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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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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五年夏 京城大街上
大街上,一台新娘大轿正吹吹打打经过,大概是富豪华之家,嫁妆十分丰厚,送亲队伍极长。
避在一旁绸缎铺的一位年轻人不由感叹道:“看来京城果是繁华之地,看这婚礼是十分隆重。
绸缎铺的老板也在观礼,听到了年轻人的话,接口道:“这婚礼哪算回事呀,小伙子你刚来京城吧,两个月前傅家的婚礼你肯定没见过,否则就不会说这话了。”
“学生确实是五天前刚来京城,不知傅府是哪家,他们府上的婚礼又怎么样呢?老伯?”
“哎,傅府当家是傅恒,他是在朝中兼着几个部门的差事呢,是皇上跟前第一红人,又是皇后的亲弟弟。”
年轻人道:“傅恒这名字也听说过的,的确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大臣,我还以为他早已成亲,原来两个月前刚举行的婚礼啊!”
“是啊,那婚礼,用你们读书人说的,叫什么‘什么京华’的正合适。”
“冠盖京华”。
“正是,正是,筹办这次婚礼的一些人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京城中最有名的玉器铺,金铺,绸缎庄几乎被一扫而光。”
“那老伯的绸缎铺不也正好沾其光吗?”
“哎,我这些货人家看不上,他们选择的可都是当今商号中最出名的,像绸缎买的就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天衣坊里的,还请了神针号的帮助绣的,京中许多人有钱请神针号的姑娘缝一件衣服,她们还要看你够不够身份,这次是整个神针号都停了三个月,帮助缝制一系列嫁衣呢?”绸缎铺老板不免十分羡慕。
“一项就是如此耗费,这婚礼只怕要耗巨资才行。”年轻人咂舌。
“那傅恒家里还怕没钱?”老板嗤笑。
年轻人听到这里,也不由兴致勃勃地问“婚礼只怕更是盛况空前。”
“对,就叫盛况空前,还是读书人会说话呀!”老板赞叹,“婚礼前几天,那外地的许多官儿就来了,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许多,婚礼当天那更不用说了,傅府那多大的院落啊!挤了满满的都是朝中大员,五,六品的一些官员都还进不了院呢?送嫁的车队从我门前经过,走了几个时辰都没走完呢?”
年轻人狐疑:“真的是如此盛大?”
“比我说的还盛大得多,盛大得多”,老板接着“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盛大的场面。”
“哪位姑娘嫁了给你,那真是天大的面子。”
“那当然,嫁给他的也不是普通人,我还听说啊!那天别人送的那些贺礼堆得几个房间都放不下。”又道“连皇上,皇后都送了呢?”
“果然是天子脚下,盛世之像啊!”书生感叹。
这时,送嫁队伍全部经过,年轻人告辞了老板,又向前途迈进。
傅府 雾生湖边,日见亭中
锦鳞在亭中一边给湖中的鱼放食料,一边和清流说闲话。
锦鳞已换了少妇装束,刚刚新婚,服装艳丽,更显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清流道:“六爷刚新婚,怎么就那么忙呢?”
“就是啊,皇上只放了六哥一个月的空闲,哪有什么事都非他呀?”尽管已成婚,但称呼傅恒“六哥”已成习惯,是再改不了口了。
“是啊!是啊!皇上不是非六爷不可,我们小姐却是非六爷不可。皇上怎么抢人呢?”
锦鳞尽管成亲已有一段时间,但害羞之意仍不减当初,此时早已假怒:“牙尖嘴利,多用心做事,少多嘴多舌的。”
“是,小姐。”清流笑着应。
“曹先生成亲之后就很少再见到他了。”锦鳞突然想起曹学芹。
“大概潜心于写书吧。这两年《石头记》又多了些。”
“曹先生这书写了好几年了吧,也不知什么时候写完,不过这一回一回地看,也别有意趣。”
“小姐这几年借着傅家的书库,看了那么多不该看的野史小说,还是觉得《石头记》最好吗?”
