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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预言 ...

  •   “全部人都给我安静!”韩托驱马到人群前方,勒马大喝道:“你们在战场上都是出生入死的勇士,怎么现在连两个姑娘都不如?!再有乱喊乱叫者,全部处死!”
      韩托声如洪钟,命令在整个山上回荡,人群立刻鸦雀无声,仿佛死一般安静。
      “王潇,去看看究竟有多少人瞎了。”
      脸色腊黄的中年男人应声下马,人群已经恢复秩序,排列纵横有致。每队有一人统计,秩序井然。
      不消一刻钟,王潇回报瞎眼者共八人。
      “是九人。”卫索洛身旁有人补充,声音低沉。
      众人望去,只见骑在马上举起右手示意的男子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一双细长漂亮的眼睛,像是没有聚焦地望着前方。
      “章战,你也……瞎了?刚刚你没听到屠冰御喊不要看太阳吗?!”卫索洛关切地跑上前,一脸惋惜。明明有着很好的前程,却因为这一场意外的事故毁了。
      章战垂下头,默然不语,一双紧握着马僵绳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卫索洛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回都城我就向大王禀报,你是因为抓拿屠冰御受的伤,有我卫索洛一日,宿卫军就有你的职位在。”
      章战热泪盈眶,说不出话,只是重重地点头,反而是其他宿卫军齐声道多谢将军。
      “日失其辉……天使九盲……”
      日蚀结束,褚西涯悬着的心也渐渐平静。她以为屠冰御必定气定神闲地指点江山,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呆呆地在原地,神色茫然,,口中念念有词。
      “他说什么?”她问距离屠冰御较近的温荧。
      温荧偏头仔细想了想,才一字不漏地说:“日失其辉,天使九盲。一十八年,返者布衣。”
      这是什么意思?又不像是合辙押韵的诗。
      “一十八年,返者布衣……”屠冰御反复念叨。忽然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极大,像是恍然大悟,直愣愣地望向褚西涯,然后又看了看温荧,之后视线又移到褚西涯脸上。
      “日失其辉,天使九盲……时间,地点,还有——人。”他确定似的连连点头,转眼低下头口中念叨着:“返者布衣,返者布衣。布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好生奇怪。”温荧低声道,“是不是日蚀有什么古怪,不仅将人的眼睛弄瞎了,连脑子也不正常了?”
      褚西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仍未从他身上移开视线。他身边的卫索洛也发现了他的不寻常,上前轻轻推了他一把:
      “你怎么了?有什么古怪吗?”
      屠冰御方才回过神,目光清明,浅笑摇了摇头,双手合在一起递上去。
      “不捆起来吗?还是,就这样让我骑马走?”
      卫索洛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脸吩咐手下将卫索洛绑了起来,比刚才似乎又绑多了几圈。
      未几,准备停当,一行人才继续前行。
      “十几年未出现日蚀了。”韩托松松地拉着缰绳慢慢往前走,侧头瞟了卫索洛一眼。“不知道又有什么天灾人祸要发生。”
      卫索洛没有言语。半天也不见韩托继续讲下去,他才应付似的道:“我不太懂这些。”
      “你没经历过,不懂也是正常。”韩托沉吟半晌才道:“我和你父亲卫易倒是一起见识过……那时朝野动荡,天灾人祸不断——和现在不一样,很多人都吃不饱饭,不过也因此那个时候跑去当兵的人络绎不绝,倒是不缺上阵杀敌的人。”
      “那时候我们还都只是都尉,我跟随在大王的叔父大将军姜德正身边,你父亲则奉大将军之命随护大王身边——那时候大王虽年幼尚轻,却也已经被封为大将军。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认定,这位年轻的大将军就是未来的大王,包括我,包括你父亲。”
      “为什么?”卫索洛诧异地问。不用想也知,那时齐王仍在位,换外姓人为王,无疑是改朝换代,不忠国君。难以想像那时就有人如此笃定,而那些人中,也包括了他自己的父亲。
      “看来,你父亲真的什么都没有对你讲。”韩托笑道。
      “家尊一向少言寡语,即便在离世前几年卧病之时,每日也只是敦促小侄勤加习武再无他话。”
      “卫兄的确是这样,他话多的时候只出现在饮醉酒时。”韩托补充道:“不过,你父饮醉酒也是难能一见啊。”
      卫索洛扯了扯缰绳,向韩托靠近了些,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那时包括老将军在内的人会那般以为呢?”
