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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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圣诞节。
平时安静的云谷路此时也挂上了一串串的小彩灯，路上有人放着《铃儿响叮当》，欢快的铃铛声远远地传开。飞鱼包子铺前还很应景地摆了一棵圣诞树，树上挂了几条玩具小鱼。
脚步踩入薄薄的一层积雪中，发出簌簌的声音。吞佛童子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在已是黑漆漆的夜空下走在云谷路上。
走到平安公寓下的大院子里时，天空中开始飘落细小的白色雪花，落在黝黑干秃的洋槐树的树枝上，落在红发上、肩上。
平安公寓的院子里传来了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是阿九与住在四楼的傲笑红尘认养的小红在院子里打雪仗。
小红弯下腰抓了一把雪，也不管那雪在手心中逐渐融化，赶紧地搓成一个小小的球，朝对面的阿九身上砸去。
吞佛童子从旁边走过去，并不打扰小孩子的游戏。
“咦，吞佛哥哥，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阿九注意到吞佛童子，扭头朝他打招呼。
吞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嗯。”
“不过剑雪哥哥今天回得比你早喔。”阿九一边快速避开了小红又扔来的一个雪球，然后朝吞佛摆摆手，继续投入游戏中。
站在原地的吞佛淡淡地挑眉。
——上一句和这一句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不久，101室前的白色风铃就微微摇摆了起来，发出清脆如同流水一般的响声。
白发白眉的药师从打开的门缝中探出一个头：“阿九，饺子熟了，快叫小红也来吃晚餐。”
“少艾少艾，你也来陪我们玩嘛！”
“老人家腿脚不便，而且你们再不回来，饺子我就不客气地吃完了。呼呼。”
※
在玄关处换好鞋之后，吞佛童子走到流动着淡淡的梅花香气的客厅里。
“泡茶？”他朝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剑雪无名问道。
剑雪稍稍放下书，点头道：“嗯。喝吗？”
回到房间换下大衣的吞佛童子走到剑雪无名侧边的单人沙发前坐下，看向玻璃茶具中那沉沉浮浮的花瓣：“是梅花？”
“是每年梅花开的时候集来的。”茶已经泡好了，剑雪拿出了另一个茶杯，提起茶壶，将茶缓缓注入杯中。香气随着细流飞落而愈加浓郁清晰，却也愈加的幽远宁静。
吞佛拿起茶杯凑到唇前，热腾腾的白气拂过有些冰凉的脸颊，带来一阵惬意。他先是微微垂下眼闻那茶香，随后才轻轻啜饮了一口。
“茶叫什么？”
“暮雪。”
“暮雪。”吞佛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似乎是赞美地说道，“茶很好。多谢款待。”
一杯已尽，吞佛童子放下茶杯，抬眼看着剑雪无名：“吃晚餐了？”
“没有，我刚回来不久。”
听到他的回答，吞佛童子站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却是皱了皱眉。
冰箱里的食材不足以完成一顿两个人的晚餐。
他合上冰箱的柜门，微微思考了几秒，然后走回客厅对仍然坐在沙发上的剑雪说道：“圣诞节估计不会有快餐外送，我们出去吃吧。”
剑雪看向他，碧蓝的眼中一片澄澈，没有接话。
“就算是对那杯‘暮雪’的回礼吧。”
吞佛望着那双湖一般的眼睛，缓缓说道。
窗外，雪花依然在不停地从漆黑的夜空中飘落下来，簌簌地扑在窗上。风并不大，吹过的时候仿佛很低很低的歌声，旋律优美动听。
※
走出云谷路，往大学的方向再前行一百米就是一家名为“爱莲说”的素菜馆。
吞佛童子挑了一个在窗边的角落位置，两人相对而坐。竹制的卷帘半落着，道路两旁的积雪反射着路灯淡黄色的光，与落地玻璃窗上各自倒映出两人的侧面交映在一处。
吞佛童子低声向侍应生点了两道简单的菜，然后将菜谱推给对面的剑雪无名：“你点吧。”
剑雪并不推辞，翻看了几页菜谱之后点了一道菜：“可以了。”
