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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似曾相识燕归来 ...

  •   闭关日子是清苦的,尤其对于新婚的卫殇,抛下家中的娇妻,躲在这群山荒野之中,每天除了三餐与睡觉,便是练功修行,真可谓度日如年。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卫殇也渐渐静下心来,安心习武。何远尚人和慕容卿各自将本门最高心法与武功招式传授予他,又亲自悉心教导,加上卫殇资智过人,他的武功很快精进,不到半年,已能与慕容卿勉强打个平手了。
      这半年多来,除了师傅与慕容庄主,以及每日来送饭的师弟,卫殇便没有再见过第四个人。但是,周围总是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有天他练剑回来,看见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他分明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屋里是乱糟糟的;再比如,为他习武而准备的饭菜一贯清淡,但每隔几天便会多出一个烤鸡腿或者一碟红烧肉,他问师弟,师弟也说不知道。不过这样的事情终究只是插曲,卫殇也不放在心上,或许是老天爷看自己太辛苦了,才施法犒劳一下自己。

      不知不觉中寒来暑往,终于到了出关的日子,只要今天卫殇能够打败师傅与慕容卿,便可以下山,如果不能,便要再呆上一年。
      三百个回合过去了,卫殇扶起跌地上的师傅与慕容庄主,欠身行礼道:“徒儿失礼了。”
      “好,好!何远先生果然没有看错人,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哈哈哈!”慕容卿拊掌笑道。
      “卫殇,你今日的武功在武林中已是翘楚,师傅可以安心将昆仑交给你了”,何远尚人颇为欣慰地说。
      “师傅,弟子是您一手抚养成人的。您既是我的师傅,更是我的再生父母,卫殇一定不会辜负师傅的期望!”

      卫殇终于出关下山了。师傅破例准许他们今夜可以尽情饮酒,昆仑的师兄弟早就准备好十几坛美酒佳酿迎接大师兄回来。慕容烟也精心梳洗了一番,更显得明媚动人。师兄弟们把酒正酣之时,顾孟平突然来了一句:“只可惜,少了一个人。”说完,便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别人都以为他在说醉话,可卫殇却明白他并没有醉。

      回来后的第三天,卫殇在山中信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沐水河河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不自主地来到这里,他原以为自己会去找顾孟平或者干脆去绛珠峰练剑。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在这里坐一坐,自己也好久没有来沐水河了。上一次?那还是和叶寄秋一起来的。怎么又是她,卫殇摇了摇头,想把她的身影抹去。
      不知不觉已经日落时分,秋日的夕阳与枫叶一起将沐水河染得鲜红,似一条赤练向东奔去——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你发什么呆呢?”——这好像是寄秋的声音,不对,一定又是我的幻觉,卫殇想着。
      “我说,你练了一年功,是把自己练聋了还是练傻了呀?”
      卫殇这才转过头,真的是叶寄秋,而且正星目含威地瞪着自己。
      “你——你怎么回来了?”这么久不见,卫殇见到寄秋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
      “我有说过我不回来了吗,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呀?”叶寄秋的眼睛含着怒色。
      “不——不,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你不再生我的气了吧?”
      “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叶寄秋扮了个鬼脸反问道——这多像初见时的她呀!

      顾孟平对于叶寄秋的再度出现表现得极为兴奋,时常拉着她去下棋、钓鱼、打猎,师弟们很久没有看到他们的顾师兄这么高兴了,这一年里,顾孟平时常是板着脸,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冷冷地看着你,总之大家都尽量避免碰到他,就是遇到了,也是打声招呼就赶紧溜走。
      慕容烟对叶寄秋也是殷切热情,经常差梅蕊送些衣服首饰给她,说这一年里她一定吃了许多苦,一定要好好待她。
      而叶寄秋与卫殇也日渐重新熟络起来,只是现在他们每次出去都会叫上顾孟平,并且一定会告知慕容烟,有时他们还会一行四人一起去昆仑山顶看日出。
      顾孟平问叶寄秋这一年来去了哪里,可寄秋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说清。不过既然回来了,也就不必计较那么多了。

