际,江瑜迅速地一个侧身跨步,以最大的力气推开如月身侧的瞿崶,另一只手飞快地捞住如月的腰将她一把带进自己怀里。这一切一气呵成、迅猛突然,瞿崶再定睛时已是被推倒在地,而江瑜的枪,正再次指着他的眉心!
愤恨震怒和心有余悸仍旧凝在江瑜的眉间,他怒极反笑,冰冰冷道:“瞿崶,看你这么思念你的韵离,那就去陪她吧!”
说罢,揽住如月的胳膊微抬,让她的脸埋进自己胸口,而右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子弹直中瞿崶的眉心并贯穿他的后脑,血浆从脑后喷洒了一地!
见瞿崶终于倒地不再动弹,江瑜这才缓缓地放下枪,又忙大口地喘着气给如月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