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传说》凌波微步笑傲江湖

4、第四章 风雪漫天

　　永明六年·新春

　　瑞雪兆丰年，飘扬的雪花并未顿下脚步，倾泻而落，似是留念人世的繁华。

　　宁城城脚小巷

　　相较于外间的冰天雪地，屋内却是暖意熏腾，当中摆放一方桌几，桌旁两人围坐，桌旁有一炭炉，一壶美酒安放其上，酒醇菜香。

　　“呵呵，你输了，罚酒三杯！”取过棉布，包裹着热烫的壶柄，自酒盅斟满香浓的热酒，深泯酒香，身着碎花绛色襦衫，鹅黄长裙的女子双手递给对坐的男子。

　　“好，我认罚！”男子也不退却，杯到酒干。

　　“好酒，似是已有不少年头！”把玩着酒盅，一袭雪衣的男子轻赞。

　　“嗯，这是二十年的‘女儿红’，确是不错。”亦是为自己酒盅续满酒液，抬手捋了捋垂落的长发，索性抽掉斜插发髻的木钗，任青丝滑落，女子淡然一笑。

　　“白云，又是一岁来到，可有什么打算？”尝了几口醋溜鱼，搁下竹筷，举杯敬过，男子开口问询。

　　“我没什么打算啊，不过，我倒是想出海游历一番。”举杯碰过，浅泯酒液，白云浅笑。

　　“出海游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男子续问。

　　“嗯，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大海的气息，我并不陌生，那是生命的起源，也可算得上是我的“家”吧！忆起过往，搁下酒盅，汤勺轻舀红枣米粥，徐徐吹拂，散去热气，白云点了点头。

　　“哦？那在下是否有荣幸能同行？”米粥清香，美酒的馥郁芳香交融，似乎还夹杂有一丝淡雅的兰香，盈入鼻间，氤氲的热气中，人影朦胧。

　　“如果，有个大财主沿路替我付账，倒是不错。”拾起酒盅轻摇慢晃，琥珀色的酒液倒映出女子戏谑的面容。

　　“唉，不知道，认识你，是我飞雪的幸，还是不幸？”她似乎总是这样，将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我真的很好奇，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飞雪，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满饮杯中橘色，醇厚甘鲜，回味无穷，甜、酸、苦、辛、鲜、涩六味交替，人生想来不过也是如此吧!心下默念，白云笑道。

　　“当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朋友，而她却是个例外，遇见她，更是个意外。

　　“飞雪，认识你，真好。”眼前人影一阵晃动，晕眩不知何故爬上脑海，碧色的酒盅跌落桌几，白云喃喃自语着。

　　“白云，你喝醉了。”好笑地看着依旧不胜酒力的白云，飞雪起身，扶过趴在桌上的白云。

　　“醉了好啊，一醉解千愁啊！”无意识地回了句，白云傻笑，随即陷入黑甜的梦乡。

　　“就这样睡着了？”轩眉微皱，飞雪有些诧异。

　　“白云，你就像天边的云，捉摸不定，可我是飞扬而落的雪，本不应有任何交集。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我们的相识是上苍的安排。”扶过瘫软如泥的女子躺卧卧榻，覆上厚实的被褥，目光落在白云微酡的面容，良久，合起的房门外，隐隐飘落一丝轻叹。

　　轻盈的精灵飘落，坠入凡间，本是洁白无瑕，却为何染上尘埃？污浊的是这混沌的人世，也唯有它们不吝不弃，遍布朱门宫阙，寒门陋屋，为凡尘笼上一抹洁润。雪，是上天的恩赐，舍去己身，还给天地一片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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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亦是飞雪飘零中送别旧岁，迎来新年，皇城内外皆是张灯结彩，喜迎新春。

　　金碧辉煌的皇宫亦是披上厚实的雪衣，恍若冰雪圣境。

　　“陛下，起风了，奴才斗胆，请陛下回宫吧。”一名灰衣内侍缓缓奔过，将手中的貂皮斗篷轻轻披上静立一株梅树下的玄色身影。

　　“得顺，今年的梅花开得迟了些呢。”指尖抚过一朵傲立枝头迎风绽放的红梅，龙昊淡淡应着。

　　“是啊，陛下。”得顺点了点头，接过身侧一名小宫女手中的紫竹伞，为陛下遮挡风雪。

　　“得顺，你先退下吧，朕想静静。”金银丝线交织而落绣有飞龙的袖口微扬，龙昊摆了摆手，屏退一众侍从。

　　“是，陛下，奴才告退。”得顺偕一众侍从伏地行礼，依言离去。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俯首，轻嗅花香，雪影迷离，恍惚可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昊哥哥，你看，这些花儿好勇敢，这么冷的天，它们都不畏惧呢！”粉红的新袄裹着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乌黑的秀发盘成两个小包包头，只余数缕发丝垂落，仰首看着一株高大的梅树。

