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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无双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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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妾其实很紧张,毕竟她从未跳过舞,这凌波妖步的第一卷虽然简单,但总是身子柔软身轻如燕才好,也不知在她家公子的眼里,什么才算好。
微微仰头,抬手,舒展手臂,她开始慢慢旋转,一面努力维持着平衡,一面尽量让手上的动作显得柔软。转的越来越快,岱妾的脑袋也越来越晕,她一咬牙,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双臂张开,跃起。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晕去了。
怡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眼前似乎还留着那衣衫翩飞的身影,虽然有些笨拙,有些僵硬,最后那一跃更像老鹰扑小鸡,但在月色之下,那轻盈的身姿和飞扬的青丝,还是令他眼中闪过了惊艳。
岱妾摔在地上的时候有点晕,她似乎瞧见了一个身影,很熟悉,却又恰恰很陌生,就那样一闪而过,她的心遗跳了半拍,好像失去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她没有看见那个人的面容,只知道,他着了一袭莲白色的长袍,重重叠叠,圣洁无比。
怡然带了岱妾一同去无双城,自从跳了那舞之后,岱妾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怡然见了也未多说什么,只是招了朵云,站上去对还在那里发呆的岱妾道:“不上来么?”
岱妾回神,古古怪怪地望了怡然一眼,手脚并用爬上那云朵。
怡然微笑:“抓好了。”
岱妾极惊异地望着云下的一切,她飞起来呢,还是腾云驾雾的,早前心里的疑惑和疙瘩早已被抛到脑后,岱妾激动地抓着软绵绵地云大叫:“啊,我飞了,我飞了!”
怡然低笑,手指一动,脚下的云突然狠狠抖了两下,吓得岱妾惊声尖叫,闭紧了眼紧紧抓着云朵。
听到怡然低柔的笑声,岱妾有些恼怒道:“臭妖怪,你作甚?”
“呵呵,岱妾叫的太厉害,骇得云儿都抖了起来。”
“哼,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作怪。”
“唔,其实我也有被吓到啦,呵呵。”
岱妾“哼”了一声后没说话,不过倒老实起来,抓着云朵安安分分地趴着。
这一安分反倒安分出了状况,怡然只觉得脚下的云一斜,回头一看,那呆丫头不知怎的竟滚下了云头。
墨色的身影飘然下落,接住那稀里糊涂的小巧身影。重新在脚下聚起祥云,怡然低头望怀里的姑娘,她竟是睡着了,而且这一番动作之后,也未见腥转,反倒小嘴微张,打起了鼾。
暗暗摇头,怡然将岱妾抱在怀里,身形微动,御风而行。
江南有座因富饶安定闻名的城池,叫无双城,无双陈之所以能年年富足,除了天时地利,更因为无双城有个傅九叶,此人年方二十五六,相貌俊美无匹,气度更是卓然超群,更有人言,此人乃天将帝王星,是拯救万民、一统天下的不世君王。不论传言如何,这位傅九叶城主的确都充满了传奇色彩,连他与一妻一妾的感情故事都叫人津津乐道。
不过无双城现下却出现了空前的危机,一场来势汹汹的瘟疫突然降临无双城,给原本无忧无虑的人们笼罩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城门口和城中各处都有城主大人安排的大夫为百姓诊脉派药,诊了脉确定无恙的都放出城去,染上病症的则被隔离起来,统一治疗。故而无双陈眼下虽气氛紧张沉闷,百姓们却也不慌乱惶恐。
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傅九叶能将无双城整顿成这般形容,委实不易。
眼下的无双城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人人都想着出去逃命,绝不会有人会进来送死。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面前便当真有这么两个不要命的。
守城门的士兵为难地望着面前的两个人,一看这二人便知道是好人家出身的,那女的虽还小,也瘦瘦地,但面容清秀衣着整洁,十分齐整。那墨衣的公子更是不食人间凡尘一般的圣洁美丽,他虽只是个士兵,却也有恻隐之心,不愿瞧着如此美好的二人白白进城去送死。
“这位公子,城里现在在恼瘟疫,厉害着呢,你们莫要进去枉送了性命。”
那墨衣公子笑而不语,倒是旁边的姑娘开了口:“大哥,我家公子便是专门来治这瘟疫的。”
原是个救命的菩萨,难怪这般美丽出尘!士兵立马肃然起敬起来,对着那墨衣公子行了个军礼:“原来是神医,请随我去见城主。”
不必多言,这二人正是怡然与岱妾,,二人腾云驾雾,不多时便已到了无双陈外,岱妾醒来的时候正靠在一棵树下,怡然则负手站在一边望着远方。岱妾这一觉睡得十分奇怪,无知无觉,也没有梦靥,只是醒来后脑中十分清明,竟似知晓了许多事,她心中觉得十分蹊跷,却说不上为什么,但不管怎样,聪明了总是好事,她便也不再深究。起身和怡然一同进城来。
两人站在城主府中的大厅里半晌,便听到脚步声,一个明朗的声音响起:“九叶刚巡城归来,叫神医就等,莫怪莫怪!”
