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 陆花》鸢月长歌

6、【六】

　　“公子怎得这般固执？公子所在洞穴都是我映月飞花楼所有，更不要说，这淡月敛花。”
　　“在下并非固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一向很讲究诚信。”
　　洛潇晴沉默，轻轻靠在身边的岩石上，“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远郊密林，幽幽角落里，一处山洞，洞门封闭严密，全然黑铁铸成。
　　“映月飞花”四字，赫然镌刻铁门之上。
　　沿山洞边缘几步，便是洛潇晴所靠之处。

　　轻风徐过，万叶起涛声。

　　“潇儿姑娘为何不为自己，放弃此物？”自山洞中传出，是花满楼的声音。
　　“公子叫我如何放弃？”洛潇晴抬起竹笛放在眼前，“上代楼主临终前眼神纠缠我五载春秋，我怎能就这般毁了我在他弥留之际立下的毒辣誓言？只要拿到信物，重建映月飞花楼，今生今世，至死方休！”

　　“那在下恐怕要对不住潇儿姑娘了，延陵姑娘来之前，在下决不会启动机关，送出宝玉。”
　　“看来公子一定要把宝玉交给小弦？那公子又要怎么出来？”

　　“潇儿姑娘应该最清楚不过，这山洞是映月飞花楼历代搂住临终前专程用来存放宝玉之所，皆由楼主身边的侍奉长老奉玉而入，待此代楼主过世，便启动洞内机关送出宝玉，再由下代楼主之侍奉长老在外接应，以推新人楼主上任。”
　　花满楼的声音很平稳，很清澈，没有一丝波澜。

　　洛潇晴咬牙道：“于是，每代长老，都要以困死洞中为结果！这山洞只有进没有出！公子，你为何要答应？为何要进去？”

　　“潇儿姑娘既然也需要宝玉，又为何要问在下这个问题？”花满楼的语调，竟还隐着丝丝的笑意。

　　“只恨小弦从我身上偷去了只有奉玉长老才有的玉匙，只恨唯有长老才有这制匙技艺，只恨世上仅这一把……只恨…我是映月飞花楼……”

　　“前缘往事若徒留恨意，倒不如只往前看，撇去一切繁杂干系，事已至此，在下愿意为姑娘架这个桥梁。”

　　“桥梁？”洛潇晴怔了怔，“公子你难道……”

　　“小笛可放得下小弦？毁玉于此，姑娘便可长相厮守。况且历经这五年，映月飞花楼的未来皆是未知数。”

　　洞内外皆是沉默良久，洛潇晴屏住呼吸，眸中闪过如水光芒，一行泪，沿脸颊，滑落。

　　“毁了玉便是毁了公子，也是毁了誓约，我放得下。”

　　“潇儿说得没错，有缘携手自圆满，无缘分飞也无憾。你们既然已不顾忌什么事太冷暖外人目光，却怎的能在此事上，乱了分寸？”花满楼顿了顿，“在下便守着这宝玉在这山洞中，也不错。”

　　洛潇晴淡淡一笑，“公子，倒是很会说教，此般感情艰难困苦，公子难道不清楚？”

　　又是良久沉默。

　　“我们，恐怕不一样。”语气中感情色彩，忽然不为人知。
　　“这有何不同？公子若是葬身此处，难道就不会遗憾终生？”

　　“有遗憾，却要比有悔恨好许多。”
　　“公子，想来是要困一辈子了。”
　　“这有何不好？”
　　“公子既然说出先前毁玉之语，便是生了逃避之心！那我，又怎能听这样一个人的说教！”洛潇晴唇边挂着冷漠微笑。

　　风声，叶声，转眼间，夜幕四合。
　　山洞铁门如一个噬人生命的口，贪婪的朝向山路弯曲的彼方。

　　使命，抑或是爱情，纤弱双肩背负，顾盼回眸，究竟如何抉择。
　　大义，抑或是逃避，只是一入此境，又怎能多说相思绵语，漆黑夜里，连同那份真意，便一齐埋葬。
　　唯一的遗憾，是最后，也没能听到那人爽朗笑声。

　　“潇儿姑娘，现在，可是夜间？”花满楼语声仍然清淡。
　　洛潇晴换个姿势继续靠于岩壁，径自点头，“公子说的对…”
　　“而且，四下无人。”
　　“无人无人……”洛潇晴眸中闪过狡黠，“那公子是想让谁来？”

　　洞中轻咳一声，便没声响，洛潇晴皱眉道，“若是那人真来了，是不是会有办法？在这样下去，纵使公子武功盖世，水，食物，呼吸，一无所有…公子又能熬几天……？”

　　“至少在下，现今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