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如青丝暮成雪》悲莫忘

1、倾君一回顾

　　“见到她了？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A大学旁一家小吃店里，邵思信一边抽烟一边好奇的问，说着故作优雅地用修长的指尖弹了弹烟灰，然后继续吞云吐雾。
　　“恩，她确实是问了我叫什么名字，然后说了一句……”薛皓谦想了想，剑眉一皱，顺手摸了摸鼻翼，才闭上眼睛缓缓开口道。“明若皓月，谦逊知礼，当真是个好名字。说完就走了，也没什么特别的。”阳光掠过他自然的短发，平润的额头，坚毅的眉骨和高窄的鼻梁，勾勒出无比完美的轮廓。
　　“哈？就只是这样？介绍了名字这就算了？我还以为人家会看你长得不错的份上多说几句，你这么含蓄算怎么回事？”邵思信有些怀疑地嚷道。
　　“……我只是还没决定好要以怎么样的方式和她相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又能再多说些什么呢……”
　　邵思信不耐烦的说。“好啦好啦，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扭捏了？下次我跟你一起去见她，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知道吗？”
　　“你不懂，我对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薛皓谦微微一皱眉，想解释邵思信的误会，邵思信却急急地打断了他道。“罗不罗嗦啊你？你小子最近这几个月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眉头皱得都可以连在一起了，不就一个暗恋你至于么？”
　　“……等我想好了会和你解释的。”
　　沉默了好一会，薛皓谦觉得气氛有些僵硬，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这里天气不好，都已经2月了还是有些冷，比不上家乡的青山绿水。”
　　“那是，我们春城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于是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开了，从天气到实事，薛皓谦一直巧妙地回避死党对那个女生的询问，怎么说呢？自己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一些事，虽然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却迟迟没有说服自己，就这么突兀地说出口，会有些唐突，也得不到挚友的理解吧，只好等决定了再全盘告诉他。
　　正聊得开心，薛皓谦的手机响了起来，只匆匆应付了几句就挂了。
　　邵思信痞痞地说，“是谁啊？莫非是雨君美眉找你报恩来了？哈哈。”
　　“我晕，你能不能哪天纯洁一点？真受不了你。她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薛皓谦有些无奈的说。
　　邵思信眯起眼睛含笑地看着薛皓谦，等待他的下文。
　　“是班长打来的，她说系主任在找我，要我马上过去，估计是问早上的事呢。”
　　邵思信又点了一支烟，“那你快去吧，你朝思暮想的可人儿一定也在那里，让女孩等久了可不好。”
　　白了邵思信一眼，这家伙，满脑子风花雪月，薛皓谦站了起来正想走，却还是问了一句，“也罢，我先走一步，你要一起回去吗？”
　　“你先去吧，又不是我英雄救的美，一会宿舍见，我把剩下的烟抽完了再回去。”
　　“行，晚上帮你带一瓶营养快线回来，先走了啊！”说着薛皓谦把钱放在桌上快步走出了小店，只留下在店里遭人侧目正在咆哮的邵思信同学大声嚷嚷着。
　　“你找死啊？居然把那么丢人的事说出来！”
　　薛皓谦漫步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有些凉，本应该是春风，吹在脸上还是有些冷，不过大学时光总是美好的，连带着向往也就不觉得天气是那么讨厌了。一会儿，会见到她吧？要怎么说才能给她留下一个好的映像？邵思信总是调侃他说是为了一个女生才考到这个大学的，笑他是高考一怒为红颜。他只是笑笑，也不说破，因为思信说的是事实，自己确实为了穆雨君才报的这所学校，又有什么理由去辩驳？
　　穆雨君，本校名人榜的常客，不仅人长的美，擅长舞蹈，功课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她家世显赫，她的父亲是本市知名的房地产商，旗下不少房产，而她的母亲又是出身官宦世家的名门千金。当年在苏城，她父母的婚姻得到了不少关注。她虽然不认识薛皓谦，薛皓谦却早就认识她了。
