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 29 章 ...

  •   二十九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对衡舒来说无异于一场漫长的恶梦。

      桓凝离开五天后,一群全副武装的禁军闯入了衡舒的住处。
      “奉皇上和太子之命,搜查齐王府!”禁军将领一声令下,齐王府上下人等全都被拘禁在原处,连衡舒也被困在书房中,由一个参将貌似恭敬地监视着。
      “不知我犯了何罪,竟劳动了皇上和太子亲自过问?”衡舒坐在椅子上,不卑不亢地质问那禁军参将。
      “回殿下,末将只是奉旨行动,其余一概不知。”那参将推脱了干系,只是有恃无恐地站在书房中,等待手下的回音。
      衡舒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说话,随手拿了本书翻开,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暗自思量蕴华虽然胡作非为,却并没有做出真正出格以致触犯皇家禁忌的事情,越发猜不透这番飞来横祸的缘由。
      “禀将军,在寝殿的墙壁夹层中发现了这个!”一个禁军士兵推门进来,躬身将一件物事交到了参将手中。
      “既然找到了物证,二殿下,麻烦跟末将走一遭了。”那个参将似乎早已料到会搜出这件物事,平静如常地对衡舒道。
      衡舒抬起头,看见参将的手中已多了一个八寸长短的布偶,那布偶穿着明黄色的衣袍,头上还扎着几根明晃晃的钢针。
      联想起前几天皇帝突然发作的头痛,衡舒顿时明白自己已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中。他知道跟这个参将费话乃是多余,干脆站起身伸出双手,淡淡问道:“去刑部还是大理寺?”
      “皇上指明了刑部与大理寺会审。”参将道声得罪,立时旁边有亲兵上来,用镣铐锁住了衡舒的双腕。
      此刻皇帝病重,这旨意多半是太子蕴文一个人下的了。衡舒心里透亮,点了点头,示意那参将可以出发,当先便走出了书房。屋外齐王府的下人一见主子镣铐加身,不由都吓得嚎啕大哭。衡舒听着心中不忍,转头对那参将道:“我犯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请将军手下人不要为难他们。”
      “殿下吩咐,敢不遵命?”那个参将照例圆滑地笑了笑。
      衡舒知道多说无益,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一路走出了王府。见府前禁军拉来一辆蓝布围裹的高大马车,衡舒径直走了过去准备上车,奈何手上戴着镣铐很不灵便,滑跌了几下,还是驾车的禁军看不过,伸手将他硬拉上了马车。
      透过车帘的缝隙,衡舒看见那个禁军参将正指挥着手下,在齐王府朱漆的大门上贴上了长长的封条,将府内震天的哭声牢牢地阻隔在内。看来还未开审,自己的罪名就已经定下了。衡舒疲惫地闭了闭眼,双腕连着沉重的镣铐放在膝盖上,打点精神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审讯。

