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箱》百纳川

56、黑桃K03

　　铁皮箱
　　黑桃K 03

　　西门济文扮成了一身漆黑的冥府之神。这身打扮既不夸张怪诞，又很好地迎合了舞会的需要，与他的性格非常相称。
　　齐舒安作为陪同的家人，不需要费心准备。在进入舞会现场，也就是淑媛家的大厅后，他会被安排去另一间专门供陪同佣人们休息的会客室。相比他自己，他更担心他的主人西门济世。
　　说什么好好想想，还不是只戴了一只面具吗？
　　齐舒安此时一点儿都摸不透主人的心思——西门济世穿着的是他以往独自行动时的那身黑衣，仅以一张表情奇怪的白兔面具遮住了面孔。
　　马车驶进大门，车夫递上请柬。在短暂的等待后，西门家的两兄弟被请进了光华灿烂的舞会现场。齐舒安与他们分开前，特意对西门济世说:“少爷，请务必当心！”
　　隐藏在面具后的西门济世只是点点头。
　　被邀请来的所有客人大都装扮夸张而怪异。不过其中也有装扮成春之女神这样令人赏心悦目的人物。每个人都在踹度浓妆背后的真实，既使相互寒暄交谈，气氛也称不上和谐。
　　看到这番场景，西门济感慨了句:“济世，你的打扮太普通了！”
　　西门济世哼笑:“我厌倦了伪装。”
　　光线突然黯淡，打断了大厅内所有的声音。众人视线全都朝正中央的一条通道望去。只见一位美神打扮的少女缓缓走来。她用目光向每一位来宾行礼，最终对人群最后面的西门济世报以一笑:“伯爵大人，您的到来是我的荣幸。”
　　西门济世透过面具看着她，未发一言。
　　这少女正是此次晚宴的主人，西门济世的表妹淑媛。
　　她穿了一身华贵却十分清纯的白色希腊风连身长裙，挽起的头发上点缀着鲜嫩玫瑰。比起费劲心思装扮的众人，她反而更显加耀眼。
　　她向着乐师做了个手势，音乐响起，气氛顿时活跃。
　　“众位尽情享受吧，等到一位特殊来宾到访，他会为大家献上精彩的节目！”
　　“特殊来宾？”
　　西门济世和堂兄互看了一眼。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上了西门济文的肩，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济文哥，又见面了？”
　　是喜秋。西门济世他们刚刚看到的“春之女神”正是她。
　　西门济世倍感吃惊: “你被备邀请了吗？”他摘下了面具。
　　喜秋却好像没看见他，挽起了西门济文的胳膊:“济文哥，我能请你跳舞吗？”西门济文苦恼地看看他的堂弟，被对方的未婚妻拖进了舞池。
　　“伯爵大人，您的未婚妻似乎对您不够忠诚呢？”
　　突然的说话声让西门济世回过身:“朱丽叶表妹？”
　　“是淑媛表妹啦！”舞会的主人备逗笑，“您念错别人名字的时候真可爱呀？到那边坐坐吗？”
　　“你不想跳舞？”西门济世反问。
　　“暂时还不。走吧。”
　　淑媛把他带到了靠近走廊入口的休息区。由于靠近建筑中的私人区域，这里没有一个客人。
　　“能让我看看您的兔子面具吗？”淑媛一坐下来就说。
　　西门济世把面具递给她:“叫我来此，不只是看面具吧？”
　　“讨厌啦，您还真直接！”
　　“那么请你直说吧，为什么只邀请了杰森和我？杰夫堂兄呢？”
　　“杰夫？啊！您说济武哥！奇怪？他还活着吗？”
　　“什么！”
　　淑媛还没来得及回答，大门口突然有男仆大声传报:“大小姐！大人来了！”
　　场内灯光再度暗下去。大门口的方向走进来一个披着单肩斗篷的高个子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条蛇头手杖，白色丝绒手套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即便他没有露出真容，西门济世还是从那银色的金属面具上认出了他:
　　“叔、叔叔？！”
　　西门登荣对所有宾客视而不见，径直走上最前面为晚宴准备的临时礼台。淑媛中途也跟了上去。她首先说，“我请的特殊客人到了！请被要求戴着面具的客人摘下面具吧！”
　　被要求戴着面具的客人？！西门济世越发感到这场晚宴不简单。
　　仔细看的话，人群有些戴面具的客人的确很奇怪。他们的面具和服装并不相称，看来是来此后才被发了面具。
　　他们议论纷纷地摘下了各自的面具，让西门济世大吃一惊。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西门家的人，其中竟然还有西门登荣的妻子和小女儿淑娟。这让西门济世忌惮地重新戴上了他的白兔面具。
　　“各位！”淑媛的话仍在继续，“介绍这位贵客前，我想先让他献上今晚为大家准备的助兴节目吧？”