　　回想早晨的意外想见，却是和想象中的不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是气质吧？高雅如兰，肤白若雪，现在想想，会去帮她其实是情不自禁。只一眼，薛皓谦就再也移不开眼球，只见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目光冷清，宛若一株傲挺的雪梅。
　　他了解过她的消息，她学过不少特长，却是不会武术这一类的东西，原以为她会惊慌失措，却除了有点惊异并未失态，只是冷冷地弊了一眼那两个找茬的人。她本就给人一种很有距离的感觉，天生的，像是画中的景，华丽却遥不可及，又像天上的星，近在眼前却是触碰不得。再加上那冰冷的一弊，更是拒人十万八千里外了。
　　第一眼看到她，是深深的震撼，他无数次的想过她是一个怎样的人，高矮胖瘦都曾经设想过，他曾用思绪描绘出一幅幅关于她的画，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真正的绘出那份感觉。自以为见到会是一个娇弱的大小姐，满身故作贤淑的做作和矫情，自作清高却掩饰不了着骨子里的铜臭气。不想她却一身休闲T恤牛仔和帆布鞋的装扮，长发挽成一个髻，清新可人，与旁的邻家女孩无差。
　　薛皓谦有些自嘲地笑笑，莫不是当时再三确认了照片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穆雨君，本校大三的知名人物，她自是学校的一大美景，能歌善舞。思信总说自己了解了不少关于她的事，其实真的没有特意做什么调查，在这个信息发展得飞快的年代，什么消息都易如反掌，好八卦的人比比皆是，一点小新闻都可以是烦躁的生活里的一味调剂，添油加醋之后变得满城风雨。自己只是随便上论坛问了问，就对她的基本情况知道了个大概。就凭她敏感的背景和特点，想不关注她都很难。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办公室，系主任正在里面侃侃而谈，想必她已经在里面了。薛皓谦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才踏进房门。见有人进来了，房里的人都转头看向薛皓谦。
　　系主任热情地把他拉进房间，边走边打开了话匣子道，“就是你帮助穆雨君同学赶走那些不良少年的吧？哎呀，真是个好孩子，快坐下来，当时是什么情况？雨君同学一直在夸奖你呢。”系主任像是机关枪一样，抛出一大堆的问题，也不管薛皓谦的反应，自顾自的说。
　　“没什么，这都是该做的，看见学姐有麻烦总不能不管，您过奖了……”薛皓谦客气地回应，心里却暗自只觉得这主任好笑，大学里也这么关心学生的么？平日里怎么不见她对别人嘘寒问暖？所以说人是不平等的。
　　“那个，我们就是想了解下当时的情况好向雨君同学的家长交代。”说着主任朝薛皓谦挤了挤眼，说出了重点。
　　薛皓谦马上会意了系主任的意思，原来把自己找来，只是为了好向她的父母交代么？薛皓谦低头微微一笑，这样更好，反正自己就没有打算多说什么，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薛皓谦想了想说“当时就是看见两个社会青年把学姐堵在路上，不让她走，我看到之后就跑过去制止了他们，并且说我通知了门卫，还没等我再说什么，他们转身就跑了。”
　　“原来是这样，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你来把详细情形写在这里，我们好稍后去向穆家解释，辛苦你啦，还好你反应快，才避免了不幸的事情发生，哈哈。”系主任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薛皓谦的肩，干笑道。
　　薛皓谦写完了“自白书”，系主任满脸笑容地收了起来，却转而与薛皓谦说了几个话题，问了问薛皓谦的功课有没有什么问题，想不想加入学生会云云。不知为什么这些做领导的就是废话很多，不相干的事也可以说个不停。而穆雨君也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偶尔看他们一眼。
　　说了好久，系主任才好像有些累了。“习惯了就好，那你去忙吧。雨君同学的事辛苦你了。”薛皓谦轻轻一笑，这主任，只怕早就想叫自己走，却还难为她和自己聊了那么久。薛皓谦应付地回答说“谢谢主任，那我先走了。”说罢转身要走，却瞟了一眼穆雨君，初春的阳光透过窗子，穆雨君黑色的头发形成美丽的晕影，白色的衣服也似乎泛起微弱的光，忽然有些恍然睁不开眼。她……果然很美……
　　只可惜，到底还是没能再和她说上一句话。薛皓谦自嘲地笑了笑，到底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共处，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说。
　　正兀自想着，穆雨君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主任，那你忙，我也要回去了。”
　　“啊？你也走了？好的好的，那注意安全啊，今后有问题只管来找我，生活上有什么缺的，我都想办法给你补齐。”
　　“好的，麻烦你费心了。”