      禁军队伍一路押送着衡舒到达刑部,马车才一停下,早有一个红袍的官员迎上来掀开了蓝布车帘:“下官见过二殿下。你们怎么如此无礼,竟敢给二殿下上了镣铐,快快取下来!”
      任凭有人摸出钥匙打开了冷冰冰的镣铐,任凭那个红袍的刑部尚书客客气气请他下车,任凭一群人簇拥着他来到刑部大堂,任凭有人抬来椅子皮笑肉不笑地让他落座,衡舒一路上都淡淡地应付着面前的一切,仿佛自己才是置身事外的那一个。然而当他看见桓凝站在会审的几个刑部大理寺官员身后时,颤抖的手不由紧紧抓住了身边椅子的扶手。
      “二殿下,请问这是什么?”开口的正是太子党、刑部侍郎刘一翟,既然能让级别更高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正卿退居次席,可见这次审讯早已掌握在太子的手中。
      衡舒克制着自己望向桓凝的悸动,力求镇静地看了一眼刘侍郎手中的明黄色布偶,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这可是从殿下的寝殿里搜出来的呢。”见衡舒并不开口,刘侍郎继续道,“如果下官没有看错,这乃是巫蛊,是用邪恶的巫术在诅咒皇上。二殿下能否告知下官,这个巫蛊是谁怂恿殿下藏在寝殿夹墙之中的?”
      “我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衡舒回答。
      “那么有可能是别人栽赃陷害殿下了。”刘侍郎说到这里,老谋深算地笑了笑,“可是下官查知殿下的寝殿,并不是王府中人可以随意接近的。哪怕是清扫的婢女,也要得到殿下的许可方可进入吧。”
      刘侍郎说得没错,这是蕴华的舅父韩毅为了安全特意定下的规矩,早已成了齐王府的惯例。衡舒无言地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筛选过这些天进入过寝殿的人,猛地心里一寒,几乎要凉透。
      抬起眼,衡舒看见了站在大堂角落里的桓凝,那样冷淡漠然的目光,却在对上衡舒眼神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地转了过去。
      “如果下官猜得不错,是韩妃娘娘‘无意中’交给殿下的吧?或者是韩将军?”见到衡舒方才有些错乱的目光,刘侍郎软下语气,循循诱导着。心中盘算这个二皇子再奸滑,到了刑部大堂这样森严的地方,也不可能全无惧怕之意。有了惧意,一切就很好办。
      听了刘侍郎的诱供之意,衡舒忽然明白了,太子蕴文是想通过这个巫蛊事件,从自己身上打开缺口,借以牵连枝繁叶茂的韩氏家族。由于韩毅的儿子韩磬现任朔方兵马大元帅,手中握有重兵,蕴文一时不敢从韩家下手,所以现在唯一的着力点便是自己,只要自己一招,太子清算异己的行为便名正言顺了。
      想到这里,衡舒淡淡地笑了笑:“刘大人说笑了。韩妃娘娘那样贤淑之人,怎么可能和巫术有关。至于韩将军,更是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危害皇上的事情。”
      “如此看来,二殿下是一心要坦护韩家了?”刘侍郎说到这里,假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二殿下的孝心下官十分钦佩,可是如今皇上已将你发到这里来审问,若是再不肯说出实情,岂不是让下官们为难么?”
      刘侍郎的装腔作势让衡舒有些厌恶,他缓缓地扫视过大堂上表情各异的众人,微合上双目不再说话。
      大堂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冷场,刘侍郎有些尴尬又有些恼火,咳嗽了一声道:“二殿下若再这么固执下去,休怪下官不顾尊卑之礼,要得罪二殿下了。”说着伸手便要去抽案上的令签。
      “刘大人,不能用刑……”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刑部尚书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二殿下天潢贵胄,用刑于律法不合啊。”
      刘侍郎一听,立时语塞,不由缩了手,求救一般向一旁的桓凝望去。
      “张大人所言甚是,按照《大离律典》,郡王以上不得用刑,而二殿下早已是亲王之尊。”桓凝不紧不慢地说着,眼光却谦恭般地望向地面,只有自己知道那是为了躲避某人令自己心痛的表情。
      “是啊,那我们还怎么审……”刑部尚书见桓凝证实了自己的顾虑,不由换上了一副苦相。
      桓凝却微微一笑:“律典上规定的只是一些普遍情况,实际上,《太祖言录》中还有圣训。”说着,桓凝从袖中取出一本黄绢封面的书来,翻开一页递给了刑部尚书,“昔日太祖皇帝最恨巫蛊之祸,言录中便记载太祖曾言‘凡涉巫蛊者,非我子孙’,并要后世严惩不贷。”
      衡舒先前一直淡淡地听他们议论,此刻终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桓凝,看来你果真下了不少心思呢,只是你若一心报复,何必假借他人之手?
      “如此说来,我等便没有什么顾忌了。”刘侍郎将目光从《太祖言录》上收回,随即郑重地盯上了衡舒,“方才二殿下想必也听到了,若再不坦陈共谋之人,休怪下官请出太祖圣训了。”
      “我连罪都没认,又何来共谋之人?”衡舒虽然回答的是刘侍郎的话,目光却望着又重新退回阴影中的那个人——桓凝,如果我受苦正是你所期望的,那么我不会拒绝。
      “那好吧。”刘侍郎转头吩咐堂下的差役,“来人,伺侯二殿下用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