      山里的冬天总是格外的冷,昆仑的弟子陆续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一个个看上去都不免有些臃肿。
      叶寄秋捧着一件藏青棉衣向闲庭西苑走去。她熬了整整三个晚上才这件棉衣缝好。叶寄秋的剑虽然使得好,但从来没做过女红,针脚参差不齐,整件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不过她已经尽力了,她努力为自己辩解着。快到西苑了,她远远地看见前面石桥上立着的人正是卫殇,正想赶紧走过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慕容烟拿着一件轻裘给卫殇披上。“这是父亲命人带来的裘皮,我看山中冬天异常寒冷,便用这裘皮给你做了件外套,看看合不合身。”“是你亲手做的?”慕容烟羞红着脸地下了头。卫殇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哈了口气,帮她揉搓着手背,“天气这么冷,还要你给我做衣服,卫殇让你受苦了。”“身为妻子,本就该为丈夫做这些,不算什么的。”慕容烟说着便轻轻靠在了卫殇的肩头,卫殇也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叶寄秋将这一切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寒风吹过的脸颊一片苍白,手心一阵阵地发凉。
      “寄秋,你在这里呀!”顾孟平远远地跑来过来,这时卫殇和慕容烟也转头看向了这里。
      “这时什么呀,棉衣——你做的吗?”顾孟平拿过寄秋手中的棉衣打量着。
      寄秋点点头,默不作声。
      “是送我的吗?”顾孟平憨笑着继续问。
      叶寄秋略微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眼卫殇,说道:“是,只是这针脚不好,你不要见笑。”
      “怎么会呢,你能给我做棉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便将棉衣穿在了身上。显然衣服并不合身,但是顾孟平却满意地说:“你看,这不是很好嘛!只要把袖子剪短点,领子再高点……”“如果不合身,你就不要穿了!”说着,寄秋便转身要离开。“别走,我错了,很合身,以后我天天穿!”顾孟平忙上前拉着她,不停地赔礼道歉。
      “你看他们,是不是一对欢喜冤家?”慕容烟微笑着说。
      “啊——是啊,他们一直这样”,卫殇附和着,眼里满却是叶寄秋那苍白的脸。

      这几天夜里,卫殇经常会梦见寄秋,就那样捧着棉衣,呆呆地站着,眼里流出的却是刻骨的心痛。

      顾孟平这几日倒真是天天穿着那件奇怪的衣服,引得众师弟们纷纷猜测顾师兄这是中了什么邪。叶寄秋看到顾孟平这样,便冲到他跟前,怒气冲冲地说:“我早说过这衣服不合适,你怎么还穿?快脱下来!”说着便要伸手去扒。
      “我说过,没关系的,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顾孟平一边躲开,一边说道。
      “你是真傻呀!”
      “是,我是真的傻。明知道这衣服不是给我的,却依旧乐呵呵地穿着”,说着,顾孟平自嘲地笑了笑。
      “你,你知道?”寄秋终于放低了声音,语气中也似乎含着些愧疚。
      “我和师兄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他穿什么样的尺寸我会不知道?”顾孟平看着眼前的寄秋,终于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当你还是叶秋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特别开心,当时我还怕自己得了断袖,担心了很久。可后来叶寄秋出现了,我才知道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了。后来我们三个一起喝酒一起海阔天空地畅谈,虽然我一直觉得你对我师兄不太一样,可我心里总认为,是自己太敏感了。直到在师兄婚礼上,我看到你那个样子,我的心好痛,我知道自己是真的在乎你,哪怕你的心是在为别人而痛。你依偎在我怀里哭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放不下你了。”
      “孟平,你不要再说了!”寄秋眼里已经闪出了泪光。
      “既然已经说出口,为什么不说完呢?原来我还以为总有一天我能感动你,你也能忘了心里的那一个人。可是那天我亲耳听见你说,你喜欢我师兄,我便知道,这一辈子,我们注定无缘。你不在的那一年里,我仿佛失了魂魄,没有人可以让我哭,让我笑,就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偶一样。当再见你时,我总以为是在做梦,可你是如此的真实,让我可以为你哭,为你笑,即便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我的位置。你说我傻,我的确是傻。那天,你看到师兄和慕容姑娘恩爱的样子,我能了解你心里有多苦,因为我也曾经这样苦过。我抢过棉衣,还傻乎乎地要穿上,只是想替你解围罢了,但可笑的是,我却从来没有从自己设的围城中出来。”
      “孟平,我辜负了你的心意,可是——可是我”,寄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孟平替她擦去眼泪,微笑着说:“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从没有奢望过什么。只要看到你快乐,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因为我知道,你的心里除了师兄已经容不下别人了,我只希望你能为我留下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偶尔能够记起还有我这样一个朋友,我便知足了。”顾孟平又望了眼寄秋,说道:“寄秋,听我说,师兄已经有了慕容姑娘,我们不能为了自己而去拆散他们。我知道你放不下,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开一些,有些东西错过了,便不会再回来的。如果心里痛,就大声哭吧……”
      寄秋依在顾孟平的怀中,早已成了泪人,泪水和着雪水沾湿了衣衫。
      远处,一个身影默默地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卫殇原以为如果叶寄秋和顾孟平在一起,自己会真心替他们高兴。可是刚刚看到他俩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心里竟泛起了波澜。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喜欢的不是烟儿吗,和烟儿在一起也一直相敬如宾,可叶寄秋怎么总像影子一样在自己的周围,抹也抹不去。
      第二天,卫殇与叶寄秋再一次相遇,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只匆匆打了声招呼,便各自离去。之后的两个月,他们都尽可能避开对付,远远地看见对方走近,便迅速离开,所以这期间,两人几乎没有碰过面。似乎一切开始归于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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