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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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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落幕
冬天的朽木宅一直让绯真觉得太冷清了,所以她在院子里种了许多冬天的花木,刚种的时候,天天都要照料,浇水施肥不能停,好在这几年都已经长成了,像她现在这样只能整日的躺着,树木们也能自己生长。
但现在她发觉她忘了种太多的树木,初春的樱、盛夏的荷、深秋的菊……她全都遗忘了,所以在这深秋刚刚结束而冬风初起的季节,庭院反倒显得更加寂寞……
“白哉大人。”绯真靠着白哉的肩唤到。
“嗯,怎么了?不舒服吗?”白哉小心的扶正绯真,望着她问到。
“这个周末,能请些朋友来聚聚么?白哉大人和绯真似乎都太久没有和朋友们聚聚了,感觉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他们了。”绯真的眼神是渴望的。
“如果你想的话,就让加代去请吧。”白哉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似乎真的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除了四番的人时不时来给绯真看看身体之外,就连常爱溜来串门的海燕也不太来了。
在绯真的邀请下,伴着西下的太阳,客人陆陆续续的到了朽木家。
最早到的是海燕夫妇,然后是京乐和浮竹,他们进门后看到绯真,都象征性的笑了下,就坐了下来;七绪和乱菊跟在卯之花烈和勇音的后面到了,她俩后面跟着的是五番的两人,市丸银笑着送上慰问的礼物之后,有意无意的从乱菊身边经过,最后还是坐在了蓝染的身旁;十一番的两人却直到宴会开始了半晌才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两人口中还互相指责对方认错了路。
白哉看了看到来的客人,和几年前的那次赏月宴的客人一模一样,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希望大家能尽兴,绯真谢谢大家赏脸了。”绯真拿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猛的一阵咳嗽。
白哉轻轻的拍着绯真的背为她顺气,同时拿过了她手中的酒杯;而在坐的众人马上也都喝干了杯中的酒。
剑八皱着眉头喝了一会,就背着八千留转坐到京乐身边,拿起京乐的酒壶小声说到:“咱俩猜拳。”
京乐听了,也拿起酒杯装满了酒,伸出了自己的手。
“绯绯抱抱。”八千留从剑八的背上跳了下来,冲到绯真面前,要她抱自己,却在半路被乱菊劫走了。
“小孩子吃糖去,姐姐们要讲话。”她把八千留丢到一堆食物里,拉着七绪和勇音坐到了绯真面前,而美亚子则让海燕把白哉拉到了蓝染那边,自己也加入了进来。
“好吧,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看着前面这群人的架式,绯真淡淡的笑了下,表示对方什么都可以问。
“你……唉,真是的。”本来还打算兴师问罪一番的乱菊,看到绯真这个态度之后又不知要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是我真的觉得现在自己很幸福。”绯真笑着说到,表情十分的平和。
“如果真的幸福就好,可是绯真,你难道不害怕么?你或许无法和朽木队长相守到老!”七绪担忧的说到。
“未来什么的,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奢侈了。”绯真低下头。
“绯真,你……”美亚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别一个声音打断了。
“唉!没趣,我回队里去喝酒打架去了。”剑八被京乐心不在焉的划拳喝酒搞郁闷了,站起身来就准备走。
“更木队长,真不好意思,让您觉得扫兴了。”绯真忙要起身去送。
“嘶……!不用了不用了,你坐着就好,酒我就多拿两壶走了。”剑八一连举起手中的酒壶,一边向八千留招了招手,八千留马上就爬到了他的背上,回过头对绯真说:“我们走了,绯绯再见。”
“慢走……”绯真只好微笑着目送两人离开。
相较于剑八二人的早退,其他人都留到了很晚,只到白哉明显表示出送客的意思了,众人才陆续的离开。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啊。”走出了朽木家的大门,海燕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只有少数几个星辰在遥远的天边闪烁。
“你觉得绯真办这个宴会是什么意思?”美亚子低着头小声问到。
“……”海燕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揽着美亚子的肩,慢慢的向前走。
“其实……绯真今天好像在发烧。”美亚子又接着小声的说了句。
“嗯……白哉好像也知道,但似乎被绯真说服了……”海燕应了一句。
“真的好黑啊……”美亚子伸出手怀住了自己的肩,望着如墨一般的夜色说到。
