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双双把家还》夜微阑

14、第十四话 开启新生活

　　三日很快过去，夏天妤和李美欢来到她们约定的茶楼见面。
　　“天妤姑娘，要让我交出珠儿去，我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李美欢愁皱了一张脸，眼眶转眼又有些微红：“但是，我那无缘的亲生女儿，我却也……想看上一眼……”
　　夏天妤还未开口，窗外却传来了一声惊呼：“娘，你们在说什么？！”
　　眼瞧着珠儿又惊又疑地冲了进来，李美欢一张脸惨白如纸：“珠儿，你、你怎么来了……”
　　珠儿看了夏天妤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这几天你魂不守舍的，以为我没看到么？我原想可能有人为难你，今儿才特意跟了你出来。没想到、没想到……”她咬住了下唇，无法将后面的话轻易说出口。
　　“我竟然……我竟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相比李美欢的苍白，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怕是气血都冲到了头顶。
　　“……是。”事已至此，李美欢也不想再隐瞒什么，“这位天妤姑娘，便是……便是你亲生娘亲派来找你的……”
　　珠儿又看了夏天妤一眼，这次逗留了很长时间。夏天妤也趁机打量着她那张酷似沐禄满夫妇的脸孔，不知道应不应该将她接回去。
　　“娘不要我了？”珠儿感到浑身无力，腿一软，半倒在李美欢的身上。
　　李美欢当下便落了泪：“傻孩子，娘怎么会不要你？你爹走得早，咱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你是娘的命根子啊！”
　　“但是，我还有个亲生的娘……”珠儿疑惑地嗫嚅着。那还未长全的心智，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的娘亲另有其人的事实。可她的话却让李美欢周身轻轻一颤：
　　是啊，珠儿毕竟还有个亲生的娘。纵然自己不舍，但怎么能剥夺她们母女相见的权利呢？
　　“珠儿，我们去柳州看看……看看你的亲生爹娘，可好？”她轻轻问道，却不觉泪流满面。
　　夏天妤暂别珠儿母女，心情变得有些沉重。翠柳见她不言，也便沉默地跟随着她。绕过小巷，见到街上的年轻女子皆驻足而立，对着一家店铺的门前指指点点，时而掩嘴轻笑。她心生好奇，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却是微微一怔。
　　明亮的紫色衣袍宽松地系在身上。纯白羊脂玉的发冠，腰间束的是銮金腰带，三颗色泽上乘、铜钱般大小的翡翠如流苏般垂落下来。再往下，是一双勾勒着金线的白色软皮靴，看似简单随意的打扮，却是件件价值不菲，一身贵气从这慵懒随意的男子身上倾泻而出。
　　这间书画店的老板当然也是个眼尖的。他满脸堆笑地招呼这位公子，殷切地一样样介绍着，对方却始终似笑非笑，一双媚眼迅速瞥过架上的文房四宝，终在一支狼毫笔上顿了顿。
　　掌柜的立马将笔从架上取了下来，将此笔一阵吹嘘，说得仿佛是不会写字的人有了这笔，也能写得一手好书法似的。那男子只是用手指微微拈了拈笔尖，问了个价格，然后让小厮丢了一锭碎银过去。
　　掌柜笑得合不拢嘴。他已经报高了笔的价格，可这公子给的数目，却比他说的价格还多了几倍。今儿真是财神爷显灵，天上掉钱了！
　　男子转过身来，视线从手里的笔上挪开。铺外的阳光相比起室内有些刺眼，他不适应地微微眯了眯眼，却不知这个动作让他原本俊美的容貌看起来更是妩媚，直将那些女子看得都忘了羞，站在原地目不转睛。
　　他幽黑的眸子懒懒地飘过那些陌生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随即唇角轻轻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径直向她走去。
　　夏天妤感觉到那些灼人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翠柳一见到洛紫丞，慌忙拉着她便要跑：“是洛家的人！”
　　夏天妤反握住她的手：“翠柳，洛紫丞不是坏人。”
　　说罢，连她自己都有些怔。洛紫丞不是坏人么？他对她的帮助，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嘴边的笑意却更深了。那汪深潭在阳光的照耀下，映着他的笑，此刻也波光粼粼起来：“多谢顾小姐抬爱。”
　　声音低沉、酥软，带着独特的慵懒。那些姑娘们心有不甘地望着夏天妤，但见她也是样貌极好的，又是一身的小姐派头，当是他们门当户对，也便只有眼红的份。
　　洛紫丞睨了翠柳一眼，认得这是顾天骄的贴身丫鬟，这才道：“那件事还没解决，便敢到处乱跑了？”
　　已经弄清自己身世的夏天妤底气也足了不少：“顾天骄不欠洛家一分一毫，姨丈无权为我决定婚事。洛家给了多少聘礼，我让他如数退还便是。”
　　他低头看她的眼中漾着危险的光芒。夏天妤有些恨自己现在的身形，必须用仰视来回击他的打量，气场都泄了一半。
　　“可能没你想的这般简单，”他慢条斯理的，“当时你姨丈是你唯一的亲人，又是白纸黑字和洛家签了协议的。最重要的是——你的指印也按在了上面。”
　　夏天妤一惊，直直地盯着他：“他们逼我按的，是不是？”
　　洛紫丞避开了她的视线，算是默认。
　　他果然是个帮凶，夏天妤愤愤地想着。但眼下除了他，却没有第二个人能解决她面临的难题。
　　“小姐！”忽然传来耳边的，是一道激动的声音。翠柳转头一看，竟是云雾山庄从前的几个老伙计，他们望着夏天妤的眼神也是充满喜悦。
　　“小姐，这些都是云雾山庄的老人，有的跟了老爷十几年了。”她适时地在她耳边讲解，夏天妤恍然地点了点头。
