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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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裴元椅子上闭着眼睛慢慢等待床上那个人醒来。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应该很不错，但这次却没了以前的淡定，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焦虑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洛风你真是个傻瓜。
万花谷药王首徒在心中冷哼一声，忍不住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语气嘀咕起来，“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怎么会在那种时候突然冲出来。”回忆起那日宫中大战，裴元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祁进在纯阳五子中剑术第一，但和他们的大师兄谢云流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那一剑看似石破惊天但若真能击中谢云流反倒是怪事，这个家伙怎么就不明白？
那一剑……虽说祁进在挥剑的瞬间发现不妙，却也因为剑势太快无法停手，自己冲上去的时候洛风的气息已经相当微弱，若是换个人来恐怕他就真的性命不保了，“你这样冲出来殊不知反而会让纯阳乱上加乱，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就不明白？”裴元作壁上观许久，又曾与孙思邈就纯阳之事讨论过几次，自认对这件事情看的要比旁人更清楚一些，谢云流乃是纯阳首徒，从小长在纯阳对那里自然是感情深厚，当年一事看李掌门的意思许是另有内情，若是真将此事与两人说开了，谢云流恐怕会迅速回转纯阳，只是洛风现在成了这样，倒是把两方关系彻底拧成了个死结。
“若你真为了谢前辈，更应好好保付自己，说什么免受欺辱，这岂不是火上浇油。”药王大弟子越想越火，只觉得素日里修炼的养心功夫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一股无名火起也不知道是气躺着的这个不爱惜自己还是怒谢云流脾气太差没个耐性，亦有几分忧虑这天下日后到底会成什么样子，“神策蠢蠢欲动、红衣教与天一教对中原也有图谋，朝廷已经是内忧外患了江湖也不太平，现又添了一个谢云流，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
他虽久居万花谷，却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外面已是乌云密布，一个万花谷怎能幸免？他正暗自焦虑的时候，却听到床上躺着的那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洛风醒了，但这个纯阳弟子是在不能算是个肯配合大夫的人。
他一睁眼就妄图做起来，被旁边候着的裴元一针制住，“我原以为你是个再聪明不过的，现在看看倒是高看了你，”药王首徒坐在他身边冷笑一声，“你伤势如何自己应该最是清楚，这种时候乱动自己找死也就罢了，可不能败了我的名声。”
洛风只觉得全身没一点力气，连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他艰难的转过头晕晕乎乎的看着裴元，隔了一会这才轻声说道，“不想你也去了，却是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裴元见他这样更是火大，“区区在下这小小针灸之术自然不被你洛风大侠放在眼里，若是真急不可待，那便自行冲破穴道不就得了，你不是最擅长这个的吗？” 万花谷与纯阳素来交好，药王素来与谢云流有几分交情，当年谢云流还未叛出纯阳之前，这两个徒弟便经常往来，当年裴元年轻气盛又是药王首徒，成天想找人试新学的太素九针，洛风也是胆大，竟就答应让他在自己身上试验。这太素针法下针要快、认穴要准、轻重拿捏极为讲究，裴元初试饶是他聪明绝顶也有几针失误，把洛风扎的半身不能动弹，却也让现在躺着的这位学了一身移穴换位的本事。
裴元这话倒是让洛风一下子想起了年少时的往事，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便马上回转心神打量起了周围，“我竟在万花谷里，这不是你的房间吗？”
“自然是我的居所，若洛大侠想要换个地方等你好了能走动再自己找个舒坦的吧。”裴元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尖酸刻薄，只觉得自己一看到洛风的脸就完全无法克制住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谢前辈早已平安离开，你不用担心，剑魔威名天下皆知，断断不会无人敢阻拦他，祁进出手一事我想李掌门也会妥善处理，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虽然跟着谢前辈叛出纯阳，但纯阳却未将你除名……”这话他还未说完，躺在床上的这个脸色已然大变。
“我要交代做什么？我只愿师尊不再有家归不得、只盼着刀宗不再被人所欺，仅此而已，纯阳要交代，便交与师尊就可……我该做的都做了，权当是个死人也无妨。”洛风说着说着情绪便一下子低落起来，他转过头不愿去看身边裴元的脸。
药王首徒在心中叹了一声，手一动，几根金针便插在了洛风身上几处要穴，看着躺着的那个逐渐睡去，裴元清楚这里头的糊涂账怕是永远都清算不清了。
而此时洛风在做梦，他梦到了大雪纷飞的纯阳宫，那个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他走在台阶上，只觉得四面八方的风无孔不入的往身上吹，那种冷冰冰的感觉让他有一种手脚都不是自己的错觉。
台阶很长，他走的又很慢，那种一步一步朝前的感觉有一种一辈子都走不到头的错觉，只是在下一转角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裴元，年轻的裴元。
洛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瞬间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却感觉自己笑着走了上去，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
