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年年望相似》久慕

4、小十六的故事之四（番外前传）

　　高帝四十一年一月，我被封誉亲王，拜总将军，开衙建府。天下兵权七成已在我手中。
　　五月，高帝病重，皇四子廉亲王监国。
　　六月十四日，皇次子南亲王叛乱，逼宫。
　　十五日，乱平，削皇次子，皇十二子，皇十三子爵位，皇次子赐死，皇十二子、皇十三子流放，相关官员，夷族。
　　我后来翻看了史官的记载，就是这么简单。
　　从十四到十五短短一日间，史书上只寥寥几笔，后世之人一眼便翻过去了，又怎知只这一日间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然而，却是我最不愿忆起的一日。
　　现在想来，二哥也算是个可怜人，被四哥迫的无计可施，只剩逼宫这下下策，世人皆道是二哥不仁不孝，殊不知，这一切早在四哥的算计之中，二哥，只是四哥手中的棋子，听话的按照四哥的计划一步步的走。
　　既是四哥的局，那解局自是轻而易举。
　　只是，有一步，我没想到，四哥也没算到。
　　二哥已到绝境，十二和十三都已经被缚在宫门前，四哥为显仁慈，屏退了一众兵士，允了二哥最后与他公平的对决，比试是剑术。
　　结果自然是连脚趾头都懒得猜的，虽然二哥曾被称为刀法第一，但也是强弩之末，何况四哥的剑法早已超过了二哥的刀法。四哥提剑，只剩最后一下将长剑送进二哥胸口，宫门却出现了一个做梦都想不到又是做梦都想见着的人。
　　史书上只记载着皇次子被赐死，后世的人怕砸破脑袋都不会知道白恃会活着。
　　白恃，我的二哥，带走他的人，是白惜——我的九哥。

　　那一袭月白的锦衣，我怎可能认错，九哥挡在二哥身前，右手握着四哥刺出的长剑，四哥还愣在那里，我已扑上去抱住九哥，九哥如以往一样怜惜的抚着我的发，声音还是如以往一样的好听，清清朗朗：
　　“情已经长大了。”

　　惊喜也好，悲痛也罢，当九哥跪在地上求四哥放过二哥且许诺再不踏入皇城半步的时候，四哥扶起九哥，看了看他尚在滴血的右手，伤口深可见骨，那样好看的丹青绘卷，怕是再也画不了了，抬头再定定的看着他，声音有些颤：
　　“这是……你的决定？”
　　九哥点点头，很坚决：
　　“恃待我很好。”
　　四哥看着九哥很久，再看了眼已经昏迷被几个兵士看住的二哥，只深深叹一声，“铿”的一声，长剑入鞘，四哥招手让我过来，一手拉着九哥望着他：
　　“惜，今日是你生辰，也最后陪四哥赏次月罢。”
　　我抬头看去，六月十五的晚上，月亮正圆。

　　高帝四十一年八月十五日，高帝崩，皇四子白慎继位，为武帝。

　　四哥登基后，也愈发的疼我，我知道，他这是将九哥的份一起都放在我身上了。但新皇刚即位，边疆便不稳定，北方部落蠢蠢欲动，我请命出征，四哥思虑再三，终究还是答应了。
　　四哥即位四年，边疆战事此消彼长，四哥决定不再防守，而应主动出击，彻底消除边患，这些年来，战事都是由我主持，这次也不例外，四哥只是如往常一样送我至城门口，等我回来为我摆酒庆功。
　　那是我最后一次出征。

　　我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四哥。自从九哥走后，我是第一次看见四哥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唇，额角落下两缕鬓发，颓唐，惊慌还有紧张导致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僵硬。其实我的伤说重不重，但也轻不到哪去。
　　这次的战事，我军大胜而归，只是我在最后的收尾工作太过轻敌，只率轻骑追击，反中埋伏，幸而后来大军赶到，解了我的困，当时只顾着剿灭这最后的一股兵力，也不管身上是否有伤，便又帅着后来的骑兵继续追杀，他既然想要布网捉鱼，也得看能不能吃下我这后来的大鱼！
　　不降的便杀，降了的便收编，等弄得差不多时，我也就不记得后来发生什么了，最后的印象只在于我的副将在用极其刺耳的声音尖叫着十六王爷，难听的要命，还是叫的我，下次定要他好好练练嗓子。
　　再醒来，我却是在四哥的寝宫中，我笑：
　　“莫非我是死了？怎的瞬间就能移动到这，还能见到四哥？但这么说来，那我应是还活着。”
　　床前圆桌旁边坐着的四哥蹙着眉，勉强牵动了嘴角：
　　“情，再乱说话四哥再不给你吃好吃的。”
　　我最是嘴馋，四哥是知我的，但怎样这也只是吓唬小孩子的话语，能让四哥说出这般没头脑的话来，恐怕我将他吓得不轻。
　　“四哥放心，我还得活着吃好吃的，怎舍得去地府吃冷菜？”
　　四哥慢慢往床榻走来，我才见着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红红的，看着渗人，却更是心痛。
　　“伤口还疼么？”
　　我摇摇头：
　　“不疼了，疼的时候都睡过去了。”
　　四哥点点头，过来小心翼翼的避免碰到我的伤口的抱我在怀里：
　　“情，朕已经没有了惜，不能再没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