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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懂事以后,情动之前 ...

  •   仙道是从体育新闻部的同事那里听到流川要回国的消息的。
      “私人度假,谢绝采访!”同事小田把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两眼血丝,语气模糊,“还真他妈的架子大!”
      仙道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把酒瓶从小田的手里抽出来,当然当然,他是流川枫么,他架子不大谁的架子会大?
      “他谢绝采访,那我们吃什么?”小田醉眼朦胧地盯着仙道,手势不稳但非常坚定地把酒瓶又从仙道手里抢了回来,对着瓶口仰脖子就是一大口。
      仙道对着对方手里的酒瓶心惊胆颤地微笑,刚想要安慰几句,小田忽然又重重地一拍桌子,引来侧目无数:“真他妈的窝火!”接着手一滑,整个上半身摔在桌面上,之后便悄无声息了。
      仙道在心里叫苦不迭,站起身转过半个桌子想要把醉鬼弄回家,手刚刚触到肩头忽然听见手下的人喃喃自语:“如果能专访一次,一定就能成为首席记者了吧?”
      流川枫,仙道把醉酒的人扔进计程车里,你是个惹祸精!

      仙道为一篇开了天窗的稿件焦头烂额的时候,手机开始嘀嘀嗒嗒地吵。仙道出于礼貌接电话,半句“仙道彰”还在嘴里挂着那边已经先发制人:“喂,刺猬头,明天晚上七点钟在鱼老大家的料理店给那个狐狸开欢迎会。我告诉你,这个欢迎会的组织晴子小姐也是有份的,刺猬头你敢迟到试试看?”
      仙道迟疑:“请问你是……”
      那边大怒:“仙道你居然听不出是本天才?”
      仙道冲着那句本天才恍然大悟,有点委屈地想,你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我怎么会听得出来?
      疑问解除之后两个人开始谈正事。仙道坚定地申明他明天晚上绝对没空,樱木对仙道的不给面子表示了极大的愤慨,没得商量,他说,当然了,那是晴子小姐组织的啊,仙道怎么可以不给他到?不过如果流川不到那倒是再好不过。
      “没得商量!”樱木坚决地说,“刺猬头你非来不可!大不了本天才让你做个专访,保证你是体育记者的NO.1,让你那些稿件采访去死!”
      仙道想说我已经是时事记者的NO.1了,那边已经很一口咬定地下了定言:“就这样说了,明天晚上七点在鱼老大的料理店,不见不散!”然后电话很有气势地挂断。
      仙道默然地看着不再发声的手机,有被强拉上贼船的感觉。

      其实仙道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流川枫的欢迎会他非来不可,就好像不知道到了欢迎会的现场他该挤进哪一堆一样。
      往东走两步,有宫城对彩子求婚,加油者若干。
      往西走两步,有樱木对晴子表白,起哄者若干。
      往北走两步,有三井抱着点唱机荒腔走板,取笑者若干。
      往南走两步,有彦一拿着记录本声称要取经,身后追随者若干。
      仙道只好夺路而逃。
      连门外樟树下都有藤牧花三足鼎立,气氛诡异。
      仙道不得不再往前走,发现自己再走就该走上人行道了。
      人行道就人行道吧,仙道很乐天知命地想,饭后也应该散散步么,天知道他饭后正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是连人行道上也有熟人。
      仙道用视力2.0的眼睛看见不远处路灯与路灯之间的长凳上的雕塑时,用了足足三秒钟考虑是该举步向前还是转身就走。当他考虑到第四秒时,长凳上的雕塑出声了:“仙道。”
      仙道心头突然冒出做贼心虚的感觉,只好乖乖举步向前,在流川身边坐下,咳嗽一声,“你怎么出来了?”
      流川看他一眼,哼一声,说:“里面太吵。”
      一面说一面想,问的什么废话,你不是也出来了么?
      仙道点点头,然后发现无话可说。
      本来可以问问在美国过得怎么样,不过既然对方是流川——流川,地球人大概都知道的,有球打就是过得好了,没球打就是过得不好了。
      那自然是过得很不错。
      接下来,还有什么废话可以问?只是都已经是废话了,还问什么呢?反正流川不说话,他也没有一定要说话的理由吧……
      于是接下来仙道沉默了一分钟。
      也不过是沉默了一分钟——可是又觉得这一分钟太长了,长得所有过往都可以不紧不慢回放一次,长得仿佛流川可以又去一趟美国再回来。
      然后流川在仙道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突然问:“仙道,你家有多大?”
