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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黑桃A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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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箱
黑桃A 03
五彩迷幻的月光很快照出了走上楼梯来的黑影的真身。
这家伙穿着纯白色的睡袍,看起来俨然一只飘忽不定的幽灵。
“幽灵”从面前经过的时候,齐舒安更往藏身的阴影里缩了缩身体。他没看清“幽灵”的脸,但他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蹑手蹑脚地摸上三楼,身后留下一串淡淡的香气。
齐舒安在心里默数了十下,正要尾随那女人上去,只听见楼上隐约传来悄悄的叩门声,接着是男女的对话;对话声音极轻,听不到内容,就像情人间的呢喃。
是哪家的小姐和哪家的先生偷偷约会吧?齐舒安想。他犹豫了一会儿,转身下了楼。他觉得打搅别人约会是件该遭诅咒的事。至于济世少爷,等那对约会的人静下来再去也不迟。
齐舒安回到房间,疲惫很快席卷而至。他躺到床上,只想躺那么一小会儿,没想到张开眼的时候,天已见亮。
“济世少爷!”
齐舒安惊叫着从床上一跃而起。他一边懊恼,一边飞奔出了房间,直扑向三楼。
“医生!您来得太好了!我正要去找您!”
孙管家顶着一张惊慌苍白的脸,在楼梯口迎头撞上了齐舒安。
三楼走廊里挤满了仆人,其间还夹杂了几位早起的客人,人人脸上都流露着惊恐。
“太可怕了!”
“是谁下这样的毒手?”
人们低低地私语着。
“发生什么事了?”齐舒安问管家。后者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挤入围观的人群。
人群正中央,躺着一具腹部染满鲜血的女尸,没见到刀子,只有一滩血。女尸面部失去了生前的灵动,使她那浓浓的装容看上去恐怖极了。而她的头,正对着书房旁边的房门,那扇门上赫然挂着黑桃A的图画。
“医生,尸体怎么办?”管家焦急地询问,“我想不能让少爷看见,要不然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齐舒安扬手制止管家说下去。他看了看女尸,认出了女尸身上的睡袍——正是昨夜那个女人的。
“先、先抬到地下室。”齐舒安说着,将视线移动到了挂着黑桃A的门扇上:“少爷!”他捶打起房门,“济世少爷?济世少爷!”
门锁居然坏了,一扭就开。这更让齐舒安着了慌。他冲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低垂,光线有点暗。
“少爷?少爷!”齐舒安大声呼叫着,向着最深处同样低垂着帷幔的橡木大床踱过去。
听不到床里有任何动静。齐舒安忽然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盯住这紫红色的帷幔,向着它慢慢伸出了颤抖的手。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而就在这时候,身后通往书房的方向上,响起一个没睡醒的声音:
“乔治亚?这么早,你有什么事?”
齐舒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几秒钟,让自己镇定下来,并告诉自己这不是梦,然后回转过身。
西门济世就站在那儿——虽然少年顶着一双憔悴的黑眼圈,头发乱蓬蓬地,但是完好无损。
齐舒安激动地抱住了主人:“您没事真是谢天谢地!”
“等、等等,乔治亚!你快把我闷死了……”
“哦,对不起少爷!”齐舒安放开了手,激动得满脸通红。
西门济世整理着被弄皱了的晨袍,懒洋洋地问:“出了什么事让你大惊小怪?还有,你是怎么进到我房间里的?”他的言外之意是,他确定他昨晚锁好了房门。
齐舒安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沉下了脸。他没有说话,让开通路,让少爷亲自去看。他则跟在少爷后面,以防有什么不测。
当西门济世来到门口的时候,尸体已被抬走,早起的宾客也被管家劝回了房间,几个仆人正趴在那儿洗刷地毯上的血渍。
“到底怎么回事?”西门济世只说了这一句,就昏倒在齐舒安身上。医生吓了一跳,把少爷扶到房间的小沙发里休息。
“请关好门,我需要再休息一会儿。”西门济世扶着额头说。
齐舒安匆匆去关门,刚转回来就见少爷活蹦乱跳地在那儿走来走去。
“有人死在了我的门口,没错吧,乔治亚?”
齐舒安瞪着西门济世,没说话——他太震惊了,震惊于他又被面前的少年骗了一回。
“乔治亚!快回答我!”
而西门济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故意骗他。医生回过了神:“可、可是少爷,你刚刚昏倒了,您晕血……”
“哦,别管那个了!从今往后,你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是、是的!”齐舒安答道,“是程先生的女儿,死、不幸倒在了您的门外……”
“那个胖子爆发户的女儿?”
“是的。对了少爷,您卧房的门锁坏了,您昨晚没遇到什么……”
“对,我注意到锁坏了。”西门济世急匆匆说着,走向他的橡木大床,一把扯开了帷幔。
床上乱七八糟,却丝毫没有睡过人的痕迹。被子掀开了,枕头和垫子全被划破,鹅绒、棉花到处都是,还抹上了几处血迹。
“您、您真的没受伤吗?昨晚?”齐舒安再度不安地观察起西门济世。
对方摇了摇头,说道:“我早料到会有这结果,所以宴会前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对书房又动了一次手脚。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小小成果,但你必须保密。你发誓?”