　　场下立刻安静下来。西门登荣在面具后面开了口:“为了让这节目更有趣，我特意从英国请来了几位先生。现在，有请他们！”他向身后一挥手，几个穿礼服的高大英国人走进了礼台的灯光里。
　　西门济世看清他们脸的一刻，往身后退了几步。他终于明白了这晚宴的目的，可惜为时已晚，那些英国人已在淑媛和西门登荣的指引下发现他——西门登荣用英语大声对他们说:“这节目的女主人就在那里！玛丽安小姐！麻烦各位请‘她’上来！”
　　“唔！那真得是玛丽安吗？”
　　灯光一下子打到西门济世身上，宾客随之投去视线。他真庆幸他来时没有张扬、眼下又戴着面具。他飞快地扫一眼人群，济文堂兄不知到哪里去了，喜秋也不见踪影。他倒是无意间扫见婶婶用怀疑的表情盯着礼台上的西门登荣。她大概在想为什么世上有和她的亡夫如此相像的人吧？
　　没办法了！
　　他掉头跑进走廊，还能听到叔叔的声音:“玛丽安小姐想掉我们胃口呢！请她回来！”
　　几个英国人追进了走廊。
　　走廊没有开灯，黑暗一直向前蔓延。两侧都有房间，西门济世逐一拧着门把，可是那些门全都上了锁。
　　一束手电的光从身后射来，一个英国人说:“为什么不开灯？应该在前面吧？”
　　接着另一个回应:“也许躲进房间了。”
　　“笨蛋！你没发觉房间都锁着吗？”
　　“那就向前追！”
　　走廊很快到了尽头，没有一扇门能打开。后面的手电光束眼看就要追上来，庆幸的是有一道小楼梯通往二楼。西门济世毫不犹豫地跑了上去。楼上的走廊依旧没有开灯、房门锁着。追着他的手电光束也意外地执著，紧跟上来。
　　左侧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西门济世迅速闪身进去，把门从里面锁住，耳朵紧贴上了门扇。几个英国人议论着什么从外面经过，让他松了口气。他丢了面具，一边静待外面安静下来，一边思考脱身的对策。
　　房内没有灯光，不过西门济世的眼睛已适应黑暗。他清楚地看到里面的陈设，这是一客用套房的外间客厅。正对面的窗户开着一条缝隙，窗帘徐徐浮动，一缕月光像幽灵似地撇洒进来。
　　突然，窗扇猛被推开。夜的狂风卷起了窗帘。接着，窗帘上映出一道浓重的人影。
　　“伯爵大人，那次府上有趣的晚宴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吧？”
　　窗帘落下，影子的主人在月光下乍现。他一脚踩在窗台上，一手拖着向上推开的窗扇，他瞪着西门济世的双眼充满了蔑视和仇恨，而他本身就像是鬼之子的化身。
　　那凌厉的气魄让西门济世大吃了一惊——是周仁。
　　“这圈套做得可真有意思，对吧？”
　　周仁跳下窗台，朝西门济世走近，“舅舅找来的那几只猎犬很快就把猎物赶入了陷阱呀？我以为他们会更没用呢！”他从外套里怀掏出手枪，对准了西门济世的眉心，“要跟我走，还是等着舅舅在众人面前拆穿你？冒牌货！”
　　外面走廊上安静了下来。西门济世背靠房门，笑了。黑暗中回荡起啪的一声，周仁的枪毫无征兆地脱落在地。是西门济世迅疾地甩出了他那长长的鞭子 。鞭子的磷光在黑暗的幽光中闪闪发亮。
　　周仁吓了一跳。
　　“很吃惊吗？”西门济世笑着说，“对于早已知道我身份的你们，这点小把戏你们应该早就探知了才对。还是我来告诉你呢？在英国，除了反串演员之外，我在剧团的另一个角色是驯兽师！”
　　“噢，我会把这告诉舅舅的。”周仁也神秘地笑了。他一个翻身跃上窗台，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撞开。西门济世赶紧藏好了鞭子。
　　“济世！”
　　“少爷！”
　　西门济文和齐舒安双双闯了进来。
　　齐舒安说：“少爷！恐怕有危险，我刚在一间休息里发现喜秋小姐昏倒在那里！”
　　西门济世向堂兄投去目光：“杰森，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
　　“我们跳完舞后就分开了。”西门济文说着，命令齐舒安，“医生，你去带喜秋走！济世交给我！”
　　“嗯！”齐舒安跑出了房间。
　　西门济文抓住堂弟的胳膊也往外跑：“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必须先离开！”
　　“不等乔治亚吗？”
　　“他要照顾喜秋！”
　　他们从房子后门溜出，双双上了一辆马车。
　　车子急速驶出淑媛的家，驶上了大路。一个迅猛的转弯把西门济世甩到车门一侧，使他无意间瞥见外面的景色：“杰森，我们去哪里？这不是回家的路呀？”
　　西门济文稳稳地坐在对面，古怪地笑了，咕哝道：“这就是你的命啊，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