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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额娘?”踏进寂静的宫门内园,锦容小声地唤着背对着她的傅太妃和傅正,以为打扰了坐炕上的她和舅舅。

      傅太妃旋过身来,雍容华贵的脸上没有往日笑容,有的,是凝重得化不开的愁色。
      傅正也深叹一口气,起身踱至桌案前,看着桌上的贡酒,沉默地将酒杯接过来仰首将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碗推向她要她再斟上。
      “舅舅,你们这是怎么了?”没见过他这般饮酒的锦容虽是有些不解,仍是照着他的意思再度斟酒。

      傅正颓坐在案内,两眼炯炯地盯审着碗中荡漾惑人的酒色,馥馥的香气仍在唇齿之间徘徊,许久过后,她沙哑的启口。“咱们傅家……有难了。”

      锦容手中的瓷瓶手不小心抖滑了一下,些许的琼浆玉液溢出斟倒的杯缘,酒色映在枣红色的案桌上,看来有些腥红。

      “难?”好端端的,怎会突有大难之说?是朝中又出了什么事吗?
      傅正的眼神显得很空洞:“今早有人私下告诉我,皇上几天前下了个旨,说要彻查严办官宦党派。而就在搬召的那天夜里,发生了荧惑守心天象。”
      “荧惑守心?”她顿了顿,脑海里对这名词依稀有个印象“是天象中的星辰之象?”

      “对。”他缓缓地合上眼眸,“荧惑守心,是指荧惑在心宿发生由顺行转为逆行或由逆行转为顺行,且停留在心宿一段时期的现象。自古以来,在星占上,荧惑守心即是被认为是最不祥之兆。”
      “为何说它是最不祥之兆?这不过就是个天象吗?”越看越觉得他神情不对劲,锦容担心地来到他的跟前想问个仔细。

      傅正低垂着头,颓然地将脸庞埋进掌心里。
      “因为它代表……近期内,皇家有祸。”据各朝占文与文献来看,“荧惑守心”的星占,很可能是代表帝王驾崩的恶兆,及死亡或杀戮之意,而在汉书天文志里,更是将荧惑守心视为皇帝崩殂、皇室有祸的前兆。

      她惊愕地一手掩着唇“什么?”

      “相爷,翟大人求见。”出现在厅内的央明宫的管事太监,低沉的禀告声掩盖过了她讶愕的抽气。
      “翟庆?”疑惑泛在傅正的眼眉间“他会来这?”
      这后宫之中,除了皇亲国戚和有皇上的特许,一般官员是绝对进不来的。难道……
      锦容并没有考虑得那么多“会不会是翟大人也听说此事了,所以才……”
      “快请。”沉默了半晌后,傅正先是扬手朝总管吩咐,再轻推着锦容“你先扶你额娘下去。”
      她微微摇首“我想听听翟大人对此事的意见。”
      翟庆身为内阁大学士军机处行走,也许他能为这事想想法子也说不定。

      傅正却不容拒绝地推她入内“你们妇道人家,还是避避嫌的好。”
      锦容莫可奈何地让宫女扶住傅太妃,缓缓退离大厅。
      “相爷。”在她退离大厅后不久,特意前来的翟庆,一进厅便先给傅正行礼作揖。
      “下了朝就别拘礼了。”傅正勉强挤出应客的僵笑,前去将他迎进厅内“你怎会来这特地找我?”
      “今日来下官是……”翟庆随即止住了脚步,两眉紧锁,一脸的欲言又止。

      傅正怔了一会,随即看懂了几分,于是扬手叫领他进来的太监宫女们退离厅内,并要他们将厅门掩上。
      “荧惑守心一事,天文占侯已呈禀圣上。”外人一走,翟庆便抬起头来点明来意“下官是奉圣上口谕而来。”
      闻言,傅正连忙跪地聆听“吾皇--万岁 万岁 万万岁!”
      为何圣上要派人带来口谕?是因圣上不愿张扬吗?他无法猜测圣上意喻为何,也不明白会特意派翟庆急传口谕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寒意突地自心底被掘发出来,纷涌如泉,冷汗不由自主地滑下傅正的额际。
      “傅正本位当朝宰相,位居群僚之首,辅佐朝政,理应肩负‘理阴阳,顺四时’之命。自古以来,天有灾异,多因臣属未尽辅弼之责且修德不敏,以致人民怨怼上达天庭。卿有失,需一揽全责。”

      话甫出口,傅正只觉像是一盆凉水自他的头顶上泼了下来,冰冷的水滴,浇醒了他的欲望,也湿透了他的野心,他总算是听明了话意,无限心酸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一切都要完了。
      “圣上要我自尽?”他字字清晰地问,问得笃定、问得明白,他不要怀有任何误解或是怀疑,也不要由他人来判他的刑,他要的是圣上真正的心意。

      未克尽辅弼之责?修德不敏?
      傅正颠颠倒倒地退了数步,直至撞上了桌沿,他勉力稳住身形,半晌,茫然的眼眸总算是有了焦距,他自嘴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话中,是真是假,他与圣上彼此心知肚明。
      圣上今日会特意派人来他的府上暗示他自尽,表面上,是因天灾之责要由他来承担,但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是因党争失利了,故而朝中同僚想借此除掉他?还是圣上早已不满他的结党营私,只是碍于皇亲苦无良机?事实是什么,无人知晓。

      “相爷?”见他面色惨淡得很,翟庆忙不迭地想上前扶他一把。
      “我没事。”傅正拒绝他所伸出的援手,深吸口气后兀自站定。
      厅里的沉默来得那么突然,傅正在深深吐息后,思索起这事的前因后果,并开始怀疑,是谁怂恿圣上,对他使出嫁罪一计的?是谁趁述震出征,他的势力最弱的时候,在圣上面前指名由他替死的?

      当傅正怀疑的视线来到翟庆脸庞上时,翟庆的眼眸闪了闪,一瞬间随即替换上了深表同情的憾意。
      “对于圣上此意,小弟自是深感遗憾。”他深深抱拳掬首,语带哽咽。

      “我若是面圣呢?事情可有转圜的余地?”功名利禄在前,他还不想枉死,面圣一求,或许能够保住性命也说不定。

      “天威难测,皇上的心意谁也拿捏不准啊。”为免他的心意摇摆,翟庆更进一步地将话挑明。
      傅正紧敛着两眉“够了,我知道了。”如此不希望他晋见,这么积极地想要他表态,是否是因为只要没听见他的亲口允死,圣上便会一日不安?

      “那……眼见事情已有了眉目,翟庆饶有深意地拉长了语调,弯身朝他拱手示意“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心乱如麻的傅正并不留他“来人,送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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