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福寿仙》天宫茉理

138、大唐贰拾

　　“莫要妄言。”虽然理解对方心存的憎恨怨怼，但面对这几乎可堪称诅咒的恶毒言语龟灵还是心生不悦地断然否定。而长琴也仿佛丝毫不以为忤，伸手指向前方的一栋宫殿，笑吟吟道：“你不信也无妨，与我一同进内一探如何？若是我的记忆未曾出错……那里应是你原先的居处，娲皇宫罢。”

　　龟灵望着前方熟识的建筑，一时间却是踌躇着并未挪动脚步。见此情形，长琴不由嗤笑一声，语带嘲讽地道：“莫非身为高贵的天界公主，也会近乡情怯？”

　　少女无奈一叹，丝毫未加掩饰地坦然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心存胆怯了……我所修又并非无情大道，又怎会真个无所畏惧？”

　　“真是虚伪之极。”长琴冷笑一声，却也不再出言催促对方，径直自行迈步向内走去，待走到殿门前却陡然驻足，眸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失笑道：“着实有趣……莫非我竟是一语成箴？”

　　听闻此言，仍自犹豫的龟灵不由一惊，身形一闪便已来到少年身侧，目光落于殿中那端坐于王座之间，双目微阖仿佛陷入恒久沉眠的男子时终于神色骤变，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父亲。”

　　“太子长琴仍苟延残喘与此世之间，尊贵如天帝却已化为遗骨……却不知昔日贬我下界之时，天帝可有料到有此一天？”在再三确认对方已没有了生命迹象后，少年顿时毫无顾忌地嗤笑出声。而龟灵却对其充满了恶意的言语恍若未闻，踉跄着走到男子身前跪坐在地，伸手似乎想要触碰对方，但最终却还是缩回了手，半晌后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般笃定地道：“此处所存的仅为父亲遗蜕，其灵魂已然转世。”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天帝身为洪荒大妖，一旦身陨，投胎转世原本便是难上加难，若是其魂魄尚存，其躯壳内又怎会再感应不到一丝真灵？”少年摇了摇头，竟是低低笑出了声来，神色难明地轻声道：“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未料堂堂天界白玉公主，竟与我一般堕落成了丧亲失乡之人。”

　　他身为昔日的天界乐神，如今落到魂魄不全，无处可依的地步，心中阴霾怨恨早已在一次次的渡魂经历中积累到无以复加，而如今突闻仇人身亡，心中自是大为快意，面对少女难得的失态，更是如同看见一直高高在上的天女落入了凡尘一般，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其心中的复杂情绪更多的是自哀自怜，还是幸灾乐祸？

　　龟灵摇了摇头，却也并未再次出口辩驳。她自洪荒世界而来，又曾修至大罗金仙境界，自是知道伏羲在此之后虽未能成圣，但最终却也再次投胎转世，并最终以三皇之一的身份成就天皇至尊，不死不灭。论起地位的话即便相比起圣人也并不差什么，单以结果而论已算是极好了。但这些事却并不是一直在各小世界中辗转流离的太子长琴所能够知晓的。待她再次站起，神色已然古井无波，淡淡道：“昔日身为白玉之人生，如今回想起来宛如梦幻泡影。若非你们这些故人尚且存在于世，我竟是无法确定那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幻梦一场……既然神界已然废弃，便让父亲神躯在此永远沉睡吧。”

　　长琴冷笑一声，方欲再次出言。却见一团肉眼可见的神光陡地自面前少女额心处逸出，瞬刻间已是将之整道身影团团包裹在了其间。他此刻修为尚且低微，一时间竟是顿感周身压力大增，更是觉得对方身周浓郁的灵光刺眼之极、难以逼视。耳边只闻对方幽幽接道：“我整日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到师尊身边，只一心修行提升实力，从不愿为任何事驻留。却未想到我既然身存与此世，又怎么能够当真超脱？只会事与愿违……没有什么是能够永存于世的。龟灵早已与万仙阵中身陨，白玉亦陪同父母埋葬与娲皇宫中——此世此间，我只是杨灵。”

　　长琴先是面色微诧，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般神色巨变，虽然双目被灵光灼痛也仍是死死盯着面前的景象不曾移开分毫。而待到灵气终于缓缓散去、少女身形再次浮现时，原本其所立之处已多出了一道身着华美道袍的女子身影，两名少女遥遥相视，虽然两人容颜有所差异，但气质却是极为相似，便仿佛镜面中的一对倒影——龟灵目光复杂地望着面前那道含笑而立、与前世身为‘龟灵圣母’时的自己面目一般无二的虚像，最终却还是无奈一笑。“前世我全心修行倾尽全力也未能迈入斩尸准圣境界。今日竟然水到渠成了。”

　　长琴面色怔怔，木立当地。沉默半晌后方神情苦涩地道：“准圣……竟是准圣……”俊逸的容颜渐渐扭曲嫉恨，一时间竟显得有些狰狞，“我被贬入凡间前也不过区区金仙，转世千年更是连魂魄也无法保全，日后更有可能神识泯灭，你何德何能竟能轻松晋升准圣！”

