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贰肆 遭天弃拒业火堕（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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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阋墙、朋友反目！十九年前我便遇过了！
他说，兄弟阋墙、朋友反目，十九年前他便遇过了！
与玄霄同源的灵力在我胸腔中穿过来穿过去，汹涌激烈。恍若，那本不存在却应存在的心脏。
云天河……云天青，你们怎、么、能——？！怎、么、敢——？！
——如此心狠！
因与玄霄较量过，他的手法即便过了十九年，也还有迹可循，我能推敲的出个大概来。然而眼前。他的剑，哪里有往昔锋利？
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下手还如此轻慢。呵，这是取人性命的态度？这是那个从不遮掩丝毫风采的，手段雷霆的玄霄？
“你受伤了？”
几个简短的交手的空隙，夙瑶一惊，看向玄霄。
云天河一顿，有些错愕。
“……天河，”玄霄灵力一震，急速的灵力流转之下，伤势痊愈不过一瞬，“我不忍下手，你却招招毫不容情！不错，当真不错！”
“不是！我——”
“如今我只存一成功力，其他须用于维持琼华不坠，你们这样，可也算趁人之危？”
“不是的！我不想和你打！”
“玄霄……为什么要这样！就算想成仙，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可以陪你去找，知道找到位置！难道就不能放弃双剑？！”
放弃……
我微怔。
可以吗？
玄霄桀骜的表情一僵，看着云天河执拗的眼神，终是半阖眼，流露一丝怅惘。
“……天河，你晚了二十二年。”
“什么……？”
此时，玄霄已经睁开了眼，双目渐渐凌厉，“昔日修炼双剑、苦无进境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初有所成、经络逆变之时，无人让我放弃……”
我心中泛起疼痛，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无人让他放弃？
……呵。
……他师父巴不得他立刻与羲和融会贯通，成就他双剑飞升之梦，同室的云天青虽然不是一个爱修行的，却也不会拦着别人不去修行，而且当初，赐予双剑都认为是天大的好事，又怎会知道修炼双剑会遭遇什么。即便是后来发现，却已经……劝无可劝。
而夙玉……
修仙问道本是逆天改命，双剑威力又确实巨大，就是有所损害，夙玉也当做自己修炼不精呢，且还有一个“完好无损”的师兄在前，她只要努力越过这个坎儿，一定会好起来……又怎知后来会是那样的“破而后立”的好法（任何损伤，成仙之后自然不药而愈等╮(╯_╰)╭可怜的两个剑柱）？
是了，无人让他放弃。
“失却望舒、日夜受火焚之苦，无人顾我生死……如今，太迟了。”
本来是，天之骄子，一门翘楚，天生火脉，雄姿英发。
转眼间，炎阳焚体，门派不仁，好友不义，囚困无期。
当骄傲被尽数碾碎，茫然回顾半生，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可又得到了什么？是远超凡人的长寿？是无与伦比的道法剑术？他为修仙问道而来，到最后，他所执着的，也只有飞升一事了。
“我一生成于修道、亦毁于修道，纠结已深不可解，此种心境，他人怎能体会？！”
“那是——昆仑天光！！”
突兀的，夙瑶打破了沉寂。
我惊恐的抬头望去，淡黄愈白的光束居然真的出现在眼前！
昆仑天光？！
我被这意外的幸福给惊地头昏眼花。
赶紧揉揉眼。
——哎呀，琼华派这么搞，还真成了？！
回头要跟自家紫翠派说说！
“飞升的最后时刻已至！哈哈哈哈——！”
玄霄猖狂而笑。
慕容紫英一脸悲伤，“天河，来不及了……”罔顾生灵的成仙之法，如今心魔深种的玄霄，他打心底不相信能穿过这昆仑天光！
“…………”韩菱纱沉默的看了一眼云天河，低了头——
玄霄眼一厉，“韩、菱、纱！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韩菱纱惊得抬头看他，他知道自己……？
玄霄冷哼一声，上翘的唇角显示出他心情极好，“你的性命是我的！飞升最后时刻将你牺牲，才算死得其所！想要自尽乃是痴心妄想，我不会让你如愿！”
正在惊喜的我笑容一滞，他说……什么？
我缓缓侧首看向那人。
他说……飞升最后时刻，将韩菱纱牺牲？是死得其所？
不！不对！
玄霄他，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是在意这个给过他温暖的云天河的，怎会伤他在乎的人？好！不说这个，以往我得罪与他，向他求救时，他即便不高兴，也还是会施以援手，不是吗？！