“我发誓。”
“那么跟我来。”
西门济世带领他的私人医生从隐形门穿到书房,指着书架梯子顶端正对着的地方,说:“看到那两片顶砖吗?我把楼上正对着的房间地面凿穿了一个洞——楼上那间房是我小时候住的,那才是我真正的卧室。”
齐舒安在主人同意下,爬上了书架梯子。他把头顶的两片砖取下来,放到书架上,摸到楼上房间的地板,又推开两片地板、掀开地毯,才将头探进秘密的小门。看到另一个房间的景象时,他惊愕了一会儿。他环顾了一番主人真正的卧室,慢慢从梯子上下来了,不忘记把那个小门恢复成原样。
“都、都是您一个人完成的吗?”医生觉得那么不可思议。
西门济世微微笑了笑:“小工程。我把凿下来的砖头打碎,和灰泥一起从窗户丢下去,下面就是花园,谁也不回怀疑。”
“这么说,您昨晚就在那个小房间过的夜?您真该早告诉我!把我吓死了!”
西门济世再度神秘一笑:“实际上,我昨晚根本不在府里。”
“什么?!”
“我按照你提供的地址去了一趟老执事的家、中途遇到了些有趣的事,天亮前才赶回来。你把我吵醒时,我才刚刚睡着。”
“您、您去了田忠的家?!一个人?!”
“瞧?这就是我隐瞒你的原因。你总那么大惊小怪!现在,我都告诉你,你可别说漏嘴。我用绳子从书房的窗户顺出去,骑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匹,从花园后门溜掉。老执事还记得我,一看到我就认出了我,对我说了许多极有用的话。我从中得到不少线索……”
“等等少爷,您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呀!”
“书房里有地图。我只需在动身前熟悉一遍路线就好。行了医生,别再为我紧张了……”
“那么您说的‘有趣的事’,又指的是什么?”
西门济世抬了一下眉:“这我还不想说。”他一脸天真地笑起来,“得了!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知道遗嘱的下落。”
“您、您知道?!”
“嘘!小声点!目前只是猜测。我需要你帮我把书房里的每一个角落仔细寻找一下……”
“您觉得遗嘱在书房里?”
“不。我要找的是我父亲的日记。”
“日记?”
“别多问。只有证实了猜想之后,我才能告诉你真相,否则一切都是妄想。”
西门济世回到他的假卧室,边换衣服边说,“我要马上去处理一下那位小姐的事,她父亲一定大吃一惊吧?她为什么死在我的门口,目前也是个谜。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杀害她的凶手一定就是想杀我的人。这家伙首先杀害了那位小姐,又破坏了我的门锁,想用杀害那位小姐的刀子杀我,当他发现床上没有人时,他气坏了,不顾一切地破坏了我的床,真是个傻瓜!哦,对了,医生,”他匆匆洗漱完毕,把毛巾丢给齐舒安,“你不必跟我下楼了,帮我把那张床收拾一下?除了你跟我之外,不能让别人知道。还有,如果一会儿有人问起我,你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完,他出去了。
齐舒安遵照命令,没有跟去。他开始想尽一切办法为少爷掩盖那张橡木大床上的“秘密”。
楼底下的大厅里,暴发户正在那儿走来走去。他得知了他女儿的恶耗,此时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只穿了件睡袍、赤着脚。老家伙的脸上除了泪痕,还有无尽的怒意。他一看到西门济世,立刻扑了上去:“我女儿为什么死在你的门口?!你怎么解释?!”
孙管家和几位男仆们费了好大劲儿才将暴发户从西门济世身边拉开。
“请您冷静!”管家大声说,“您再这么闹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可我女儿怎么办?!她可是死在了你们西门府上!”
“我们为此事负责,您总可以放心了吧?”
在几个人的身后,响起西门济文的声音。而西门济武正站在楼梯上,冷笑地看着这一切。
“杰森堂兄,我会处理……”
西门济文只瞥了一眼他堂弟,继续对暴发户说:“惨剧已然发生,我很抱歉。这儿所有客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为了我们西门家的荣誉,我会尽力追查真凶……”
“追查真凶?!”
“别急,请听我说完。我会在五天内给您和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这总可以了吧?”
楼梯上顿时爆发出西门济武的狂笑。无论管家、仆人们,还是暴发户、西门济世,谁也没有说话。
府邸依然回荡着西门济文的声音:“济世,”他说,“如果你的身体允许,我希望你能……”
“三天。”西门济世突然对暴发户说,打断了他堂兄的话,“我以西门家当家的身份向您保证,三天之内就能给您一个交代。”
“少、少爷?!”管家惊呼。
楼梯上的西门济武吹响一记口哨,发出一阵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