　　若是换作往昔身为天界乐神之时，长琴绝不至因他人进益而心生不忿。但在一次次的渡魂中恶念滋生，他终究还是难以保持往昔风轻云淡的心境了。龟灵虽然心生喟叹，面上却仍是心平气和地道：“你所熟识的‘白玉’，并非我的第一次转世，在此之前我亦经过数个元会的积累修行，更有师尊悉心培养教导，方能顺理成章地走到此步。”

　　她虽视长琴为友而一次次容忍其试探和恶意，更是数次试图挽回其逐渐崩溃的心境。但若对方当真已无药可救，她或许会为之惋惜，却也不会再做徒劳之举。只解释了一句便转向面前的少女，温言问道：“虽然你我出于同源，却也是单独的个体，不知该如何称呼与你？”
　　面前少女展颜一笑，沉稳的神情中登时多出了几分娇俏，这一点倒是与前生的龟灵截然不同了：“道友你既已自认为杨灵，那么我身为道友三尸之一的‘自我’，是否可自名为‘龟灵’呢？”

　　虽然龟灵在洪荒时也曾不止一次地见过他人的三尸分`身，但自身斩尸却又是一番奇妙的感受了，虽然心知对方与自身同源，但心中倒觉得像是多出了一位调皮的妹妹一般，听闻此言只是哑然笑道：“虽然道友所言也并无不可。但此名龟灵却是已经习惯了……不若还是你我共用此名如何？”说到此处敛去笑容，面色微肃，躬身一揖，“我如今修为低微，也不知何时方能回转师尊身边尽孝，而且我之命运已与此世纠缠不清，恐怕一时之间是难以脱身了……之后的事情，恐怕还要拜托你了。”

　　少女也同样收敛了笑容，同样还以一礼，沉声道：“绝不负道友所托。”

　　她二人虽然性格有所不同，但所思所想皆为一致，龟灵自然无须再过多地嘱咐对方什么。寥寥几句便商议已定。她虽修为有限，但其三尸分`身却是不受此世灵气制约，前世功法皆可随意使用，灵气涌动间已是将遥处京城的和氏璧摄于了掌中。在下一刻一道男子身影已是自玉璧中跃出，忧心忡忡道：“师姐你可还好？方才你方发动阵法将杨小子传送到我身边，我还未曾来得及问询与他……你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说到此处陡然怔住，讶然望了面前的两名女子半响方自讷讷接道：“师姐你这是……斩尸了？”

　　龟灵浅笑着颔首，问道：“大哥是否安然无恙？”

　　听她承认。赵公明顿时大喜过望，但随即又忍不住露出担忧之色：“杨小子无事，倒是你……此间灵气虽还算充裕，但似乎用于斩尸仍有所不足，你可是强行透支了体内灵力？”目光环顾了一周后似是认清了身周环境，神色渐渐复杂了起来，“……堂堂天界竟然荒废到了这般情状，果然世间难有永存之物。”

　　“师弟毋须担心。我此次斩尸，多还是心境积累已足，外加机缘巧合。并不会给我自身带来什么负担。”龟灵淡笑着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唤师弟前来是想询问……师弟你可愿同我这位道友一道回转洪荒？”

　　赵公明诧异地扫了‘自我’一眼，虽然其与龟灵前生相同的容颜让其颇有亲切之感，但却也知晓所斩出的三尸与本尊虽同出一源却也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听闻自己师姐语中颇有惜别之意，当下急急追问道：“为何你只提我与她？莫非你不与我们一同回去？”果不其然龟灵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此时修为低微，道友虽有大罗金仙实力，但携我二人穿越空间恐力有未逮……而且我与此间因果未尽。日后有道友代我在师尊身边尽孝，负起截教师姐管理传道之责，我倒是不必急于回归了，但看天意罢。”

　　赵公明沉默片刻，苦笑道：“若你坚决想要离开，也未必没有别的法子。你定要留在此处……是因为诛仙？”

　　“也并非全然是因他的缘故。此间我亦有亲友存世，眼见大劫将至，我又怎能任由此世毁灭？”龟灵展颜一笑，神情中再不见过去一心想要回转洪荒世界的急躁，反而多了几分温和和追忆，和声道：“倒是师弟你需要考虑好了，你虽为公明之命魂，却也是独`立之存在，待到魂魄相合，对公明本身来说或许是大大的好事，但是单对你而言……即便能够保存过往记忆，却也等同于消失了。”

　　赵公明默然注视着少女，神色复杂之极，片刻后终是洒脱一笑，道：“不成圣，终为蝼蚁，我如今魂魄有缺，修为难有丝毫进益，更会成为同门亲友之累赘。如此浑浑噩噩活于世间，却也实在没什么意思。师姐……日后我虽无法伴与你身旁，却衷心盼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