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 第二部》晝月

8、這就是我們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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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放學，沒見到他們。立刻掉頭往撞球場走去。撥他們的手機，兩人的手機都關機。她不禁覺得奇怪。
　　還沒進去，她就明顯的感受到不對勁。鬧哄哄、尖叫、還有比平常多出一倍的人群。

　　「對不起，請問有什麼事嗎？」她看見身旁伸著脖子、踮著腳尖的正是撞球場老闆，趕忙問。
　　「啊？唉呀，唉呀！妳來啦！正好啊，快進去看啊！」
　　她還想發問，卻混入半推半撞的人群中。

　　「子烈！」她好不容易從人群擠到前面，一眼就看到季子烈拿著球桿，專心的盯著檯面上的號碼球。她剎間臉竟紅了。

　　在這污濁的空氣中，就唯他透著那麼一種特殊的輕鬆狂妄。彷彿如此吵鬧下級的場所一點也沒影響到他，反而更襯托出他特有的率氣。
　　只是他的一動一靜，就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目光。那麼一眨眼，眉宇間就是令人著迷的戲謔。那麼一挑唇，就流出她難以言喩的帥氣與從容。

　　「那一顆。」季子烈沒發現她，他指著最右邊的球，朝另一個，顯然是他的對手的男子說道。

　　四周又響起震天的吼聲和叫鬧聲。

　　「比賽嗎？」她喃喃自語，看見旁邊有個叫跳著紅著臉的女孩，立刻問：
　　「對不起，請問這是在幹麻？」
　　那女孩用奇異的眼光盯了她一會兒，不耐煩的回答。嘈雜的聲音讓她很辛苦的才聽到隻字片語。
　　「單挑呀！看不懂啊？」
　　「為什麼？」她問。
　　「閃邊啦！呀呀呀呀呀！---------」女孩又跳了起來。她往前一看，只見球乒乓碰撞，幾乎所有球都精準的入洞。

　　「小意思，就這樣？」季子烈彈了彈球桿，拋給那男子一個輕蔑的眼神。
　　「你……！！」

　　她看見季子烈無所謂的擺擺手，俯下身子，將球桿略高於肩胛，眼睛聚焦在一顆偏斜的黑球，手肘慢慢向後拉。

　　擊球的那瞬間發出一個短暫輕巧的聲音，更令人詫異的是，那顆球極不可思議的撞向桌緣而彈向另外兩顆球，而且正中心央！一時間碰撞聲像奏鳴似的響應，幾顆球進洞的軌道的也極快速均勻，唰啦幾下，毫不拖泥帶水的從桌面消失。只剩一顆紅球穩當的在桌心打轉。
　　他的動作更是俐落簡潔，那獨特的傲氣、從容不迫的氣勢、熠熠俊美的臉龐才是吸引所有人眼睛眨也不願眨的主要原因！
　　全場人似乎連叫好都忘了，只是瘋狂的瞪著這個奇異的男孩。

　　「小鬼就會耍把戲…」那男子急急不屑的罵道。卻立刻爆出一片噓聲，許多人蜂湧向前，叫鬧聲更是近乎翻天掀地，接下來會發生的場景她已經熟悉不過了。
　　而季子烈輕輕將球桿放下，對滿場躁動興奮的人回以一個瀟灑迷人的微笑，然後安然悠閒的退下球桌。

　　「子烈！」她連忙叫喚他。掙脫出吵鬧的人群。

　　「妳來了？」他一面擦汗，一面伸手摟住她。
　　「人很多耶，怎麼來了？」
　　「沒有，下課沒看到你們，就來了。你們在幹嘛？」
　　「老樣子啊！」季子烈聳聳肩。避過一群人的目光。從她肩上取下書包，拿在自己手裡。然後牽起她的手，往休息室走去。
　　「怎麼沒跟我說？」她又問。
　　「不想讓妳心煩。今天沒事，放心吧。」

　　「對了，桓濬呢？」她忽然想起。
　　「沒事，他才剛打完三場，應該也在休息室吧！」季子烈又加上一句：「他最近好像不太好。」
　　「怎麼了？」她擔心的問。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發生。」季子烈坦白的說。「不過他個性那麼倔，又不會主動說。到了。」

　　她推開門，看到捲縮在沙發椅上、瘦小的小人兒。他身上的黑衣服都淌著汗，嘴唇彷彿也不安的緊緊閉著。

　　「睡了。」她靜靜的跪下，將他抱在身上。

　　他也疲倦的靠著沙發坐下。

　　「你們一定得弄得那麼累嗎？」她心疼卓桓濬，也心疼他。

　　季子烈緩緩從口袋掏出一疊鈔票，交給她。
　　「這樣就不用擔心啦！起碼這兩個月有飯吃了。」

　　她愣了愣，對這疊錢的諷刺感油然湧上。白天的升學問題卻忽然閃過她腦中。

　　應該連想都不用想了。

　　「碰隆！」
　　門被一隻粗腿踢開，突然進來了一大群人。最後一個男子在大排陣勢下緩步走進。

　　「有事？」季子烈立刻起身，一面向她使了個眼色。

　　「小鬼嘛，跩成什麼樣子啊！？不過是贏了點錢，你還真讓咱們兄弟沒面子呀！今天就讓你爬著出去，我想應該---相當精彩吧！？」
　　男子說完，還向後面的同伴笑著砸嘴，一群人笑成一團。

