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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人乡 ...

  •   烟花三月,春意泛滥,岸边垂柳拂过涪陵湖的潋滟水波,前几日连绵的雨让湖面水线漫上了寸许,瓣瓣艳色桃花无声飘落,打下细小波纹无数,一圈又一圈,荡漾开来。

      青瓦白墙掩映在繁密的树梢之中,铺满青砖的院子角落里,堆着两大堆满是褶皱的花瓣,花瓣上还沾着朝露,褶皱处却已经泛起腐烂的棕黄色。

      那院子不大,东南西三面都是白墙,南边那墙只开了一面扇形的镂空窗,东西两边却是两个圆形门洞,门洞前各载着一株蟠槐。

      那两边门洞一般大小,正对而开,门洞两侧各有联一副,东边那一副写的是“盈手水光寒不湿,入帘花气静难忘”,横挂匾额内另有四个大字,“一渠春水”。

      再看西边却又是另一副,“一畔芙蓉新出水,一川寒月净尘襟”,匾额内只有两字,“若汤”。

      北侧长廊横穿过院子,清晨的日光渐渐划开薄雾洒了满地,那长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那空荡荡的院子未作停留,继续朝前,绕了三道弯,经过一个群芳争妍香气四溢的花园,一排排花圃错落有致地散在其中,他终于走到了一幢两层高的回字形绣楼前,急急地敲着门。

      门被人拉开,一个神色温婉,三十出头的男子站在门边,“香溢,怎么了?跑得额头都冒汗了。”

      “流芳,三公子呢?大事不好了。”那年轻男子一脸急躁,就差没有跳脚了,“半夏居她们…”

      那年轻男子还没有说完,门边那男子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了。”他叹了口气,“公子也知道了。”

      如此大好春日,这绣楼二楼朝南的房间正敞开着窗户,书案前站着一道纤细身影,青丝披散,腰际水色流苏顺着一袭白衣挂落,微风吹起书案上的卷册,一页页被掀起,一道被压低的温软嗓音传了出来,只是那声音不念那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也不念那林花著雨燕支湿,水荇牵风翠带长。只见白衫轻晃,隐约细微的磨牙声随风飘散,“怒发冲冠,凭栏处。”

      ***

      渝南有五湖,涪陵是为第一湖,桑还次之,涪陵湖的源头在远青山西山岭的涪陵泉,湖宽六百里,横跨三郡,东挽桃花坞,南北丘陵,具是城镇繁华之地。

      每到秋风起,菊黄蟹肥之时,素有涪陵第一鱼之称的涪陵鳊鱼便在涪陵湖西南方向的浅滩咬籽,每每被人下网捞起,成了桌上道道美食。

      这涪陵湖西南岸正是商都、牧丘两郡相交之地,以拢月城为中心,围绕着几个小镇,共称为涪陵。

      外乡人但凡经过总不免觉得奇怪,不过是涪陵湖西南岸,却为何能独占了涪陵之名?

      只因为这一带,是历朝历代出了名的美人乡。

      前朝那祸国媚世,万千芳华于一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虞贵君,便是涪陵人氏。往事不提,便是今朝,涪陵也已经出了十数名贵君美人。

      涪陵为何出美人?

      山好水好风土好,远青山挡住了冬天西北方向吹过来的寒风,气候湿暖,一年四季都吹不到凛冽的西北风,涪陵湖水产肥美,桃花坞盛产各种鲜果,当然,其中最最重要的,还当属涪陵盛行的药浴之风。

      涪陵的美人肤质细腻白滑,润似羊脂玉,更有从骨子里发出的淡淡体香,那都是从小泡药浴的功效。正是所谓两日一小泡,三日一大泡,五日不泡浑身痒。

      南北丘陵间温泉散布,涪陵的小药浴馆遍布大街小巷,几个店面,加上老虎灶,还有些流传开来的普通药方,就能开上一家小小药浴馆。

      大药浴馆的规矩就要多得多,先是药浴方子,就都是各家不外传的秘籍,而且大多开在温泉之地,从池子到水,甚至于贮衣柜,各个都有讲究。泡药浴多是男子,当然女子也有,尤其是成亲前一晚,一定得泡上一味‘鸳鸯水’,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习俗。

      除夕夜洗‘辞邋遢’,元宵洗‘冰轮月’,端午日洗‘百草水’,七夕节洗‘金风玉露’,中秋夜洗‘琼楼玉’…多不甚数。其中出名的大药浴馆也有十数家,华沿池,半夏居,小蓬莱,凝冰堂,玉脂泉,广陵涛…大多数都在拢月城内,城外亦有。

      当然,对于涪陵众多少君公子们来说,最吸引他们的药浴方子,自然是那些能够让他们肌白胜雪肤若凝脂,养身养性怡心怡情的修容方。

      就比如说,半夏居月前挂着金字红锦旗推出的那一味‘六白汤’。

      ***

      半夏居坐落在拢月城城西,葛家这药浴馆开张的时间不长,不过是从葛家老家主买下那一段丘陵地皮后无意中发现丘陵间有一温泉泉眼开始,到如今也不过二十余年,只不过势头之猛,真可谓是横扫千军如卷席,尤其是在葛家小家主葛半夏接掌生意后的这几年。

      “主子,这些东西真的都得送上山去?”门外的几个小厮苦着脸,“前几天才下过雨,这些天山道不好走啊。”

      “我花了钱,是请你们来坐在前院喝茶嗑瓜子的?”一袭湖蓝色的长衫在眼前晃了晃,那身姿修长的女人转着指间茶杯,“我这正好有些岭南的雨前新茶,要不,和我一起喝杯?”

      那些小厮连连摇头,“不,不,主子,我们是干活的,这就送,马上送去。”话没说完人就朝外跑,还没跑出去身后又传来葛半夏的声音,“回来。”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帮我问她,都冬去春来了,她茅大少那狗屁倒灶的换季疲劳症到底还要养多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美人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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