怡然回头,进来的男子身材颀长匀称,金冠束发,锦衣玉带,蜜色的皮肤,嘴角含笑,一双长而微眯的眼睛看似慵懒,却透着深沉犀利,自上而下,一股贵不而言的气质浑然天成。
怡然低笑,吾道中人啊。
傅九叶进来的时候也在观察厅内的二人,那姑娘姿色一般,虽有一股子灵气,却也并不出众,可是他一触到她的目光,心里却是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当然了,一代帝王,是绝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轻易失态的,傅九叶心中虽然震惊万分,面上却依旧十分平静,瞧岱妾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他很快便不动声色地转眼望向了怡然。
一眼之下,他便从怡然嘴角的笑容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个男子,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绝不会是普通人。而且不知怎的,他只见了怡然一面,便觉得自己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在下无双城主傅九叶,请问神医尊号。”
“我叫怡然,并不是什么神医,只是正巧知晓此次瘟疫的渊源罢了。”
傅九叶一挑眉:“愿闻其详。”
“此乃鼠疫,鼠妖所为。”
傅九叶闻言脸色却冷了下来,哼了一声道:“傅某原以为怡然公子乃世外高人,自有不凡的见地,没想到竟是这般危言耸听,妖言惑众!”
有的时候感觉是很奇怪的,比如说岱妾第一眼看见怡然便觉得讨厌,一眼看见这傅九叶,却生出了亲近之意。见他并未相信怡然,而那只臭妖怪却只是似笑非笑地不说话,岱妾便忍不住上前提醒:“哎,他没胡说,他自己也是妖怪,这次就是来抓他的鼠妖手下的。”
傅九叶莞尔:“那姑娘和这位公子在一起,莫非也是~”
“我自然不是,我是好好的人。”
“那你为何要与妖怪在一处呢?”
“这个~”岱妾有些犹豫,总不能说自己是卖身给了这妖怪罢,还是说给他做新娘子他没要,结果做了个小丫头?
“傅城主,鹏翔于青天,蛟居于沧水,二者共存于世而不互识,人与妖亦如是,不过异类尔,更何况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也是妄言不成?”