      啊?仙道目瞪口呆。
      “多大?”
      仙道对于他的蜗居面积从来没有过数字上的概念。
      “一间客厅一间卧室一间客房一间书房?”
      不能怪仙道最后用了个问句,实在是N个月没有开过那间客房的门了,什么时候就飞走了也说不定。他当年也可以说是每个星期都能见到流川的,流川还不是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就飞走了么?所以仙道想,如果他家的房间少了一个,那应该可以归为流川的错。
      “哦。”流川表示了解地点点头,“那我住你家。”
      什么?
      仙道想他就算见到流川有点精神错乱也不至于就幻听到这个地步。
      “你说什么?”
      “我住你家。”流川不太耐烦同样的话要重复两遍。
      “我家?”
      “你家!”
      “给个理由?”
      “记者太烦人。”
      仙道想起小田现在大约还在流川住的酒店里守株待兔,有点明白流川的处境。
      可是——
      仙道摇头。没好处,不干。
      流川撇撇嘴,大不了我让你专访!说的时候语气拽得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仙道一面恨一面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从来不认为他只是个时事记者不需要采访体育新闻。难道流川回国属于社会问题?
      流川志在必得,仙道垂死挣扎。
      “你们队长家不行?”
      “樱木不干!”
      仙道想大概晴子和他哥哥住在一起,也难怪樱木不干。
      “那宫城家?”
      “电灯泡。”
      “什么?”
      “他和学姐同居。”
      仙道想,那好,彩子家也不行了。
      “三井家?”
      “你家四分之一大。”
      “木暮家?”
      “太挤。”
      仙道想起来木暮有对双胞胎。
      “那还有藤真家阿牧家泽北家南烈家哪家不行你非我家不可?”
      流川白他一眼:“我跟他们又不熟。”
      只此一句,仙道彰丢盔卸甲弃械投降。
      “走吧。”流川站起来伸个懒腰。
      “现在?”仙道揉揉太阳穴有点头痛,“要回去打个招呼吗?”
      流川摇头。仙道点头,他也不想再回去乱哄哄的现场。
      “那打个电话说一声吧。”仙道挥了下手,下决定似地说,“你打电话,我去开车过来。”
      流川点头。
      仙道把车开到原处,并没有看到流川的影子。留心找了一下,结果看见不远处的电话亭里有一个人影颇似流川,拿着话筒,极不耐烦的样子——其实以仙道的距离根本看不见他耐不耐烦的,只是这样觉得而已——居然去电话亭打电话,仙道有点奇怪,而且一个电话打了这么久,到底不象是流川的风格。
      “怎么不用手机打?”流川系安全带的时候仙道问他。
      流川头也不抬,“没带。”
      仙道点点头,转动了车钥匙,“要先回酒店取行李么?”
      “不要。”
      “为什么?”
      “经济人在等门。”
      仙道恍然大悟,躲记者还在其次,恐怕躲经济人才是主要的。流川有多任性他知道,同理可证他的经济人有多可怜他也就知道了。
      “要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吗?”
      流川面无表情,“打过了。”
      “刚刚?”
      “嗯。”
      用公用电话打,干净利落不留后患,流川摆明了是故意不带手机,省得被人查勤。仙道对流川的经济人致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那你带了信用卡没有?”
      “不记得。”
      “现金呢?”仙道不抱希望地问。
      “……有。”
      “多少?”
      “一千。”
      只怕是准备着拿来打电话的。
      现在换仙道对自己致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心情沮丧就想吃东西,何况本来就饿得很,“我饿了,你饿不饿?”