这个时候餐馆里的人不多，上菜的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两人点的菜就已经上齐。
简单的一顿全素的晚餐，就在这默契一般并无丝毫尴尬的沉默中吃完了。
等待结账的时候，剑雪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洁白的雪。不远处有人推着车缓缓走过，车上的招牌醒目，招牌下腾腾热气，久久不散。
他站起来对吞佛说道：“我离开一下，稍等。”
……
雪已经停了。
走出餐馆，吞佛环顾周围，随后在一个流动的卖糖炒栗子的车子前看到熟悉的背影。他注视那等候着的背影片刻，随后也走了过去。
翻炒着的板栗“哗哗”地响着，已有阵阵的香气飘了出来。
此时等着这新一锅的板栗的人不少，吞佛走到剑雪旁边，偶尔有经过的人为了看看这里面的情况而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挤得极近。
新出锅的糖炒栗子是热乎乎的，还有些烫手。剑雪决定还是拿到公寓再吃。
两人刚走进公寓的院子里，就看到阿九和小红依然在打雪仗，不过这回旁边还多了两个大男人。一个是穿得十分厚重的慕少艾，一个是一脸无奈看着小孩子游戏的朱痕染迹。
“哟，你们两个是出去吃了？”慕少艾看到他们，十分愉快地打招呼。
“嗯。”剑雪看看他们，本来想问问他们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但想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慕少艾似乎是知道他要问什么，先是指了指天上：“我们在等月食。”然后又指了指仍然透着暖黄色灯光的101室的窗，“羽仔在里面洗碗。你们要一起吗？”
那边还在打雪仗的阿九突然停下了动作，任后面的小红怎样把雪扔到自己身上也无所谓，一路小跑到剑雪面前：“剑雪哥哥，这是你买的糖炒栗子吗？”
一旁的慕少艾看到这场景，有些无奈地扶额长叹：“阿九，昨晚是谁晚上吃了糖炒栗子结果半夜闹牙疼得哇哇叫的？”
“肯定不是我，是少艾！”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
这下连朱痕也无语了。
“给你吧。”剑雪无名的声音清亮，语调却平和如风静止的湖面。他将手中的糖炒栗子都递给了阿九。
“啊？剑雪哥哥你们不吃了吗？”小孩子有些惊喜，但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就等着听那句期待已久的话。
剑雪无名摇头：“不用了，你都拿去吧。”
“谢谢剑雪哥哥！”阿九接过了那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立马就停下了雪仗，跑到对面拉着小红一边呼呼地吹着栗子一边吃了起来。
“你们两个要一起看月食吗？”慕少艾看着那两个正在分食栗子的小孩子，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转而对吞佛童子和剑雪无名说道。
吞佛童子道：“我回去休息，不奉陪了。”
“我也是。”
“慕姑娘，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这么闲吗？”朱痕终于找到个地方切入谈话了，他朝吞佛童子和剑雪无名摆摆手，“好好休息，工作学习为重。慢走，不送。”
※
临睡前，吞佛童子散着刚刚用吹风筒吹干的长发，余光瞥到正站在阳台上的人，本要回到房间的脚步一转，也走到了阳台。
“在看月食？”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剑雪无名扭头看向吞佛童子：“一起吗？”
吞佛童子不答，只是走到他旁边，微微抬起头，望向那一轮暗红色的月。而月亮下方的更远处，建筑物的影子倒映在黑暗的江面上，在璀璨的繁华灯火下随着夜风晃动、破碎。
风吹过来的时候，有一缕极淡极淡、仿佛幻觉一般的梅花香气融入呼吸。吞佛童子下意识地侧过头，看着身边剑雪无名的侧面。
阴影将轮廓模糊了几分，眉目间寂寥平和，近在咫尺却又觉得遥远。
不过，这一切都十分真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