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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殃及池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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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西涯环顾四周,太阳升起来了,阳光铺满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山中草木的香气。刚刚走过刻着‘连山’的石碑,进入了猎户口中双山郡地界。奇怪的是,虽然是山路,却连鸟的叫声也完全听不到。方才还是淡淡的薄雾,现在却渐渐浓了起来。
“就像那个猎户所说,这座山危险多了。”屠冰御眯眼,望了望根本什么也看不清的远处。然后,勒马慢慢前行。
“二位姑娘来新夏日久,不知是否听到过啸歌?”他漫不经心地问。
“未曾有幸听闻。”褚西涯淡淡地回道,暗自警惕雾气愈重的四周。
“啸歌,是歌吟的一种?”温荧问。
“算是吧。”屠冰御在矮马上一派悠闲的神态。“在兴平,啸咏是文人雅士之间非常流行的。不过,我更喜欢另一种,叫做长啸。在这山间旷野,四外无人,我忽然产生了兴致呢。”
褚西涯饶有兴致地将视线转向他,果然下一刻他便吟啸起来。
只听得犹如虎啸龙吟一般,声音宽厚,仿若石破天惊的气势。褚西涯和温荧不禁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这斯文书生样的男子会发出如此雄壮的气势。
他的啸声在空荡的山间回荡不停,宛若翻滚的春雷。
忽然,雾气散去,整个山路清晰可见。
啸声戛然而止。
“不知兴平的那些文人雅士是否也能发出如此有气势的声音。”褚西涯眉头越皱越深,疑惑地望向屠冰御,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屠冰御挑眉,小心地选择词语形容。“比较温和。”
褚西涯不置可否地一笑,眼前树木郁郁葱葱,鸟鸣虫吟,与方才就像在不同的两座山。“不解释一下方才是怎么回事吗?”
“无非就是妖精出来作怪而已。只是,他的目标好像不是我们。”
“何以见得?”
屠冰御琥珀色的眼睛望向褚西涯,“如果目标是我们,那妖的真身就会在我们眼前现形了。现在,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他说的深山野径,一切小心,指的竟是这个?褚西涯暗想,后有追兵,前有妖,也不知与他一路,究竟安全些还是危险更多。
“遇到你之后,又是遇鬼,又是撞妖,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稀奇事发生。”温荧无奈地叹道,竟直中褚西涯的心事。
“好在只一个座山而已,我想,傍晚时怎么也到了双山郡。”褚西涯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缓慢而沉重的马蹄声。这厢望去,那边山路转角一队人马已赫然出现,为首一人五十岁上下,锦衣华服,圆脸长须,眼睛像鹰一样利,满脸风霜之色。跟在他身后的队伍已百余人,转角处仍陆续有人步行跟上。
“刚刚是你们哪个的啸声?”一队人在他们面前停下,为首之人居高临下问道。他扫视面前三个人,然后视线在屠冰御面上停住。
“你看起来有些面善,叫什么名字?”
“晚生韩宁,未曾有幸见过先生。”屠冰御坐在马上,彬彬有礼地拱手施礼。
“方才是你的啸声?”
“非也非也。”屠冰御连忙摆手,看了看褚西涯二人,“我们也是听到有人长啸,但只闻其声,却未见其人。”
“没有听错吗?”为首之人侧头问向旁边落后一马头的中年男子,他头戴纶巾,脸色腊黄,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回将军,我们寻声而来,是这个方向不会错。”中年男子恭敬地答道。
将军?
屠冰御下意识地握紧马缰绳。这样的气势,身边随从无数,他早该想到此人来历不凡。
他微微转头,只见褚西涯正偷偷望着他,眼神示意他快想办法脱身。
“晚生倒是听山下的阿婆讲,这座山上有隐士居住,也许是那隐士的吟咏。想不到将军有此雅兴,在山林中寻声而访。不过此山有猛虎野兽,将军小心为上。”屠冰御微笑道。
“隐士?”将军疑惑地抚须,“居然有人住在这里?”