我敬重他，从不小觑他，下绊子下黑手毫无压力，不也是冲着他并非弑杀之人，不也是冲着他一心向道？
这个罔顾他人性命的，是……谁？
云天河瞠目结舌，怒斥道：“你！你疯了！你凭什么拥有别人的命？！凭什么决定别人生死！！”
玄霄冷笑，“不用多言！再战便是！生生死死，须怨不得我！”执剑之手缓缓升起，剑尖直指云天河。
见状，云天河怒极反笑，“好！这次我不会只是伤你！”
“很好！很好！你体质特意，如今内修仙功，外执神器，云天河！你竟还不知足？看我飞升便心生妒恨、一力阻止吗？！”
“你——！我根本不是这样想！”
“休要得意！即便我没有你融合阴阳的修为，但双剑力量何其强悍霸道，若是全力施为——不逊于仙神之力！”
心神震动，禁制便松了。
云天青的声音终于穿透了纸伞，“紫风师妹，放我出来吧！求你了！这样打下去，昆仑天光在即，若是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我微微回神，低头望着已被我捏在身前的纸伞，微微苦笑。
来不及了。
我抬头望了网那边还在对峙的众人，刀光剑影，哪里还有听人说话的余地？
“云天青，”我轻声道，“放你出来？与玄霄为敌？我还没傻。”
“你信我好不好？师兄这样，到了昆仑天光一切都完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明明飞升已在眼前你都不信，眼下，不应该是那个红衣小姑娘的命比较重要吗？”
云天青气急，“那你放我出来啊！你不是说你属于第三方吗？那你干嘛插手我们的事！你说得出做不到，这算什么第三方？！我即使死了，那也是琼华派的鬼，我能管！但是你凭什么管我！”
我怔住。
“天河！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别吓我啊！”
云天河捂住胸口单膝跪地，没有说话。
玄霄清楚明白这一切，蓦然大笑。
韩菱纱错愕，转而怒道，“你……你笑什么？天河受伤你很开心吗？！你知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跟你打！他心里有多痛苦！”
“不自量力！”玄霄停下大笑，缓缓道，“不惧炎寒又如何？实力相差如此之巨，自保尚且勉强，竟还想分身替别人挡下攻势！”
可笑！
“云天河！我笑你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更笑我自己！直到此时仍想留你性命！”
如此，可笑！
我惊怒交加，如门中的那个曾在的“神秘人”说的，直接怒槽满了。
狠狠把纸伞冲着云天河摔了过去，我骂道，“老子管不了你了？！那你滚！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叫我好师妹，用不着我了就说我凭什么管你！云天青我告诉你，你这些破事老子一点都不想管！跟着你儿子抱团哭去吧你！”
“……”X6
落在云天河身上的纸伞被云天河下意识接住，下一瞬，一丝青烟从纸伞中飘了出来。
落地成形。
“哎呀？果然出来了？”云天青一脸古怪，没胆子看向自家师兄，只好装模作样看向他处，“炮仗又生气了，哎，果然一刺激就给反应哈，不错，不错~”
“……”X6
一股怒火从胸口直上脑门儿，我气急，指着他对玄霄说，“师兄！揍他！揍他！揍他个不成人形！”
“风——栖！”玄霄的脸黑了。
“呃……”糟糕，没跟他说过我带上了云天青这个讨债鬼！
云天青显然也慌了，连忙摆手，“喂喂！又来这套小紫风你到底要不要脸！不要仗着师兄狐假虎威啊！”
我一听又怒了，没顾上跟玄霄解释，冲云天青狠狠甩袖道，“老子还需要狐假虎威？！就你老子还收拾不了？！”
“喂！我忍你很久了！你是谁老子啊？！老子当年可没有教你一个女孩子随□□粗！”
“要你管！你个讨债鬼怎么不下地狱去油炸！”
“没办法，人太好了，地狱不收。”
“人渣！”
“老子渣谁了！你啊？”
“卑鄙！”
“喂！紫风你好好说话啊！”
“无耻！”
“你够了啊……”
“骗子！”
“……老子骗谁了！”
“——你们，要吵给我滚边上去！立刻，马上！”
嘤嘤嘤，师兄生气了。我老老实实低头对手指，都是云天青的错！
啧啧啧，师兄生气了。云天青不自在撇了撇嘴，都是小紫风的错！
云天河呆呆地唤道：“爹？”
云天青略抽搐表示，这个呆头呆脑的呆子是谁啊，真不想认。
一段混乱后，玄霄面无表情，直视云天河，“最后一次问你，到底里不离开琼华派？！”
“……”X6
这是神马情况？玄霄师兄你打算无视云天河他老爹云天青吗？我冷汗。
云天青倒是叹了口气，正式面对了玄霄，“师兄，放弃吧。以其他生灵无辜生命换来的飞升，杀伐太重，不是飞升正道。而且……”他目露不忍，犹豫了下续道，“门中弟子当真品行良好？行修正道？千百年来，即使一人飞升也充满困阻，况且你还妄图携带一派数人！其中困难危险，你又知道多少？现在昆仑天光未至，师兄，若要回头，仍有机会的！”