　　薛皓谦不禁停下脚步想要打量一下穆雨君，她却径直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句“你还不走么？难道想再听几句主任的敦敦教诲？”言语之间却并未停下，而是直接走了出去，薛皓谦有些发怔的回味她的话，甚至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和自己说过什么。
　　出了办公室，两人却并肩走着，一路无语，薛皓谦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总觉得她给人一种距离感，说不清原因，只是一种感觉，淡淡的，却又恨强烈。怎么说呢？她很像一个谜，你以为已经猜遍她的心思，她却总是做出意想不到的反应。
　　“你也觉得主任话很多吧？”哈，又是意料之外，穆雨君先打破了沉默。
　　“恩……不过上了年纪的都这样，爱唠叨。”
　　“那你的意思是主任已经很老了？她可是我姑妈，下次我告诉她去。”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我是说……就是很慈祥，是关心我们才问的！”
　　穆雨君听了，突然转过身来很严肃地看着他，薛皓谦却正懊恼自己说错了话，还在想怎么解释比较妥当，她却又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没心没肺，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眼睛也眯了起来，那笑虽算不上淑女，但很真诚，毫不做作，不同于方才的疏离，倒是平添了几分亲切。
　　穆雨君大笑着说，“哈哈……我是开玩笑的，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看你那一副窘相，把脸都憋红了……哈哈……”
　　薛皓谦有些纳闷，不是一直给人很冷清的样子吗？怎么突然调皮起来，还把自己当猴耍。微微皱了皱眉，才接上她的话“这……我还以为她真是你姑妈，看她对你挺细心的。”
　　穆雨君却突然收住了笑脸，半晌才幽幽地说“是啊，其实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过因为我姓穆，他们才对我那么热络，换了别人怕是不同了。”
　　薛皓谦抓了抓头，暗自道，这人，一会一个样，难怪说女人翻脸和翻书一样快，时晴时阴的，捉摸不透。隐约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薛皓谦赶紧换了个话题问。“学姐吃过饭了吗？”
　　“还没呢，不是一直在办公室被盘问到现在么？你不也看见了么？”
　　“……”薛皓谦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老问这些有的没的，明明计划了好多话题好和她聊聊，到用的时候却一片空白，一句都想不起来。
　　“啊哈？莫不是你想请我吃饭？”穆雨君戏谑地看着薛皓谦，眼睛忽闪忽闪的，像一只顽皮的猫儿正在戏耍自己的猎物。“不过今天就免了，我下午还要去上舞蹈课，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啊？这样啊，那真不凑巧……”
　　“恩，我要先走了，如果有缘再见的话在讨论这个问题吧。”
　　“那学姐慢走……”
　　穆雨君说完快步走开了，留下薛皓谦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呵，有缘……吗？缘分这种东西岂是天定的？难道天不给我缘分，就不能再见么？你可知，世间不是所有的巧合都是天定，人定有的时候也能胜天。
　　走了很远的穆雨君忽然转过身对薛皓谦喊道，“对了，我还没向你道谢呢，今天谢谢你！”而后带着满脸笑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丫头，居然向自己道谢，也罢，她又怎么知道自己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应该自己说谢谢才对，让自己有机会认识她。这么想着，薛皓谦俊美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邪魅的微笑。
　　回到宿舍，邵思信正在电脑前叼着烟玩游戏，见薛皓谦进门开口打趣道。“哟，英雄回来了啊！欢迎欢迎，和你的美人怎么样了？她有没有说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准备以身相许？”
　　薛皓谦白了他一眼，辩驳道。“玩你的游戏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哪里来的什么英雄不英雄。”
　　“行了吧，别谦虚了，倒是是个问题问你，我一直在纳闷你怎么会去帮别人强出头，我映像里你可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再说你没事去学院的东区做什么？我记得我们没有什么事是要往哪里走的啊？”邵思信暧昧的看了薛皓谦一眼，调侃的说。“莫非是你夜观天象知道心爱的女神会遇到危险才赶过去救她于水火之中？哈哈，这也太狗血了吧？”