　　「桓濬，桓濬，…先起來……」她輕拍他的背低聲喚道。他的眼皮微微跳動，一會兒就困難的睜開眼。看到她，顯然有些訝異。
　　但他的目光很快迎上那群挑釁的人。立刻掙扎出她的懷中。掏出刀子，一面揉著疲累的雙眼，一面迅速觀察所有敵人。
　　他所有彷彿熟練的動作，在她眼裡看著卻難過不已。

　　「這個小鬼也是啊！我們又見面了！太好了！剛好一起打！」其中一男子指著卓桓濬大叫。
　　「原來是一夥的，兩個小鬼啊！…今天就讓你們吃點苦頭！」帶頭的男子摩拳擦掌的大笑。

　　季子烈也快速的掃視所有人，然後不客氣的蔑笑：
　　「幹嘛？輸了就想動拳頭？有夠沒種！有本事，你就過來打呀！」

　　幾個帶頭的男子嘴唇憤怒的抽動。
　　「好啊！臭小子，今天就讓你嚐點厲害，動手！！」

　　「小松，快走！」季子烈飛快的丟下一句，就與一個大叫衝上前的男人動起手來。
　　他迅速的給了一拳，立刻轉過身輕鬆的擊倒後面正想偷襲的人。嘴角始終嘲笑的勾著。
　　卓桓濬瘦小的身子明顯的吃力，卻一點也沒佔下風。幾個自以為是衝向前的打手，全被他俐落的踢中腿脛骨倒地。

　　一時間哀呼聲四起，他們兩人卻不急不徐的出拳出腿。季子烈愛惡作劇，將一個高聲求饒的男子踢翻在地，順手拿起飲料淋下。

　　幾個原本趾高氣揚的帶頭男子看情勢不對，只好自身加入戰局。打鬧聲更激烈了，季子烈厭煩的吐了口氣，舉手把椅子砸過去。卓桓濬似乎不再主動攻擊，東躲西避，趁那男子放鬆戒心，開心的拿水壺砸的他頭破血流。

　　「一點也不怎麼樣嘛！」季子烈調皮的抱怨，又狠狠在正要抬頭怒罵的男子頭上踩一腳。
　　「好爛。」卓桓濬也吐吐舌，看著滿室東倒西歪的一群人。

　　一個壯男子拳頭又揮過來，他們敏銳的紛紛躲開。季子烈轉身、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又開始應付攻擊的人。

　　「兩個小鬼…快…叫人來！！」其中一個趴在地上的男子模糊不清的求援，手機立刻被卓桓濬踢掉。

　　「怎麼了？」季子烈立刻回過頭問。
　　「…我們快走吧…打不完啦！」卓桓濬彎下身喘了口氣，又揮拳揍向一人。

　　走道很快傳來更多的腳步聲，接著又是一群人破門而入。
　　場面更混亂，他們也更快的忙於閃躲。

　　「子烈，不要打了！」她在一旁心急的大叫。一個男子卻從後面抓住她的手腕。她剛慌，極快的、那力道又消失了，後頭傳來尖銳慘叫。

　　「不准你碰她。」季子烈惡狠狠的撂下一句。

　　「子烈，拜託，快走吧！」她趕緊拉住他。
　　「好啊！」季子烈笑盈盈的逗弄她：「讓妳再看一次怎麼打撞球。」

　　季子烈隨手在角落拿起球桿，揮舞幾下，又邪氣的笑了。
　　「喂！桓濬。」他將球桿拋給一旁正吃力的以一敵三的卓桓濬。

　　「謝啦！」卓桓濬微微淺\笑。

　　他們一拿起球桿，就像變了個樣。季子烈隨心所欲的將球桿左右揮舞，一群人就哀叫倒下，卓桓濬甩著幾乎比他還高的桿子，從一群急忙逃散開的男子頭頂劈下。一群人碰碰撞撞，重心不穩的跌下，成了一片狼狽，兩個男孩卻玩的不亦樂乎。
　　她突然發現，胸口震了一大下。季子烈似乎單純的在玩耍，卓桓濬的手法卻都心狠手辣。且對於一落落飛濺起的鮮血，他那平靜的小臉令她渾身發毛。

　　怎麼…會這樣呢！？

　　「喂，快走啦！」季子烈又到她身旁。
　　「怎麼走？」她問。
　　「前方空了，球自然會進洞。」他半笑著說，卻緊緊抓住她的手。左手持著球桿，見一個打一個，突然向門外衝。
　　「跟上喔，桓濬！」他仍不忘照顧他。卓桓濬也沒有讓他失望，躲過一個重踢的攻擊，在地上滾了兩圈，握住球桿就往敵人後腦杓劈打。

　　他們三人在門邊會合，卓桓濬拋下球桿，掏出鐵絲在門上又纏又綑。季子烈仍然一副閒適，繼續甩球桿讓一群想上前堵路的人紛紛往後倒。

　　「走啦！」卓桓濬提醒他。然後三人趁機鑽出門，卓桓濬手上一拉，門立刻漂亮無聲的反鎖起來，只聽見門後傳來憤怒的敲撞聲。

　　「嗯，還不壞。」季子烈滿意的笑笑。
　　卓桓濬微微頷首，本來已經疲累的身子似乎到達極限。他那硬挺身骨、全身涔汗的模樣讓她又心疼又愧疚。

　　季子烈蹲下身，溫柔的將他攬在身上，溫和的笑笑。

　　「沒事吧，桓濬？對不起，今天真的打太久了。」他撫著他汗流浹背的小身體，疼愛之情毫不保留。他也順和著將臂膀放上他的頸項。

　　「好啦，小松，去吃飯吧。」他牽起她的手。她想說，卻什麼也說不了，胸中被這一切的無奈和難過重重壓著。

　　這就是我們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