原来这位将军奉旨回都城兴平,半路入了这座山就被团团浓雾围困,无论走哪里都会转回原地。整整一晚,士兵就莫名其妙少了数十人。到了天亮,太阳初升,便听到排山倒海倒的长啸,紧跟着浓雾渐渐散开,一条四丈来长的白色巨蟒由队伍中间穿出,转眼消失不见,他们寻声而至,终于找到此处。
“晚生等人还要赶路,就此拜别将军。”屠冰御拱手拜别,双腿夹马肚就要走。
“等等。”
将军身后驱马上前一个三十来岁的小头目,俯身上前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不时瞟几眼屠冰御。
隐约中,似乎提及屠闵用三个字。
屠冰御面色不改,只见那将军大掌一挥,喝退那个小头目,冲着他微微一笑。
“你们继续赶路吧,路上平安。”
屠冰御心中了然,感激不已,连忙翻身下马,一揖到地。“多谢将军。”
将军但笑不语,手一挥,长长的队伍顿时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
褚西涯和温荧对视一眼,尽管不明所以,也连声道谢,就此离开。哪知刚驱马前行,嗖的一声射箭声划破了空气,径直从后方射向屠冰御。褚西涯身无长物,无奈只叫了声小心,就见温荧几乎同时提剑挡开。
屠冰御回转身就见箭被打落在地,抬头向前望去,远处十来骑马狂飙而来。最前面一人持弓大喊:
“屠冰御是大王要捉拿之人,前面的人截住他!”
眼前让开的一条道顿时又合在一处,人人持刀而立。
“那人是谁?”将军问道。
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回道:“卫索洛,他去年继了他父亲卫易的位,是兴平当红的小将军,深得大王的喜爱。”
将军点了点头,抚须叹道:“武将不能战死沙场,却死于病塌,不能不说是种遗憾……好在我们戎马一生,后人有此造化。只是,贤侄……”他转向屠冰御,无奈地道:“老夫不知你犯了何等错事,惹得大王派人捉拿,待我到了兴平,定为你向大王求情。”
屠冰御知道此番是再也逃脱不过,苦笑一声。“那便有劳将军。”
转眼间,卫索洛到了近前,恨恨地瞪了屠冰御一眼,驱马到了老将军前面,朗声问:“敢问可是韩托韩老将军?”
老将军上下仔细地打量他一番,暗赞他少年俊才。
“你识得我?”韩托微笑问道。
“大王调镇东将军回都,众所周知。此山乃元石郡回兴平最近的一条路,再者老将军器宇非凡,一看便知非等闲之辈,身边又跟随如此多将士,是以小将才斗胆一猜。”卫索洛下马躬身施礼。
说话间,他身后的八骑马已将屠冰御三人围住。
“等一等。”褚西涯忽然出声,声音不大不小,温润清朗,全场的焦点立刻集中在她身上。
她坐在马上,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望了一圈四周两方人马。“我和舍妹与你们要捉拿的这位素不相识,只是碰巧同路,你们该不会将我二人也算在其中吧?”
“我看不出你们不是一路人的证据。”
卫索洛冷冷地道:“自从木屋我就见你们一路同行,直到此处,方才你不是很担心地叫他小心吗?怎么此时,才想起要脱身?”
“我想你真的弄错了,你可以问他。”褚西涯手指向屠冰御。
屠冰御暗自叹气,此时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无济于事,卫索洛哪里会相信他?
果然,卫索洛冷哼一声,一双凤目斜睨望向她,“有什么需要解释清楚,到了兴平自会有人听你说,到时有你说的时候,不必着急。”
褚西涯强压怒火,转头只见温荧担心地看着她,想必和她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的状况,被四五百人团团围住,想要毫发无伤地逃出去简直难比登天。往好了想,她们逃了出去,那个卫索洛也不会就此放手,一定派兵追杀,她们在新夏地界能否平安回到大良也很难说,如果事情闹大,再将追杀她们的北陶人引来……
可是,随他们去兴平,真的能解释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