“傅某无礼,实是在下救民心切,然总有狂徒满口胡言乱语,置我满城百姓不顾,令在下深恶痛疾,唐突了公子,请怡然公子见谅。”
怡然这回倒是遇上了敌手,瞧这傅九叶这一番话说得,面上是在与怡然道歉,实则是说,你若治不好这瘟疫,便是那胡言乱语、令人不齿的狂徒了。
怡然却只是浑不在意地笑笑:“我只是路过此地,不忍见黎民受苦才出手罢了。”
岱妾不以为然地低哼了一声,怡然才不是什么恰巧路过大发慈悲好心相救呢,他明明就是专程飞了许久过来的,虽然的确是为了救人,但谁晓得这只总是笑嘻嘻的臭妖怪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她站在怡然身后,怡然并不能瞧见她,岱妾便对着他墨色的身影做了个鬼脸。
傅九叶将一切瞧在眼里,不禁望着岱妾低低笑了起来。
岱妾有些不好意思,对傅九叶笑了笑,便低下了脑袋。
“傅城主,我想去看看疫情。”
“公子请随我来。”
眼角瞟见两个大男人客套完了准备出门,岱妾连忙迈步跟了上去。谁知不知怎的,两只脚竟不听使唤,岱妾便生生瞧见自己右脚踩在左脚上,身形一晃,向前扑去。
低呼一声,岱妾重重撞上了什么硬物,直撞得她头昏眼花,金星乱冒。
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岱妾瞧见了眼前墨色的一片,原来她撞到的竟是怡然的背!怡然转过身来,看着岱妾道:“岱妾莫不是太开心了,连走路都不会了?”
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岱妾气结:“你~“
看他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分明便是他搞的鬼,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刚刚冲他扮鬼脸,才故意叫她跌跤来戏弄她。
这个臭妖怪!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岱妾的额头,傅九叶明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肿了,姑娘不如留在府中上药罢。”
被他这般接触,岱妾脸有些热,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傅城主,我没、没事。”
不知怎的,怡然的眉目竟似更加温和起来,他低低笑了一声道:“岱妾倒是好福气,竟得傅城主如此抬爱。”
岱妾看了一眼举步走了出去的怡然,说话这般讽刺,莫名其妙发什么公子脾气甩袖子走人,她对着傅九叶一笑,甜甜道:“多谢傅城主好意,岱妾无碍。”说罢便急急赶上了怡然的脚步。
无双城中其实十分凄惨,日常的经营买卖早已停止,街上店门紧闭、空无一人,连空气好似很压抑。
城中有一条河,自南而北,贯穿全城,怡然和傅九叶四处看了一圈后,停在这条河边。
岱妾很是无聊,他们讨论的民生民计她不懂,瘟疫草药的她也不懂,傅九叶与她不相熟,怡然也不理她,默默跟在后面,岱妾几乎要睡着了。
这条河边长着许多花草,岱妾见怡然二人上前去瞧那河水,便自顾自蹲下来把玩那些漂亮的花草。
谁知草丛一动,一个灰不溜秋的影子闪过,极快速地往远处窜去。
什么东西,跑得那么快,岱妾心念一动,迈开小腿追了上去。
怡然望着那清澈的喝水,皱了皱眉头,道:“城中百姓皆是饮此水为生?”
“不错,怡然公子,难道是这水?”
“这水被鼠妖污了,不可饮用。”
傅九叶的脸色很难看:“无双城河流纵横,四通八达,若这里染了瘟疫,岂不是全城的用水皆~”
“也不尽然,此乃中流,河的上流,也就是西城,疫情相对并不严重。”
“那敢问公子,眼下要如何是好?”
“我会采药配置新药,只是河道污染,却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解决的事情,城中百姓的用水问题,可在西城挖掘水井,入土二十尺,水清冽无毒。”
傅九叶紧紧盯着怡然:“公子似对我无双城十分了解。”
怡然微笑:“不知傅城主可相信,在下是第一次来无双城,这些也不过是刚才巡城时所见所闻罢了。”
傅九叶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一瞬而逝:“闻一而知十,公子真乃天下奇才。”
怡然自然不会错过任何细节,但他却只是一笑置之,若他真与傅九叶逐鹿天下,孰胜孰负尚且不知,但他只是怡然,鄞山山主,或许日后连这个都不会是。在他心里,一切不过都是虚空罢了。
“既然已查出瘟疫的起源,公子便与傅某一同回府罢,让傅某好生款待。”
怡然点头,回身唤:岱妾。“
只是,长长的河堤,芳草萋萋,哪里还有岱妾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