      韩托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因为日蚀。”
      “日蚀?”
      卫索洛听到韩托方才喃喃自语提到齐王末年出现日蚀,只作不知。
      因为昨日才下过雨,山路崎岖难走,再加上方才无端端盲了九个人,士气低落,半个时辰行了才不过一里路。韩托皱眉望了望后方,只见屠冰御满头是汗,走路趔趄,反而那两个女子倒脸不红气不喘,丝毫不见赶路的狼狈。
      “贤侄,一路上就这样让他走着回去?那可需要不少时间喽。”
      卫索洛瞟了韩托一眼,这人话起了头,反而不继续讲下去,生生吊他胃口。
      “老将军有所不知,这人着实可恨,我率人一路追上来没少吃他苦头。”卫索洛现在想起来仍是一肚子气,“装神弄鬼,次次被他侥幸逃脱。就是方才那木屋不知他又使什么计,我手下七八人都受了伤,那地上的血迹就是我手下的血。如果不是小侄现在急着回去复命,我倒真要他慢慢走着回去。老将军放心,到了山下我叫人去郡守那调辆囚车过来,让他舒舒服服的坐着回去。”
      “老夫也是今日初次见他,不至于如贤侄所虑我担心他,只是想想若是这般速度走下去,回都城又不知拖到几时。大王此番召老夫回来,虽未言明时间,但总不好令大王久候。”
      转过山角,道路平坦许多,已经可以望到下山的路,远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韩托抚须,举目远望。“说到亲近,我与卫兄才是真正的生死兄弟。不过,自从他留在都城,而我被派镇守南疆,已无来往。你知道的,外臣不得与朝中大臣相交,那时我们才断了联系。”
      见卫索洛面容微微动容,韩托拉马缰绳向他靠近了些。
      “贤侄应该知道他的父亲屠闵用吧。”
      卫索洛点头,“屠太史一向多病,在家休养,很少见外客。想见他,除非宫中祭祀时。”
      “齐王时他的权势不下与当今的丞相葛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只手遮天。”韩托笑了笑,看向卫索洛。“贤侄可能会想,方才明明提到日蚀,怎么我又断开提到其他人——这人才是关键。”
      “屠太史博学多才,自视甚高。当时有一钦天监报知齐王某日会有日蚀出现,他知道了,当众训斥了那钦天监一顿,还请齐王免去了那人的职。齐王问他为何,他就说出了另外一个日子,肯定那个日子才是真正日蚀的时间……结果到了屠闵用讲的那个时间,果然日蚀出现,据说分毫不差。”
      卫索洛闻言,瞠目结舌。那个看起来病恹恹,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屠太史居然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以前当真小瞧了他。
      “齐王有四子,依祖训是王位传长不传幼,可齐王偏偏最喜欢三儿子,想百年之后传位给他。于是,就去问屠闵用——”
      “屠太史就说大王会得王位?”卫索洛抢着答道。
      韩托无声一笑,“第一次屠闵用不肯说,只推说不知。但齐王不信,又问他第二次,他还是不说。他越不说,齐王就越问,几乎每次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谁会继承他的王位。大概是齐王想到屠闵用是怕不合自己心意,获了罪,所以前所未有地命人用黄金做了一块巴掌大的免罪金牌,令他宽心。最后,屠闵用告诉齐王,大王将会取得他的王位。”
      一时间,只有马蹄声响,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顺着山路下去,已到了田间地头,傍晚时分没有人耕作,家家都升起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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