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夜晖》day day up

75、第 75 章

　　清晨时分，坐落在孤山上的归元寺。沙沙声，是一个沙弥挥着长长的扫帚在打扫院子。

　　一滴露水顺着嫩叶落在沙弥的脸上，他停下来伸手拂去，然后抬手摩挲嫩叶。天只是蒙蒙亮，太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叶子上，生机慢慢。

　　他露出会心的微笑，一瞬间好像天地万物也为这笑失色。然后他听得身后急促脚步靠近，“刘睿？”

　　转过身来，在微光中一个身影向他飞奔而来，一瞬间，他好像听到落叶被吹起的声音，露水啪嗒滴落在树根。

　　“师傅，请赐我法号，我发愿，将此生献于佛祖。”两年前，少年莽撞地剃掉一头乌发，跪在住持身前请求着。

　　“阿弥陀佛。”住持并未看他，只说，“施主慧根深种，只是时机未到，且安心修行，一切，听从佛祖的安排吧。”

　　声音宽阔，闻之忘俗。

　　现在，他看着那个急切跑来的少女，在她脚下看到彼岸花开又败，他终于知道，原来，她一直是那未断的尘缘。

　　一切的机缘，自与她分离开始，到重聚而圆满。他，终于放下了。

　　含歌在看到那个背影时便认出了她，她先是难以置信地盯着背影良久，然后转过头，求证地死死看着刘义恭，脸上混合着狂喜和感激。

　　看到刘义恭默认的一个眼神，她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喊出那个午夜梦回无数次品尝的名字。

　　“睿。你好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你没死，你不会死的。”她冲进沙弥的怀里，牢牢地抱住他的腰。

　　刘义恭也好，佛祖也好，谢谢，谢谢保住了他。

　　刘睿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带着清晨的微凉，心中划过一丝释怀而酸涩的情绪。他那让玉石失色的双眸，好像流淌过一条湍急的河流，在几个漩涡后，渐渐无波。

　　“施主。”刘睿握住含歌的腰，把她缓缓拉开距离，“贫僧明心。”

　　“什么？”含歌迷糊地看着眼前的人，熟悉的眉眼，陌生的表情。“我是明心啊，我就是明心。你在说什么？”

　　“刘骏那豺狼一样的性格，我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呢。”刘义恭有力的双手握住含歌脆弱的双臂，感受着女孩筛糠一样颤抖着。“嘘，冷静，你不想引起怀疑让他连这最后一块落脚地也没有吧？”

　　含歌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她眼睛瞪到生疼，看着远处那个依然在默默清扫庭院的背影。

　　在她造成轰动前，刘义恭上前一句低语“不想他死你就安静一点”让她瞬间爆发的情绪憋在了身体里，因此她此刻，抖得如落叶般。但还是纠结着，刘睿，你怎么能不认我，你怎么忍心看都不看我，为什么？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想你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现在的情况，等你冷静下来，我们需要谈一谈。现在，安安静静地跟我离开。”刘义恭不耐烦地提了含歌一下。

　　“现在就走？”女孩可怜兮兮地回过头，又不舍地看了沙弥一眼，“他还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能不能…”

　　刘义恭瞪了含歌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鄙夷和一丝杀气，含歌抬手抹掉控制不住的眼泪，低头咬住自己的衣襟，然后抬起头，“我明白了，我跟你走。”

　　她转过头去，向着那身影走去，“明心，我叫含歌，我会再来看你的，等我。”

　　青年握着扫帚的手微微握紧，心上似有双手绞动，却依然没有看她一眼。

　　待到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在石门转角处，唤作明心的沙弥才抬起头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