“确实是,我看这本书定能千古留名,写这类书的大多与之相差甚远,连《西厢》《桃花扇》之类我看都差多了,何况其它。”
清流笑了笑,把手边的鱼饲料递给已经放完的锦鳞手上。
这时丫环夏荷过来禀告说:“夫人,外边来了一个人叫成江涛,说是爷和夫人的旧识,来拜访两位的。”
锦鳞和清流相视一笑,不由想起三年前的杭州之行以及紫鸳了。
“反正也没事,请他到这儿来,我见见他好了。”锦鳞心情舒畅,何况又成了亲,倒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拒他于千里之外。
“是,夫人。”夏荷退出去。
“小姐,要是紫鸳姑娘来访,那多好啊!”清流说出锦鳞的心思。
“是啊,除了你之外,与我最亲近的一个朋友就是她了,可惜。”锦鳞叹息。
“能出去走走真好。”清流想起杭州,忘不了杭州的秀美景色。
“以后若有机会,再出去游览游览大清这万里江山,现在不是小姐身份,出入应该自由些吧。”
“对啊,何况六爷对小姐那么千依百顺,自然无不应允。”清流忍不住总是要打趣打趣的。
锦鳞此时心头甜滋滋,无意责怪清流。
夏荷领着成江涛已到了亭外。
“见过夫人,清流姐姐。”成江涛行了个礼。
“不敢当,请坐。”锦鳞端坐椅上,请成江涛坐下。
“多谢,夫人,这是我从家乡杭州带来的特级龙井,上次六爷吃过说不错,所以又带了些来。”说着将手边的龙井茶递过来。
锦鳞示意清流收下,“你太费心了,六哥回来让他好好谢谢你。”
“不用,不用。”成江涛忙摆手,“这算得了什么,折煞我了。”
锦鳞一笑,也不再说。
成江涛见她容光绝艳,不觉有些发呆,心中想起以前以为她是傅恒妹妹而想着力追求的事,不觉有些感慨,好在自己未能及时表露心意,否则岂不得罪了傅恒,何况自己心知肚明无论如何比不上傅恒,锦鳞自然也是决看不上自己的,说了徒生事端。
“你这次上京是述职吗?”
“是的,承六爷提拔,我上调京中,这下更可在六爷手下好好学习了,这是我一向的心愿。”
“你调入京那也是你的本事吧!”锦鳞淡说道:“六哥不会任人唯亲的。”
“那是,那是,我还有些用,这样我就高兴了。”
清流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锦鳞横了她一眼,清流赶紧掩住了口。
成江涛尴尬地笑笑,憋了半天,忍不住道“夫人比两年前更是容光焕发了呢?那时是清雅绝伦,犹如寒梅,此刻却是雍容华贵,犹如牡丹。”
锦鳞的心情悠然转往了杭州问:“杭州还是那样美吧?”
“是啊,夫人有空可再去欣赏欣赏。”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的时候,清流眼尖,已看见傅恒已回来了,换过了朝服,正向亭子走来。
两年的短短时光过去了,傅恒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两年朝中的经验也使他变得更深沉,以他年纪之轻,身任要职,能够处事果断,得到许多人的赞叹,绝不简单,更是乾隆当前最得力的臣子。二十来岁就已经封侯拜相了,也是乾隆朝的首例。
这时,清流和成江涛也见到了傅恒,两人都站了起来,成江涛跪下。在傅恒一面说“不要多礼,”下,一面行完大礼。
傅恒笑吟吟步入亭中,和锦鳞一起坐下,见成江涛还恭敬地站着,吩咐道:“你也坐下吧。我以为你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来的,你速度倒快。”
“是,奴才一接到旨意就马上赶来了,想先来见见六爷,看看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可吩咐你的,你是在刘延清大人的手下做事,他最是讲究时效,做事铁面无私,你最要紧是多做事,少说话,只要事情办得好,刘大人也会赞许你的。”
“刘大人严厉之名传于天下,我,我……”成江涛生性长于交际,与刘大人做事手法格格不入,一听是在刘延清大人手下,心中忐忑难安。
“什么事都要学的呀?你在刘大人手下好好学习,将来外放或者留京独挡一面之时,就会知道受益匪浅了。”傅恒吩咐。
“是,六爷这么说,那我一定向延清大人好好学习,不负六爷厚望。”
“我看你还算是个人材,这才调你在刘大人手下,你可千万别丢我的脸啊!”