　　“恩，恭喜你答对了，今天你倒是不傻。”
　　邵思信一挑眉，痞子气十足地说：“什么？哈哈，你当你是预言帝啊？那帮我测测下次世界杯的冠军是谁，我好下注去，也不用辛苦读这劳什子的书了！”
　　薛皓谦从桌上也拿了一支烟点了起来，斜躺在床上幽幽的说。“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
　　邵思信有些不懂，扭过头来直直地看着薛皓谦，一脸的问号。
　　薛皓谦迎上邵思信的目光缓缓地说：“我知道今天她经过那里的时候，会有人拦住她。”
　　“这……你的意思是……”邵思信睁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薛皓谦。
　　“别嚷嚷，你还想让其他人也知道不成？”
　　“我说你怎么会那么凑巧的救了心仪的女生，又不是在写小说！快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邵思信一听来了兴致，索性关上电脑坐到了薛皓谦的身边打探消息。
　　薛皓谦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闭上眼睛淡淡的问道，“你不觉得我做的有点过分么？”
　　“那有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像穆雨君那种级别的美人当然不能用普通的手段，爱情又不是等在那里就来的，不犯法还平白得一段姻缘，哪里过分了？哈哈，我还一直说你情商低，看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用小人伎俩，看不起我。”
　　“怎么会？一日是兄弟，终身是兄弟，再说我看你那么喜欢她，你怎么会伤害她呢？”
　　“你又知道我喜欢她了？”
　　“那是，不然做什么要来找她啊？你之前怎么认识她的？”
　　“说来话长，我本来就应该和她认识的，不过有些事勉强不得……不说这个，你真没觉得我这样很卑鄙么？”薛皓谦有些担心的问。
　　“虽然不是什么君子行为，但所幸没造成什么伤害，下不为例也就是了，你放心，兄弟会一直挺你的！”
　　“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哈哈”
　　“当我是兄弟就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些打劫的人？”
　　“哪里有什么打劫？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他们是抢东西的，穆雨君也没辩驳，所以大家都以为她被打劫了而已。其实我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他们是外地来这里，在一家网吧里打工，我只给了他们钱要他们去找穆雨君，还骗他们说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吵架了，她却不愿意与我和好，我想制造个小小的误会让她感动一下。兴许会原谅我，所以就求他们帮忙，到那里什么也不用说，只要围住她，看见我跑过来就可以走了。”
　　“他们也不怕被逮住啊？”
　　“我让他们什么都别说，又没开口说抢钱，也没动手，堵住一个人的路犯法么？在说我早就在那里等好了，不会有人比我更快。他们不过是给我制造个机会让我’以为’他们在抢钱罢了。误会的打劫，算是犯法么？”
　　“行啊你！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真是佩服！”
　　“不过是个损招罢了，没什么炫耀的。”薛皓谦皱眉一脸嫌弃的说。“老有种负罪感，思信，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做都做了你就别自责了，你肯说出来证明你确实有悔过之心。哥们挺你！再不行以后追到了对嫂子好点也就算对她的补偿了。”
　　“呵呵，小弟，你终于承认我是你大哥了？”听了好友的宽慰，薛皓谦终于笑起来调笑道。
　　“滚一边去！我叫穆雨君嫂子是我尊重她，关你屁事！你就是我小弟，还想翻身了？”
　　“你连师父都不尊重？欺师灭祖不成？妄我当年帮你给小红帽牵红线了！”
　　“靠！那陈年烂谷子的事还瞎提？你皮痒是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对为父都敢动手？！”
　　“今天不扒了你的皮你还真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唉唉，打人可以，别打脸啊！”
　　“哈哈，要是你没了这张脸，估计人家穆美眉就不要你了。”
　　两人虽一直吵吵闹闹，倒没能掩饰住彼此的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