      流川点点头。仙道把头探出窗外扫视一圈,刚好就近有一家711便利店,下车买两个便当两瓶果汁一盒关东煮,两个人草草吃完又再度上路。

      车开起来之后,一路无言。仙道拿余光扫过去,流川昏昏欲睡。
      “喂,流川,”仙道用胳膊肘顶顶他,“别睡。你睡了我可不叫你,到时候由你在车库到天亮。”
      流川是有前科的。从前他让仙道帮他补习那会儿,每每以仙道发呆他睡觉而告终。直到考试前那天晚上两个人才开始有觉悟要拼命。今天晚上就拼了!仙道很有气势地说,流川也跟着很有气势地点点头,可还是忍不住要睡觉,头点得象鸡啄米。仙道实在看不下去说你睡吧,两个小时后我叫你。两个小时后仙道当闹钟,结果自己的脸被揍得像闹钟,之后打死他也不肯再叫流川起床。
      这个前科仙道刻骨铭心,流川却早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自己的睡觉恶习自己当然清楚,所以就说了一声好,很用力地睁大眼睛保持清醒——谁想在车库一睡到天亮呢?何况车上睡也并不是很舒服。
      不能睡让流川有点坐立不安。他很反常地在仙道的车上东摸摸西看看,又打开了收音机,刚好是个深夜心情节目,黑暗里一堆痴男怨女把自己的爱情故事晾在电波里让人恶寒。哭哭笑笑笑笑哭哭,缠绵悱恻凄凉哀怨,搅得仙道根根汗毛倒竖起。他转头看流川,对方在翻他放在车里的CD,根本没在听的样子。
      ——也许流川只是需要声音来填补他们之间的空间,就象仙道只能用沉默来填充他们之间的空白。
      流川翻到一张CD,拿了出来,“喂,这张。”
      “怎么了?”仙道专心于路况。
      “眼熟。”
      仙道分出一只眼扫了一下CD封面,“那张?”他也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一下,忽然笑起来,“不是你的么?”
      “哎?”
      “你以前借给我的,一直没还。”没机会还。
      “哦。”流川点点头,把CD塞进去,声音响起来,是一张说唱音乐。
      两个人又都沉默下来,只有音乐在响,单词飞快地从耳边逝去,节奏分明不知所云——像流川离开之后的分秒,仙道想。偏头看过去,流川的眼睛盯着车窗外,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神奈川到东京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只是一进东京市区就开始堵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回到家已经将近两点半。流川的眼睛困得几乎睁不开,真难为他还没睡着。
      仙道用钥匙开了门,打开客厅的灯,流川从上下睫毛交错的空间里瞄了一下,两个字从齿缝中蹦出来,“猪窝。”
      仙道冷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流川想想这的确是他自找的,不好多说什么,干脆直奔主题,“我睡哪?”
      仙道去开他那N个月没有开过的客房门,还好房间没飞走,可是柜子里的铺盖不翼而飞,但也有可能是从来就没有放进去过。仙道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追究,找了全套洗漱用具和睡衣裤出来对流川说你洗完澡就睡我房间吧。
      流川还算有点良心,问,那你呢?
      仙道看了眼钟说我还要赶稿呢,今晚熬夜。
      流川点点头去洗澡。
      结果第二天仙道在办公室哈欠连天时开始后悔昨天晚上的高风亮节。最后困得不得不找个理由跷了班。五点半回到家打开卧室门发现雀巢仍然被鸠占。仙道在吵醒流川和睡沙发两种选择之间没有半点犹豫地选择了睡沙发。
      一觉睡到十二点被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吵醒,仙道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腰酸背痛。
      他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然后看见流川从厨房走出来,眼神还有半分迷离,手里端着一杯水。
      “喂,仙道,我饿了。”流川说。
      仙道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也觉得有点饿得慌。站起来走进厨房,发现他家冰箱里的可选择内容少得可怜。
      两分钟后仙道端着两碗泡面走出厨房。
      流川撇撇嘴,“垃圾。”
      仙道气绝,“只有这个,要不你就别吃!”
      流川建议外卖。
      仙道抬头看钟,十二点零八分。
      流川说,还有711。
      仙道后悔为什么昨天晚上要图方便去便利店给流川一个现成的范例。
      “要去你去。”
      流川摇头,记者无所不在。
      于是仙道很得意,“那你只好吃垃圾了。”
      流川再次非常坚决地摇摇头。
      仙道翻翻白眼,只有这个,要吃不吃随你。
      还有鸡蛋和米,流川更正,他已经事先去厨房查看过敌情了。
      那又怎么样?仙道耸耸肩,揭开泡面盖子,大概可以吃了。我可是什么都不会做。要不冰箱也不至于空空如也。
      流川冷哼,白痴。仙道哼回去,有本事你自己去做,有米有鸡蛋好歹还能做个蛋炒饭。切,流川不屑,做就做,怕你不成?
      说罢流川转身就往厨房走。
      流川会做饭一事令仙道大开眼界。既然有人做饭,他把打开的泡面盖子又盖回去,仙道当然也不想吃这种垃圾食品。
      三分钟后奇异的爆炸声让仙道弹跳起来直冲厨房。
      “你想干嘛?”仙道青着一张脸问流川,“做爆米花?”