对方动了动嘴角，低声说了什么，洛风只看到对方伸出的手，然后便醒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的香味，甜甜腻腻的却并没让人觉得反胃，自己活着并且还好端端的在万花谷里躺着，当他再一次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觉得有些心安。
他很清楚自己伤的有多严重，祁进的一剑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接下的，那一剑蕴含的内劲将自己奇经八脉尽数震断，裴元虽然是医中圣手却毕竟不是神，救得了命却没有办法恢复自己的功夫。
六岁习武，风风雨雨几十年，一朝散尽。洛风很难说清楚现在自己复杂的心情，那种混合着痛苦、不舍、解脱的怪异情绪让他觉得很是迷茫。他动了动，勉勉强强的坐起身，却马上被身后的人一把扶住，“洛大侠你果然武功高超、内力深厚，只一夜身体便好了？”裴元一推开门就看到里头洛风呆愣愣坐着的样子，顿时无名火起，言语里也愈发刻薄起来，“我原以为再来一次你更应珍惜性命，却没想到到这副模样竟还有力气乱动，可是还想被我扎两针？”
洛风苦笑起来，忙不迭往床里头缩了缩，“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刚刚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再看周围有一种如同梦中的感觉，算起来我也多年没来万花谷了，倒很是想念。”他语气里呆着一种怀念，裴元没搭腔伸手搭住他的脉，沉吟片刻这才皱眉回答，“若你真这么喜欢这里，不妨割了舌头留下做个哑仆，日日泡茶与我喝，到也算不浪费我救你的功夫。”
洛风再一次苦笑了一下，他可以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内力从裴元那边传来，他想伸出手阻止却收到了药王首徒一个恶狠狠的白眼，“我身体如何你是最清楚不过的，经脉俱断能有活路已是上苍怜惜、足以证明你的本事，若想再续经脉先不说所耗费的各色药材便是你自己也会万分辛苦，我毕竟不能算是正道人士了，何必再这样费尽心思。”他与裴元相交多年，自然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脾气，但凡他下定决心的事情无人能改，只是现在天下的局势岂是可以浪费在自己身上的？“我一路跟随师父浪迹江湖，也见过不少事情，现在兵荒马乱，江湖已然动荡不堪，南疆五毒好歹还有个曲云约束着，那红衣教、天一教、明教之流乃至于神策军哪个是好相与的，我这身体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何必在我这个废人身上花费功夫？你素来知道轻重缓急，便该明白我的意思。”
裴元冷笑一声，松开手看着躺在床上的前纯阳首徒，“我可是该先替天下人谢谢你了，但洛风你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愤怒，摔手离开了草屋，怒气冲冲的朝着落星湖走去。
那是个很美的地方，只是裴元现在没有太大的精神去关注湖光山色，他不停地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如果说是为了躺在屋子里头的人，他觉得没这个必要，洛风并不是个脆弱的人，从小时候他俩认识开始，自己就很确定这点。里头的那个从本质上来说就如同纯阳宫的剑一样，薄而且利。如果说谢云流就像一把出鞘的剑，那洛风还封在剑鞘里，等待着出鞘之日的到来，只是这把剑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呢？
他知道，洛风说的并没有错，他的伤势的确沉重非常，哪怕是自己也未必能有完全把握治好他，就算是治好了日后也会有极大的后遗症，更何况那些暗伏再洛风体内的混合着外功内劲的混元内劲并不好对付。
“若是其他功夫，去少林求来易筋经再辅以各色药物，倒也无碍，偏生祁道长那一剑另辟蹊跷，的确是颇为棘手，”孙思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裴元身后，药王首徒心中一惊，忙转过头朝着身后站着的人作揖，“先生怎么来了？”
“我虽是老了，但也偶尔要走动走动，这几日你也是累了，何必强撑着呢？我听阿麻吕说你日日夜夜翻着医术便知洛风情况并不好。”孙思邈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他脸上带着笑意，裴元只觉得自己的心事被眼前的老人看得清清楚楚，顿时脸上一热垂下了头。
孙思邈伸出手搭住裴元的手，看着如今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弟子忍不住心生感慨，“当年你拜在我门下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现如今我都要抬起头看你了。”他瞬间回忆起了许多过去的记忆，“当年去纯阳听吕道长论道，受益良多，也让你认识了洛风，你从小老成，在我身边也只知读书，并未有什么与你年纪相当的朋友作伴，与洛风认识倒是让我见到了些你的天性，那时你们俩成日里在雪堆里不知捣鼓什么，现在想想都觉得异常好笑，两个人一黑一白钻在雪堆里，若不是你，还真是让人看不清楚。”
裴元垂着头听着，孙思邈的一字一句进入他的耳朵把潜藏在心底里的回忆一点点挖了出来，他忍不住提了提嘴角，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屋子。
孙思邈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也切莫忧虑，他能活下来便已经是上苍保佑了，若要真接续经脉……并不容易。”他脸上一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说出来，裴元一见心里便马上也跟着有了数，他知道天一教、红衣教中的秘术对接续经脉有奇效，只是用了那种秘术，伤势虽会痊愈，但无异于饮鸩止渴，最终被他们所操控成为不知生死的傀儡。
若让洛风成为傀儡还不如祁进当时一剑杀掉他，这个念头在裴元心中一闪而过，却马上被压在心底，红衣教和天一教的那些手段有些意思，倒不如学来看看，若是能从中找到些什么以毒制毒的法子倒也是功德一件。
孙思邈叹了一口气搭着裴元的手朝湖畔走去，“我并无干涉你的意思，洛风伤势虽重却并非无药救治，天下灵丹妙药不知几许，万花谷中所存不过是沧海一粟，若是……”他还欲再说什么，却看到一个万花谷弟子急匆匆的朝这边跑来。
“孙先生、裴大师兄，不好了……少林传讯报与谷主，说龙王出逃了，谷主令弟子来寻两位，速去摘星台一议。”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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