云天河似乎受到了鼓舞，“就是！爹说得对！你不放弃，我便不走！”
玄霄缓一眨眼，赤红的瞳仁转动，目光终于移到云天青脸上。
“云天青……”他嗤笑，“这算什么？一个鬼？”
不等云天青说话，玄霄轻蔑道，“既然成了鬼，就老老实实待在地府等待投胎吧。凡间种种，又与你何干。”
云天青没有说话，眸光黯然。开始的无视，现在的蔑视，好似他云天青对他而言，当真一点不重要。
不得回答，玄霄冷哼一声，对云天河道：“带上你父亲，现在离开，不然——”
“不走，如何？让我魂飞魄散？”
云天青面容沉寂。
我担忧看向他，怯怯地又看向玄霄。
玄霄一怔，转而讥笑，目中冷厉，“你若想如此，我便成全你，又有何妨？”
云天河担忧地低吼，“爹！”
云天青安抚地看了他儿子一眼，一双黑眸落在玄霄身上，分外冷清，“师兄，我和夙玉即便离开，却也牵挂着你。你仍是我们敬重的师兄……我们亏欠你太多，这条命，你要，便拿去。”
“爹？！”
我听得直想笑。敬重……却不悔自身行为。这样的敬重，如果是我，我才不稀罕。
“哼……”想来玄霄与我想的一样，他轻蔑道，“你站在这里，到底凭恃的是什么？无非风栖对你心软，我对你还顾念旧情。”
不然，你能到这里来？
——你如今还能以这种姿态存活，已是我手下留情。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这些！”
……不说话也躺枪。妈蛋，我被那个小心眼惦记上了咋办？
正惶惶不安，我惊恐的发现，玄霄已把视线转投我身上，眼中的癫狂，狂态已不可止。
“风栖……如今，你也要与我反目了吗？”
没有！不！我不会！我怎么敢！
我拼命摇头，双手都用上了。
“那你带他来此，护他瞒我，为何？希望他阻拦我飞升？！”
我迟疑着没有摇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云天青，最后点了点头。
“是否也是那句‘为了我好’？”
玄霄目露讥讽。
我……不是为了你。
眼前的他，目中讥讽愈现。而我心中所想，他又如何不知？
云天河可以说大半为了他。
云天青也可以说大半为了他。
只有我，我是纯粹的为了自己，不是吗？
不想我自己出事，等同不想他出事。可这并非我愿，实际上，他于我是何人？若非我如今形状，他这一出，不过是我坐台下津津有味看着的大戏。
弱者不能怜悯强者吗？我不知道，可是我觉得我怜悯他。怜他往日刻苦用功，惜他天资万中无一，悯他多年困苦从无放弃的强者之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不就是我们吗？云天河、夙玉为苍生仁道，弃忠弃义，至死不悔；玄霄为求仙道，与天争命弃仁，一念成执；我，修无情长生道，不愿与他人有过多牵扯，寡情寡义，却仁人不杀。
对手，从风梓换成了他。可以说，我是欣赏他的。
可是，他变了。
当然，我也变了。
“玄霄师兄，你当真没发觉你变了吗？”
“……”
我僵硬的微勾唇，“往日，那个即使厌恶我，有机会总会一剑劈向我，却又在我落入阵中担忧我安全的师兄……”
“去哪里了？”
玄霄师兄，你我互看不顺眼，可也只是私底下相处才这样。
那个顾全大局，会照顾看不顺眼的别派师妹的好师兄，去了哪里？
你我不是真正的敌人，也不像真正的朋友……
对我用上“反目”二字，让我何以自处？
“你方才说，飞升最后时刻将韩姑娘牺牲，才算死得其所……我眼前的这个师兄怎么了？”
他看着我，这时，似乎惊了一惊，“……！”
我感受着泪水划过唇瓣，有些了然他眼下的不自在。我心里还有微嘲，原来作为器灵，仍然模拟着作为人的七情六欲。
我不是想哭的，真的不是。我怎么可能为这家伙哭？没有理由，是不是？我只是，真的真的觉得好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了？我是在惋惜我的对手，又要被我抛下了而已，我才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狠狠擦了擦眼眶，我才不会为了别人哭！
“也许我真的不懂你，玄霄师兄，毕竟我们不是一个门派的。不过现在云天青回阳间了，以他跟你的情谊，一定能懂得比我多，不是？”我侧首想了想，又道，“玄霄师兄，你也别为我的死对我好了，我当日只是被天青师兄喊上来叫人的，我……没有为你挡什么的意思，只是站的不凑巧罢了。”所以，你对我的几次温柔，真的没必要。
我知道你是讨厌我的。
如果，因为这个误会让你对着讨厌的我温柔起来，真的没必要。
牵扯太多，命运交织，本非我道。
我，已逃避太久……
我的命运，本就该一片空白。
如同我的掌心之纹。
没有未来，才是我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贰肆 遭天弃拒业火堕（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