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五十八章·理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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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首，我对曾经做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后悔过，最多只是，有一些些的遗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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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大人……”
在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雅美的哀思，她猛然警醒，迅速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修罗？是你吗？……”雅美迅速冷静下来，并尝试着与这个声音沟通。
“是……”修罗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恍如无风的水面，水波不兴。
雅美有些疑惑，山羊宫的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修罗这时候来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仿佛解答她的困惑一般，修罗的声音又再脑海中响起：“我来找您，是因为，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雅美倏然一惊，相似的情景，相似的话语，跟迪斯马斯克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修罗，不许干傻事！”她低喝道，遗言一般的话语让雅美感到一种阴霾而黯淡的不祥，那种无力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似乎有一声淡若轻烟的叹息飘过，修罗平静的声音之下似有无尽的挣扎与沉痛，“请您安静地听我说，没有时间了……”
雅美侧耳倾听，她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修罗是不会找她说这些的，而他此时说的必定是重要无比的。
“大祭司大人……这些年以来，我一直在怀疑，我是否当得起‘最忠诚的圣斗士’这一称号。如您所想，我是知道这一切的真相的。
十三年前就知道……”
雅美默然，没有愤怒，没有仇怨，只有一种释然无奈的悲悯，在心中翻起、滚落。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发现，是我，‘最忠诚的圣斗士’，是我用我的手、我引以为傲的圣剑艾斯卡利巴，诛杀了忠诚的守卫者，放逐了年幼无辜的雅典娜，辅助了叛逆者登上阴谋与野心的王座时，不可置信的惊诧与无法言喻的愤怒驱使我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教皇殿与他对质。
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我的手刀就架在那个人的脖子上，而他没有任何抵抗，也没有解释，只是坦然面对着我的愤慨，静静地问我：‘你是想离开，还是选择留在圣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清澈而忧郁的蓝眸，我竟下不了手。
于是我留下了。我留下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那时候，我对他的一切都看不惯，看不惯他那些破旧立新颠覆圣域传统的改革；看不惯他狠厉而不留余地与怜悯的做事风格；看不惯在他授意下迪斯和阿布那种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做法；更看不惯，他居然堂而皇之地接受不明真相的人们的顶礼膜拜而毫无愧疚。我时常与他争执，甚至对他大打出手。
和我的激愤比起来，他是那么地淡定，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对于我的无礼他总以一种包容的态度泰然处之，不断耐心地解释每件事情的用意。那时，我虽然也执行他的命令，但终归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即使每次最后总被他‘为了圣域、为了女神’的说辞说服。尽管，我认为这是他对付像我一样盲目忠心的圣斗士最高明的借口，不得不说，他对笼络人心有相当独到的方法；他很容易看透别人的弱点并加以利用，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办事。
渐渐地，不再对他那么地排斥，甚至乐于执行他的命令。这些年来，从愤恨怨怒，到理解钦佩；从敌视反对，到甘心情愿；从激愤不满到，同情无奈；十三年，足够我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
撒加，他真的，是一心为圣域，一心为雅典娜啊……”
修罗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慨叹，仿佛把十三年的苦闷与挣扎都融入了这几句话语之中。
雅美亦是凄然，在修罗的心中，他一定很想像艾俄洛斯那样，抛头颅洒热血，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为雅典娜而战，死而无悔；而不是在阴暗的角落苟且偷生，在承受众人唾骂的同时，不为人知地为后来者铺奠着希望之路。即使怀揣着同样的目标，这样的作为，总是违背他初衷的。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你们，一定是有苦衷，无论是撒加、迪斯、阿布，还是你……”淡淡的小宇宙波动扩散开来，雅美的眼中泫然有泪，“我从来没有觉得是叛徒。所以，当撒加向我讲明他的用意的时候，我相信了，毫无保留地相信。我知道，这是他赎罪的方式……”