　　洛紫丞到书画店借了纸笔，将一张写了字的纸递给夏天妤：“有事，就到这来找我。”
　　来不及道别，夏天妤已经被下人们围了起来。大家伙儿知道小姐掉崖的事，现下见到她完整无缺地站在这里，个个都对老天爷感恩戴德，目光粘在她的身上不肯放。
　　“小姐，既然你回来了，就带着奴才们回云雾山庄吧！”一个老伙计激动道。
　　他的提议换来了所有人的附和：“奴才们都在山庄多年了，所以之前出了庄，一时半会也没能找到个想去的地方……”
　　“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咱们都去联系自己的老朋友，山庄必然还能像从前一般热闹的！”
　　大家的热情温暖了夏天妤，她的心绪隐约也炽热起来：“打理好云雾山庄，是我爹的嘱托。倘若大家不嫌弃，就跟我回家吧！”
　　一声回家，掀起了人们无尽的感触。失而复得的喜悦，重逢旧主的激动，化作每个人心中又酸又甜的涌动，一齐向那已经荒芜多时的山庄涌去。
　　***
　　“大娘，大哥，我出去了。”俊逸的身影懒洋洋地向房中人挥了挥手，洛紫丞摇着纸扇，晃悠晃悠地走出了府邸，一派典型的二世祖模样。
　　洛家的女主人巩新娥冷哼一声，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再懒得多看那背影一眼。这时洛家老爷洛云飞才姗姗来迟，问道：“丞儿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想必是哪家古玩店又来了新鲜玩意儿。”巩新娥换上一副笑脸，轻柔道。
　　说罢，她和儿子洛廷风交换了一下眼神。洛云飞听了也不吭声，低头用起了早膳。
　　在洛家人心中，洛紫丞从来都是那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败家子。刚开始，巩新娥还派人跟着洛紫丞出门，但见他整日只顾着吃喝玩乐，与一干狐朋狗友醉生梦死，慢慢地也就没了兴致。
　　若不是老爷宠着，那小贱人生的野种，能有福气用他们洛家的钱大手大脚？看在他对洛廷风没有威胁的分上，她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夏天妤按着洛紫丞所写的地址寻了去。那地址分明是一处古玩店，见她东张西望的，掌柜了然道：“姑娘可是来寻人？”
　　夏天妤点了点头，但不轻易说出洛紫丞的姓名。掌柜的也不在意，掀开店铺尽头的帘子：“少爷就在后面的别苑里。”
　　夏天妤向里面望了望，看见了一直跟在洛紫丞身边的那个小厮，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释儿一见她，便向她躬了躬身：“顾小姐。”
　　“洛紫丞可在这里？”
　　释儿低着头：“少爷正在习字。”说着，他走上前去轻轻叩门：“少爷，顾小姐来了。”
　　片刻，才听里头一声淡淡的“进来吧”，释儿便推开门请她入内。
　　夏天妤走了进去，屋中的摆设十分简洁清雅，洛紫丞正手持画笔轻点落下，那画中的玉兔儿便有了生动的眼睛。
　　他这才放下笔来，捋下袖子，一双黑眸幽幽地望着她。他今日没有束发，一头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却是更显魅惑。
　　她挪开了目光，看向他所作的田园图：“画得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人时，她总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感。心里明知道他不是坏人，却看他不清。就像翠柳所提醒的，洛家三少明明是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可他却有一间如此清幽的别苑，弹得一手好琴，作得一手好画，如此才情横溢。
　　他长眉微挑，仿佛看出了她的局促，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明知她会来，从释儿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
　　“我想解除与洛家的婚约。”她开门见山，“我已重掌云雾山庄，如果你帮我解决这件事，无论是要钱还是什么，我都给得起。”
　　活了二十六年，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早已习惯公平交易。
　　没想到他却轻笑出声，“呵，你怎么总是想与我交易？”
　　他单手支着脑袋，微侧着脸看她，露出半边光洁的颈项来。那一声轻柔的笑仿佛一根羽毛挠过她的心头，和着他天生低沉软媚的声音，简直是酥到了骨子里。
　　夏天妤脸上一热，这斯敢情是在戏弄她。她沉下脸站起身来，“若是洛公子没兴趣做这笔交易，那天妤先告辞了。”
　　洛紫丞眨了眨眸子，他好歹也曾冒险把她从顾家放出来，怎么她还是这么副冷冰冰的样子？知道不能再逗她了，他才坐正了身子：“你要去哪？事情没解决，你随时都可能再被抓回去。”
　　只见她回过头来，一向清冷的大眼里此刻有着微微的愠意：“我既然敢重开云雾山庄，就不怕洛廷风知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沐少也一样可以帮我。”
　　洛紫丞哪能不知她这话是特地说给他听的，不过心里却是微微不快，“我又没说不帮……”
　　他轻声嘟囔的样子有些好笑，夏天妤心中的小恼这一下便散去了。看来，把沐亦抬出来还是挺奏效的。
　　过了几天，翠柳神情匆忙地跑进书房：
　　“小姐，小姐！刚奴婢收到消息，小姐与洛家大少爷的婚约取消了！”
　　夏天妤心中一喜，这洛紫丞的动作倒是挺快。可翠柳后面的话却让她整个人彻底愣在了那里：
　　“不过，听说小姐的婚约人换成了洛家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