的确如美亚子所说的,绯真一直在发着低烧,当大家全都离开之后,绯真就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的倒进白哉的怀中。
“既然身体吃不消,又何苦要忍着等他们都走光呢?”白哉把绯真抱到被褥上,为她盖好被子。
“绯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绯真低喃着说到。
“……”白哉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坐在她的身边。
“白哉大人……你其实……”绯真躺在病榻上小声说到。
“什么?”白哉不明所以的问了句。
“……不,……没什么……没有什么……”绯真又半阖了眼,没有说下去。你其实并没有帮我去找我的妹妹吧?这句话她问不出口,万一他给了自己肯定的答复什么办?又或者他认真的找过了,却真的找不到?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希望从他的口中听到。
“绯真……”看着似乎已睡去的人,白哉小声的唤了句,半晌对方并没有回应,白哉于是轻轻的起身向外走去。
他大概也猜到了绯真想问的是什么,他并不是没有去寻找过,只是没有放在心上,如果还活着,那么早晚都能找到,如果已经死了,那么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只是,现在的绯真,白哉回过头看了看躺着的人儿,她仿佛就是为这件事情而活似的,如果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么绯真她……
最后的一段日子,白哉异常的温柔,就连说话的声调都不敢放大了,好像只要他大声一点,她就会烟消云散一般。
但绯真只是沉睡,偶尔醒了也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空旷的院落发呆。
“绯真……”白哉唤了声音,望着她缓缓转向他的脸庞,白哉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绯真……”他又唤了声,在刚刚唤过她不久的时候。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流逝了,如果绯真睡了,白哉就抓紧时间处理一下公务;如果绯真醒了,他便端坐在她的身旁,时不时的唤上一声“绯真”。
一开始,绯真还会小声的应一句:“白哉大人……”,可是久了,她才发觉,白哉似乎只是想唤唤她的名字,并没什么实际的意义。
但她还是感觉很幸福,感觉他每唤自己一次,幸福就悄悄的累积一点,就这样慢慢的累积,直到有一天,她会在幸福中死去……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漫长,而梅花却又开十分的迟,每天绯真睁开眼,那枝头的花苞都几乎毫无变化。
“等梅花开了,我叫人折几支放在屋里,这样你不用起身也能闻到梅香了。”似乎感觉到绯的焦虑,白哉握着绯真的手轻轻的说到。
绯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看得到它的,不要让它们离开树枝了,多可怜……”
“绯真……”白哉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的握着她的手。
“……白哉大人,大概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梅花了……”绯真又望向屋外。
“绯真!”
“……白哉大人,请您务必要找到我妹妹。如果你找到她之后,千万不要告诉她我是她姐姐。”绯真没有理会白哉的紧张,继续说到,“不要让她知道真相,只需要白哉大人您……去保护我妹妹。”
“为什么?”白哉有点惊讶于她的话。
“当初是我抛弃她的……我已经没有资格让她喊我一声姐姐了。所以我希望能够让她喊白哉大人您一声大哥……请您答应我……”绯真这样说着,眼角已经泛起泪光。
“我答应你。”白哉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谢谢您,直到最后还给您添麻烦,真是对不起……无法回报从白哉大人这得到的爱,真是对不起……与白哉大人一起度过的这五年,对绯真来说……就像做梦一样……白哉大人……”她已经如此的幸福,可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幸福怎么办?绯真这样想着泪又划了下来。
“绯真……”握着越来越无力的小手,白哉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回答她,“绯真,窗外的梅花要开了,你看……”
多年以后,他想,他用一个回头错过了她最后一声叹息……
第三次身着丧服站在灵堂里,白哉忽又想起前两次丧礼的情形。
第一次,他偷偷的看了眼躺在灵柩上的母亲;第二次,他望着父亲的遗体许久许久都没有离开;而这一次……这一次他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连望都不望向灵柩的位置。沉默的跪坐在灵床的旁边,他只是直视着前方,来上香的人,走了来,来了走,有真心难过哭泣的、有走形式的、有无所谓的,各式各样。他只是一直一直的望着前方的大门。
当守灵结束,旁人盖上棺木之后,白哉才看了眼密封了的棺材,低声的说了句:“下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