      流川更正,是蛋炒饭。
      连蛋炒饭是用饭而不是米炒出来的都不知道,仙道奇怪自己怎么会认为流川会做饭。
      仙道立刻关了炉火推流川进客厅,心中暗下决心再不让流川接近自家的厨房,否则哪天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也不知道——当然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那个是他家的厨房。
      所有的后路都被掐断,流川不得不接受吃垃圾食物的现实。
      “其实也不难吃,”仙道看着流川吃毒药似的表情幸灾乐祸,揭开盖子挑起面条咬了一口,自己的表情也立刻变得好像吃毒药,“……泡过头了。”
      流川放下叉子推开碗,现在换他一脸幸灾乐祸。
      仙道不得不承认泡过头的泡面实在是很难吃。
      “算了,”仙道起身穿衣服打算出门,一脸不甘不愿,“我去买。”
      流川想想半夜十二点让人出门也确实有点不人道,“我也去。”
      “哎?”仙道非常惊讶,“那记者呢?”
      流川觉得这不成问题,“你开车。”
      于是仙道平生第一次半夜十二点钟开着车去离家仅一百米远的便利店买晚餐。
      还没加速就该关油门了。仙道抱怨说。

      流川在仙道家关了两天之后开始觉得闷得慌。他想出街走走。
      仙道从家里找出帽子一顶墨镜一付口罩一只风衣一件围巾一条另有手套一双堆在流川面前。
      流川面色铁青,大热天的他可不想被包成木乃伊。
      仙道想了想说,他还有方案二。
      流川听完仙道的方案二后面色愈发铁青。
      一或者二,要不就不出去。仙道说。
      尽管面色铁青,流川最终还是选择了方案二。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流川顶着仙道六七年前叱咤神奈川的刺猬头出了门。
      蛮好蛮好,仙道盯着流川的头发笑不可支,流川大怒,一只脚踹过去。
      令人惊奇的是,虽然流川改头换面之后回头率仍然百分之百,但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他就是“那个”流川枫。
      我这主意不错吧?仙道笑得欠扁,流川就当真扁过去,一面扁一面下决心,以后想出门的时候就改梳仙道的刺猬头,效果确实不错。
      那天出街的后果就是两个人进超市抱了一堆厨房用具瓜果蔬菜回家,一路上回头率翻了一番有余。

      本来只是天气太热才钻进超市避暑的。但因为仙道对数天前流川用米炒饭的天才行径大加嘲笑惹得流川出离愤怒出言挑战。仙道慷慨接受,比就比,虽然从没有做过饭,但他天才仙道彰怎会输给姓流川的小子?结果仙流二人无理智地买回厨房用具一堆瓜果蔬菜成山,仙道为此损失形象大把银两无数更兼劳动力若干。
      这笔帐一定要跟流川算清楚,仙道愤愤地想——他早在半路上就已经后悔了。
      说到算帐仙道才想起来流川欠他一个专访。
      别想赖。仙道说。流川不屑,不就是一个专访么?怕了他不成?
      仙道秉持着自己是时事记者绝不采访体育明星的原则把这个专访权以一打啤酒的价格转让给了小田。这个价格含有赌气的成分,因此后来仙道很有些后悔。
      小田采访完毕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满头汗水一脸戚戚,以后打死我也不要再专访流川了。
      当然了,仙道忍不住弯嘴角,颇为自豪的样子,他是流川枫啊。自豪完了才奇怪,这有什么好自豪的啊?
      不过那句如果能专访一次,一定就能成为首席记者的说法倒的确不算离谱,小田从此之后当真红遍体育圈。流川枫的威力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这些仙道都管不着,那时候他跟流川争斗得正酣。
      仙道家的厨房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无数次之后仙流二人均深深迷上了做饭这一新行当并斗得乐此不疲,就像当初迷上一对一一般。每天谁来做晚饭成为每日必争的话题。流川不必上班因此练习时间比仙道多出许多,这一点让仙道非常不忿。不过值得安慰的是,流川不像收拾房间那样——他把仙道家收拾得仙道什么东西也找不到——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做饭的天分,所以二人一直堪堪打个平手。
      还有一点忘了说,因为两个人做得同样难吃,每天晚餐的最终解决办法还是流川梳着刺猬头和仙道一起出去吃,当然是仙道付帐。

      时间飞快地过去,仙道发现和流川一起做的事情很容易就变成了习惯。他已经开始习惯每天尽量准点回家做晚餐然后再一起出去吃,习惯不用钥匙改按门铃流川会替他开门,习惯假日看见家里多出一个人影,习惯浴室里洗漱用具有两套,习惯去超市所有的日常用品都买两份,习惯在临睡前同另一个人说晚安或者是把另一个昏昏欲睡的家伙拖上床。
      习惯有的时候是一件蛮糟糕的事情,仙道对自己耸耸肩,却又自我安慰似地想,应该没那么糟糕吧?