“您果然什么都知道……”修罗的声音愈渐低微，可其中的坚定却丝毫没有减少，“从那时候开始，我们所做的事情，只有两个目标：壮大圣域与试练女神。这两个被我曾经认为是为邪恶与私欲套上神圣与大义的最卑鄙无耻的借口，现在却被我信奉为行事做为唯一圭臬。因此，许多事情，那些违背道义、肮脏龌龊我嗤之以鼻的事，我也必须去做……”
“迪斯马斯克曾经说过，为了所谓的正义，一定，且必须要有人潜行在黑暗之中，默默奉献、无怨无悔。
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我没有迪斯那么洒脱，他可以对过去的事情一笑了之、毫不顾忌，无论他们是对是错，而我不行……”
我是一个罪人。
对雅典娜的罪，对艾俄洛斯的愧，以及万千被我伤害的无辜的生命的亏欠，我只能用我的血、我的命去偿还……”
雅美悚然一惊，她曾经一直奇怪，为什么山羊宫一役中，紫龙能够活下来，而修罗最后却化为星辰。
这都是修罗自己的自愿！
雅美心中蓦地腾起一股深重而痛苦的悲哀，紫龙不会死，但修罗一心求死。
“这里没有罪人，从来没有！”雅美的声音如金石碎裂般泠然乍响，带着回旋澎湃的回声直破云霄，庄严而神圣，“修罗，你和迪斯马斯克、阿布罗迪以及撒加一样，都被赦免了……我以大祭司之名，代表女神雅典娜，赦免你们！”
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的静寂与黑暗，修罗的声音充满了感激与动容的哽咽，缓缓飘入她耳际，“谢谢您……”他的声音却在此时陡然转冷，带着如磐石般风雨不动的坚毅沉闷道，“即便如此，我依旧不能原谅自己……”
“修罗！修罗！”雅美急急道，“不许干傻事！我以大祭司之名命令你，活下去！用你剩下的生命继续为雅典娜、为正义而战！”
“修罗！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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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帷幕悄悄地降下，漫天的繁星如粟如沙一般地铺陈开来，展开她广阔而静谧的怀抱，把整个大地拥抱其中。千万年以来，多少被后来人称之为英雄和传奇的人在这个尘世间来了又还，空走一遭，如流星、如烟花，眩目而短暂，刹那风华；只有这一片星空如天地初始一般巍然不动，俯视众生，静默、威严。
雅美目光还转，只见西边天空的天龙座方向，有一颗明星在燃烧、在翻腾，如火如荼。那颗星星并不像流星一般坠下，而是不断冉冉升腾，扶摇直上，破云开月，颇有几分亢龙无悔之意。
“雅美小姐，您看！”邪武指着天际大喊道。
“我知道……”雅美的声音低沉得让人心酸，“那是紫龙……”还有、还有修罗，那个用自己性命来赎罪的战士。
“小姐，您救救他吧！”檄跪在她身边恳求道。
“……对不起……”沉默片刻，雅美颓然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的话，我一早就救了……可是……”她低头，纱织仍枕在她的膝上，双眼安详紧闭。黄金箭露在外面的一截箭身又短了许多，即使她拼尽全力也不能让其退出半分。
吸收受伤神祗的神力以达到阻止神力让伤口愈合的目的，让神祗像普通人类一般重伤而死，这便是弑神之黄金之箭的力量。
为了保存雅典娜的力量，她代替她所承受的痛苦，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可是，相对于□□上的不适，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更让她身心俱疲。
“又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雅典娜……”雅美仰天无声呐喊，“你的战士为你付出了一切，可是，雅典娜，为什么你的小宇宙还是这么地平静，这么地无动于衷？难道因为他们没有站在你这边，你就要袖手不管吗？他们难道不是为你而战吗？”
她低头，指尖滑过纱织圆润细致的脸庞，她的皮肤细嫩而光滑，却比雅美的手指还要冰凉。雅美恍然，这是属于神的薄凉，神的冷漠。
她收回手，紧紧握拳，一道蓝芒在紫瞳中一闪而逝，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变冷，凌厉如北风夹杂的冰川霜剑：“这么短的距离，我真想就这样卡住你的脖子，五分钟，只要五分钟，一切就结束了，所有的战争和死亡都不会再存在……”但仅仅只有一瞬间，她的目光又恢复了深沉哀痛，如若没有月光青睐的在黑夜里独自开放的紫色丁香，“……可是，你又何辜？你又有什么错？命运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你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承受而已。而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的我，哪里有什么资格责怪你呢？”
雅美怆然微笑，捧着纱织的脸颊，喃喃道：“挺住啊……纱织……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一直注意着纱织情况的邪武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又不好有什么动作，只得小声对身边的檄道：“雅美小姐刚才那个样子……好可怕……好像要杀死纱织小姐一样……”可他没想到，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再细小的声音也瞒不过雅美。
“是吗？……”她回头，盈盈注视于邪武，疲惫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的玩味，“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呃？”众人讶然，都看着雅美，可是良久也没有听到她有更多的解释。
雅美沉溺于夜的阴霾中，任夜风雾露贴着她的衣裙，恍如一滴滴清明的泪般，静默流淌而过。
第五十八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第五十八章·理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