“是,是。”成江涛赶紧应道,虽说严厉的刘大人令人生畏,但傅恒意在磨练自己之意足以令自己自豪了,天下谁不知傅府门下出了许多高官。
“成江涛还带了些龙井来,清流去煮了些来,六哥你也尝尝,好吗?”锦鳞见他们公事谈毕,知道傅恒对茶道要求颇严,这样的好茶急于让他尝试。
“好,江涛,你留下一会儿一齐吃饭吧?”
“是。”
傍晚时分,傅府整日除送走江涛外,又有好几个人过来找傅恒议事,只到此刻,才算宁静下来。
风渊楼茶厅之中,锦鳞正在为傅恒画像,傅恒坐在对面百无聊赖,道:“前些日子积了许多事,这几日才上朝,谁知就这么忙,我以后让那些官员们自己拿主意,别总来烦我,这样才能多有时间陪你。”
“算了吧,六哥,你就这种劳碌的命,未成亲之前我已知道了,不会怪你。”
傅恒动情地说:“锦鳞,你太好了,我娶到你这样的夫人,真是三生有幸。”
“别灌我迷汤就行了,我心中何尝不愿你多有时间陪我,何尝愿意你这样劳累,只是知道你的心愿,哎!”说到这里,也不由叹气“我只愿成为你实现抱负的助力,却不是阻力。”
傅恒更是感动“我早知世上最了解我的莫过于你,我除了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心愿,你知道吗?”
“还有什么?”锦鳞自以为对他了解甚深,‘天下第一臣’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却不知他还有什么心愿。
“就是希望能让你一生幸福自在,喜乐安康。”
锦鳞微笑“你有这两个心愿,我却只有一个心愿与你的心愿相似。”说着放下画笔,到旁边的盆子里洗净手上沾到的颜色。
傅恒知道这一个心愿自然是希望自己幸福快乐了。自己对她如此心意,锦鳞对自己同样情深意重,现在又得以结成如花美眷,真是夫复何求。眼神才微微流露此意,锦鳞似也有所觉,两人目光相融,都是柔情满怀。
“六哥,你过来看看我画得如何?”
“你画的,自然是好的。”傅恒还没看到,就下了断语,过去一瞧,见画中人栩栩如生,确属不凡,只是这画法,却有些奇怪。问“这是什么画技,我怎么没见过?”
“这是从西洋传入的画技,以前学过,好久没画了,有些生疏了。”
傅恒仔细端详那画,“西洋画法,倒也有趣。”
“六哥,你现在如能多些空闲,整日与我抚琴弄画,那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呢?”想起什么,又“嗤”的一声笑了“阿玛若知道我这样说,定要说这样的男子有何用,男子汉立身处世就当立功扬名,做一番事业。”
“天下男子都作如是想,也难怪阿玛这样说。”
“依你们这样说,天下就没有淡薄名利的男子了吗?”
“所谓淡薄名利,不过是无法接近名利的人所说的话而已。那陶渊明不是千古流传的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可他也是因为当的是九品小官,职位太小,受人排挤,这才放弃仕途之路,否则的话他又岂会归耕山野,这又岂是什么淡薄名利。”
“你这样举例我可举不出另一个例子来反驳你,不过我认为既是真正的淡薄名利,那也未必会留下名声,留下的自然不可算淡薄了。”
“这话倒也有理。”
“对了,”傅恒想起一事,“皇后最近身体不适,你明儿若是有空,就进宫去瞧瞧她吧,她一向都喜欢你。”
“好的。”
清流进门,唤二人去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