      可是有一天回到家按响门铃真的没有人开门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慌了。用钥匙打开门,流川不在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衣服还在,洗漱用具也还在,仙道想这样的话就不该是离开了,但是其实那些都不是他的,流川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了,什么都没有带来也什么都没有带走,就像不过是自己把屋子打扮成两个人居住的错觉。说不定流川是真的走了,这样想,心口很闷,猛然一睁眼,才知道是做梦,右手压在左胸上,所以做了恶梦了。
      仙道再度闭上眼睛却睡不着,索性披衣下床。走到客房的门前犹豫了下,打开房门,看见流川还在床上好好地睡着,这才突然发现自己方才一直是悬着心的。还好流川还在,这样想着,觉得腿有些发软。可是明天他就要走了,想到这一点,心里又有一点酸,那种感觉大概是难过。
      第二天早上仙道开车送流川去机场。因为怕连自己的经济人也认不出来,所以流川没敢梳刺猬头还是乖乖地变装戴墨镜。仙道怕遇见记者,车在离机场还很远的地方就停下来。流川低头解安全带准备下车。
      仙道看着低头的流川说流川你别忘了你这一个月欠我生活费十万厨房修理费二十万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三十万流川你要记得把你这张CD拿回去流川你等着等下次见面我绝对已经做得一手好菜了那时候你想不认输也不行流川你……说到这里仙道忽然说不下去了,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天知道。
      流川仍然一言不发地解自己的安全带,他似乎是遇到了点麻烦怎样都解不开。仙道看不下去拨开流川的手凑上去帮他解,只是自己的手也有点抖,眼睛似乎也有点模糊。
      “仙道,”他听见流川在头顶上说,气流从头发上拂过去轻轻柔柔,忽然想起从前流川在他耳边说再见,“再见。”
      手猛地一震,安全带解开了。
      “好了,”仙道直起身笑着对流川说,“你可以走了。”
      流川对着他点点头,眼睛很亮很透明,瞳孔里一片澄净,眸光的最深处,似乎还在童话之前。
      流川下了车关上车门。仙道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觉得鼻子有点酸,低下头去找纸巾,眼光落在流川的座椅上,椅面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CD——他到底也没记得把它拿走。
      流川走了,流川回来过,流川又走了。走了来了又走了,却又好像中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终于找到了纸巾。
      忽然听见敲车窗的声音。仙道抬头,看见流川站在车外弯腰看着他。
      “你是忘了这个吧?”仙道摇下车窗把CD递出去,流川愣了下,接过来,却不走。
      仙道奇怪,“还忘了什么吗?”
      流川微微皱眉咬着下唇,表情有点困扰。
      “怎么了?”
      “仙道——”
      “嗯?”仙道觉得流川的脸有点红。错觉吧?他想。
      “你家——蛮好。”流川握着拳,手心里一片冷湿,从来也没觉得说话有这么难。
      仙道一愣,随即笑着拍拍流川的肩,“这么多天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流川为仙道的不解风情气绝,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一瞪倒把先前的窘迫都瞪没了,“我明年还会回来,那时候做饭你一定会输!”
      扔下挑战书流川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仙道放肆的大笑,流川怒火中烧,脚步越迈越快——混蛋!
      仙道心情愉快地开车回去上班。
      路上手机响。
      仙道拿起来接听,居然是自家顶头上司的声音。
      “仙道君,社里下个季度的出书计划已经定了,其中有一本你的《我和流川枫的少年时代》。”
      “啊?”仙道傻眼,“社长,我从来没有写过那本书啊。”
      “所以现在来通知你嘛。我们准备先以连载的形式在报纸上推出,可别拖稿啊。”
      仙道头皮发麻,“社长,我和流川枫的少年时代?您怎么会想出这个题目啊?我跟流川……”
      “哎哎,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跟流川那时候熟得很。这本书写出来一定大卖。”
      仙道哀号,“社长,我跟流川那时候不是很熟啊……”
      “在小田君的专访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仙道君你就不要推托了。”
      小田君?仙道一下车就冲进办公室去查那篇“专访”,果然其中有很大一个分标题——“年少时难忘的人是仙道彰”。
      流川枫,仙道把牙咬得格格响,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惹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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