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五十章·隐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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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够拒绝成长，只不过，我过早地接受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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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缓而轻慢脚步声微微震响，轻若微尘落地，仿佛不愿打搅冥想沉思中的少女。然而，四周的一切变化都瞒不住此时的雅美，鸟过，虫鸣，风起，云动。
“帮星矢他们修补好圣衣了，是吗？”仍是闭着双眼，雅美淡然问道。
“是。”穆微微颔首，他的声音一样依旧那么平静淡然，仿如罡风烈雪也不起半点涟漪的天山冰湖。
“真快啊，一个小时居然这么快就过去了……”雅美轻轻叹道，脆弱凄缕中透着隐隐的不甘。
“您辛苦了，”穆缓步走近单膝跪下，俯身轻声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雅美摇了摇头，缓缓睁开了双眼，空洞地看着他：“不用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躺在这么冰凉的地上……”
穆幽长而无奈的叹息犹如烟尘一般轻不可闻，他微微偏头避开她的视线垂眸低声道：“您知道吗？那个人在今天早上宣布了，你才是那个背叛了女神、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只是，为了给您改过自新的机会才一直压着没公开……”
“完美的借口啊……”雅美怵然发笑，冷意森然，“他们信吗？”
“半信半疑吧……”穆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仍是一派温文尔雅，“相信他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怀疑的人也不是没有。其实，我一点都不奇怪他会这样对您、这样对雅典娜。他就是那样的人。”温煦如春晖初阳般的笑容里蕴藏着是近乎于麻木的淡然，淡得连那一丝丝噬骨的恨意都如清风般随过随散。
“穆……你说，这一切结束后，他有可能被赦免吗？”雅美小心翼翼地问道。
穆低头沉吟，缓缓道：“如果，他活着的话，对那些无辜死去的同伴来说……不公平……”
他的话语中那种淡漠而凛然的正气让雅美齿冷，幽幽伤感的了然慢慢在胸中郁积，在穆的内心深处，对撒加也是不无芥蒂的吧？也对，弑师之仇不会被嘉米尔亘远悠长罡风涤荡得杳无痕迹，只会如喜马拉雅山万年不化的冰峰积雪一般十三年来在心底越压越实，愈来愈刻骨铭心。
“呵，”雅美黯然道，“你终究还是恨他的呀……”
“请您帮我找到我可以不恨他的理由。”穆从容而温雅的微笑之下带着一股春风难度的艰涩，无声无息把极力隐藏的忧伤掀于众目睽睽之下。他抬头，望着扇翅远去逐渐消褪的飞鸟；如棉絮一般蓬松厚沉的白云隐没于群峰，只露出洁白的一片衣角，仿如隐密至深不愿示人的心事。
“与其说恨他，我更恨我自己……”他的眼里映着天上的流云宛转，过眼而逝没有片刻的停留，“嘉米尔一族，向来是圣斗士中的贵族，在历次圣战中都为雅典娜立下汗马功劳的荣耀一族，我便是承载着这种荣光而出生的。然而，我却抹黑了这种荣耀……”他缥缈似雾的声音悠悠忽忽飘了过来，恰似一声漠然的叹息，“我在恩师被谋害致死的时候，在雅典娜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去了嘉米尔，仅仅是为了保全我这一己之身。我可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呐！”
“你没有做错……”雅美亦是垂目，“你只是选择了隐忍罢了。”
“老师的在天之灵会失望的吧……”穆苦笑，仿佛含了一枚苦杏在口，难言其味，“每到夜晚，嘉米尔夹冰带雪的罡风呼啸而过与石塔粗糙坚脆的表面摩擦发出凄厉的嘶吼，那风雪之声就像是历代嘉米尔一族前辈不满不甘的咆哮，搅得我心绪不宁、夜夜不能安枕，每每闭眼，我的怯懦与愧疚就在这喧嚣与哗闹无处遁形、昭然若揭；偶尔等到清朗明澈的夜晚，星辉熠熠、长空如洗，万里延绵的雪山在月色清明下如琉璃铺塑一般宛若仙境，连风声也安歇，只身立于群峰之巅，望寰宇苍穹，只觉得自己渺小如粟，如此安谧宁静的夜晚却更觉得寂寞伤怀。我强迫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可越是如此，便越觉得怅然不安。我不知道是如何度过那些年月的，一个人的夜，一个人的嘉米尔……”