　　“嗯，徐太傅教过我，曾有先贤云：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说得就是梅花。”身着玄色朝服，头戴梁冠的男童点了点头，亦是看向斗雪吐艳，凌寒留香的腊梅。

　　“昊哥哥，你懂得好多呀，能不能也教教我呀！”小女娃娃满是艳羡，自厚实的鹿皮手套中伸过一只红润的右手，轻扯男童衣袖。

　　“好，昊哥哥教你，起风了，咱们回宫吧！”牵过小女娃娃右手，男童点头应允。

　　“嗯，昊哥哥，若儿听你的，若儿是最乖的孩子了。”语声渐没，雪地里两行脚印蜿蜒而落，片刻便已不见，风吹花落，唯有香如故。

　　“若儿。”良久，梅林中飘落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承乾宫

　　“陛下，这是玉妃娘娘亲手炖的血燕盅，请陛下饮用。”轻推殿门，得顺伏地呈上玉盘。

　　“搁那儿吧。”埋首奏章，提笔落下朱批，眼角扫过那盅血燕盅，龙昊淡淡吩咐着。

　　“是，奴才遵命。”遵从吩咐，得顺搁下玉盘。

　　“得顺，吩咐御药房，玉妃的凤栖宫照旧送去‘芜子汤’。”似是想起了什么，龙昊叮嘱了句。

　　“是，奴才遵旨。”心下暗叹，得顺伏地领旨，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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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仪宫

　　“还是送了汤过去？”袅袅檀香充盈殿内，重重垂落的丝幔间，响起一声问询。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跪伏殿门旁的身影回着。

　　“嗯，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唉，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那般呢？”示意身侧的贴身宫女扶过自己起身，太后幽叹。

　　“皇儿，而今，叛乱已平，天下太平，你业已登基六载，也是时候给母后添上孙儿了。”上元佳节，月圆人圆，用罢晚膳，自御花园邀月阁内赏月的太后看向身侧的龙昊，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一事。

　　“母后，胡族的叛乱虽已平定，但夷族，乌族这些蛮夷又在蠢蠢欲动，屡屡在我朝边境挑起事端，国事繁重，未能添上子嗣承欢母后膝下，儿臣惭愧。”起身离座，龙昊微微躬身，向太后告罪。

　　“皇儿，你要明白，现今，你即已为君，就得担起为君的责任。”且不说后宫现今空荡，但一日未能立下太子，皇儿的皇位终究还是不稳，想着前些日子，那些个老臣的上书，太后徐凤雅微微皱眉，轻声叮咛。

　　“母后训示，儿臣谨记，谢母后。”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丝浮动，龙昊应着。

　　“如此甚好，既然，玉蓉那丫头不入皇儿的眼，不若，开春后，办个选妃大典吧。”摆了摆手，示意龙昊回座，接过一侧宫人递过的暖炉，太后说道。

　　“儿臣谨遵母后吩咐。”道谢还座，龙昊颔首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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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宫寝殿

　　“如何？”一道身影双手负于身后，仰望窗外一轮清冷圆月。

　　“回陛下，臣追查数年，却是方才查出眉目，有负陛下重托，臣惭愧。”单膝跪地叩首，黑衣覆面，一人垂首回着。

　　“是谁？”左手摩挲着右手腕的九龙白玉链，龙昊追问。

　　“这...这...臣...不敢说。”黑衣身影迟疑着不敢禀报。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手下略紧，握过那根纤细的白玉链，龙昊转身，看向伏地的黑衣人。

　　“谢陛下！”

　　“回陛下，是...”黑衣人道谢，轻轻吐出查探的真相。

　　“是他！”乌云蔽天，遮去月色，寒风裹着飞雪落入殿内。

　　“臣不敢欺瞒陛下。”

　　“嗯，朕知道了，这件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臣明白，微臣告退。”

　　“飞蛾赴火，前仆后继？玉家，好一个玉家！”黑夜中泛起一道光圈，却是白玉链断裂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