雅美喟然长叹，在穆淡然超脱谦和恭顺的表象之下，隐匿着多少不为人所知晓暗伤，不经意露出一角时，才发现已是痛入骨髓。从教皇的得意弟子，到远走嘉米尔的谦恭少年；从骄傲的白羊座黄金圣斗士到孤夜凉风中的寂寞隐者，其中的沉浮起落，哪是只言片语就能诠释注明的。
“后来，我收养了贵鬼，他的父母在雪崩中不幸遇难，是我把他从雪地里挖出来的。我记得那时候，他全身冻得发紫，我以为，我终究是迟了一步，我没能保住嘉米尔一族最后的继承人……”雅美顺着穆的视线望去，看见红发蓝眸的孩子百无聊赖地坐在白羊宫门口晃荡着一双脚丫子，鼓着腮帮子，可怜可爱。
穆的目光落在贵鬼身上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慈爱与宠溺，“照顾一个孩子花费了我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让我几乎没有闲暇去过多地思考圣域的事情。但这样的生活却让我觉得充实而满足。只是偶尔在梦醒时分，才恍惚想起，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也是如此尽心尽力如兄如父地照顾着年幼的我们……”他转头，眼中流露着割舍不去的眷恋，“可是，他自己不是那时候的他了……”
“……”雅美无言，对每一个人来说，幼时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都是甜美而温馨，即使在最深沉最黑暗的睡梦之中，也会流着泪笑出声来的最难以忘怀的宝贵记忆吧？
“渐渐地，当我再次面对茫茫无尽的冰山雪海的时候，再也没有那种苍凉悲壮的无助，只有一种恬淡与包容的崇敬，去看待大自然的造物神奇……”穆微微有些波动的情绪此时又恢复了淡如秋菊的温雅，恍如过境的悠云般轻浅淡薄，“十三年的时间，让我学会了淡泊隐忍，学会了包容一切，像广袤无垠的雪山一般把一切罪恶与污秽掩没于最纯净洁白的冰雪之下……”穆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多了一丝隐逸的痛苦，“包括，他曾经做的那些不可饶恕的事……”
“其实，一切并不是他的本意……”即使明白撒加，不，亚历士的所做所为罪无可恕，可是雅美还是忍不住为他辩白，尽管所有开脱的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知道……”穆的嘴角噙了一丝了然而无奈的笑意，没有因为雅美为撒加说话而产生丝毫的不快，“其实，这几年来，他对我还是纵容的。如果他想赶尽杀绝的话，我早就疲于奔命了，也不可能安然地站在这里。”穆微微偏头，淡淡对她一笑，“也许，也是因为他，我才学会了不再依赖老师和曾经敬爱的兄长，独自而无谓地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没有人能够拒绝成长，只不过，我过早地接受了而已……这些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他俯身，单膝跪于纱织身侧，如谦卑而虔诚的朝圣者，“我是雅典娜的圣斗士，守护雅典娜是我最神圣的使命，也是我的最不可推卸的责任；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穆，谢谢你……”指腹摩挲着昏迷少女的脸庞，雅美感然轻叹。
雅典娜，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的战士的心声，无论受了多少的苦楚，多少的委屈，也要强忍下心中翻溢的爱恨，把忧伤与痛楚压化为唇边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只为了你，雅典娜，只为了你才坚持到此。所以，你不能倒下，再苦再累也要撑下去……
转头向日晷方向望去，金牛宫的火焰在雅美的目光落在上面的一瞬间骤然熄灭。雅美目光闪烁，低头沉声对穆说道：“金牛宫的火焰，也熄灭了……”
“恩。”穆微微点头，“看来星矢他们已经有惊无险地通过金牛宫了。”他站起来，向雅美恭敬行了一礼，“我去金牛座宫看看，您稍等……”
雅美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得到了祭司的允许，穆一个瞬移，消失于虚空。
第五十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五十章·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